《[博德之门同人]银色月光下》黑白喵

29、索劳纷番外（八）

　　呼吸平稳，肌肉松弛，双眼安稳地闭合。
　　十分正常的沉睡，唯一不正常的是他选择的地点。
　　索劳纷沉默地注视着沉睡的精灵，有那么一瞬间，他想到了之前在脑池旁见到的同一个人。
　　就算是闭着眼睛，那时的他也依旧紧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随时都可以醒来。
　　但现在……
　　“我可以轻而易举地杀死你……”
　　索劳纷低声呢喃着，他的声音很轻，几乎是刚一出口就被他咽了回去，只留下微弱的叹息。
　　犹豫了一会，他重新转过身，面对桌上的龙蛋半成品。
　　溶解鳞片、上色、塑型……复杂的工序在他的手中一点点完成，索劳纷希望他能完全沉浸在工作里，而不是分心去聆听身后传来的细微声音。
　　但是他失败了。
　　“……”
　　含混的呜咽声让索劳纷忍不住回头——好在此时龙蛋已经完工，他终于有充足的理由停下来。
　　原本平静熟睡的精灵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他的身体重新紧绷，仿佛正在梦中面对什么敌人。
　　他看到了什么？
　　疑惑在索劳纷心中升起，而他立刻得到了答案。
　　“艾瑞尼卡斯……”
　　维尔德林念着这个名字，他的声音很轻，但声音中参杂的却是异乎寻常的恨意。
　　索劳纷从未听到他用这种声音去称呼什么人，那个精灵的语气总是轻松平常，就算是面对麻烦的时候也不曾沉重过，但是……
　　很难想象，有人能在简单的音节中，揉入如此深刻的憎恨。
　　念出那个名字后维尔德林的呼吸开始紊乱，他的眼皮微微跳动着，似乎随时可能醒来。
　　“爱蒙！”他挣扎着，急促地念着这个名字，声音里满是关切。
　　这又是谁？
　　这个名字并不符合黑暗精灵的命名习惯，而索劳纷又不清楚精灵的，他只能猜测——从维尔德林的语气中——这应该是对他来说相当重要的人。
　　或许，他之所以潜入幽暗地域……
　　如果他的猜测能成真的话，那么这家伙可真是个重感情的——精灵。
　　维尔德林的及时醒来阻止了索劳纷继续想下去，他的样子看起来很糟，虽然之前小睡了一觉，但眼中的疲惫并没因此减弱，反而更浓了。
　　“怎么样了？”他站起身，询问道。
　　索劳纷向旁边侧了侧身，让开身后的桌子——他的作品正摆在上面，和真品一起烁烁生辉。
　　精灵小声地感叹着，凑过去观察两颗龙蛋，他试图在龙蛋上找出不同，同时喋喋不休地表示着对眼前杰作的赞叹——索劳纷还是第一次发现，他居然是个如此饶舌的精灵。
　　“这里。”在菲里的龙蛋上点了点，索劳纷指出了两颗假蛋唯一的不同之处，“菲里在自己做的龙蛋上留下了标记，但是我做的那个并没有。”
　　“你是怎么做到的？”
　　索劳纷微微扯了扯嘴角：“我想就算我说明，你也很难理解。”
　　维尔德林咧了咧嘴，不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结，迅速地将两颗龙蛋收了起来。他反复着将龙蛋放入和取出的过程，直到他能够完美地分辨两颗龙蛋。
　　索劳纷坐在一边，看着他的动作：“蛛后神殿的防护十分严密，不过以你的身份，想要进入并不难。进去之后不要抬头，不要让任何一个牧师对你产生兴趣，以防多生枝节——”
　　他瞥了眼依旧专注于龙蛋的精灵，嘴角向下扯了扯：“这一条对你来说似乎格外有难度。”
　　维尔德林回以微笑，索劳纷装作没看见，又补充道：“存放龙蛋的宝库外至少有两个守卫，实力不算很强，因为很少有战士会喜欢去那种地方守卫，而且那些自大的蠢货深信不会有任何人胆敢亵渎女神的荣光。”
　　蜘蛛神殿是乌斯特·拿萨牧师密度最高的地方，索劳纷很不幸地有过几次前往那里的经历——每次都让他印象深刻。
　　“魔法的防护比守卫更危险，我不清楚宝库里面会有什么等着你，但绝不会什么都没有。阿杜蕾丝主母手上有很多危险的魔法道具，其中不少是来自地表的精品。”
　　维尔德林微微皱起了眉，他依然沉默着，却像是想起了什么糟糕的往事。
　　“而且不管是惊动了守卫，还是触动了魔法，阿杜蕾丝主母都会立刻收到讯息。”索劳纷叹了口气，“如果不清楚你的目的的话，我会劝你放弃，菲里愚蠢而狂妄，但你不该如此。”
　　“她可并不愚蠢，”维尔德林耸了耸肩，“我不认为自己在失败后还有活着告诉主母，我是为谁去偷银龙卵的机会。”
　　他呼了口气，把托在手上的银龙蛋（索劳纷制造）收了起来，漫不经心地说：“她大概认为我对魔法一窍不通——事实上也确实如此，所以相当放心。”
　　他看着索劳纷，微笑道：“不用担心，我已经有了不错的办法……不过为了这个，我可能要在这儿多待一会，可以么？”
　　“随便你。”

　　接下来的两天里，住在索劳纷家中的精灵显得相当……愉快。
　　他就像忘了自己还有一个独闯蜘蛛神殿的任务一样，悠闲地把时间消磨在那张舒服的洛斯兽皮椅上，唯一能让他离开椅子的是每日的三餐。
　　与另一个人一起生活，对索劳纷来说并不陌生。他也曾在家族中成长，也曾与其他战士学校的学生住在同一宿舍，但是他们都跟维尔德林不同。
　　与母亲和姐姐一起生活时，他必须时刻紧绷神经，预防着随时抽来的鞭子。而在学校中，他可以不用一直低着头，却必须用更多的精力提防那些参杂着羡慕与嫉妒的恶意。
　　他已经习惯了去防备身边的人，唯独这一次，虽然有个人和他生活在同一片屋檐下，可他既不用对他小心翼翼地保持恭敬，也不用随时防备着对方捅来的刀。
　　这种感觉让他感到陌生，但同时，他也忍不住地喜欢这种轻松感。

　　对于来自地表的家伙来说，幽暗地域最平常的饮食也是稀罕的存在，第一次吃孢子面包时他至少说了三个不可思议，而之后的蘑菇果酱与蘑菇酒则让他连说话的空隙都没有。
　　“真难以想象我居然能吃到这些，”品尝的标准的卓尔早餐，维尔德林感叹道，“地表上介绍卓尔的那些书里可从来没提到过。”
　　“那他们怎么说？”索劳纷咬了一口面包——比起维尔德林可用狼吞虎咽形容的进食习惯，他实在斯文多了。
　　“唔，在大多数书里面，完全不会提到你们的日常生活。剩下的那些……”维尔德林拍了拍身下柔软的兽皮，轻咳了一声，用抑扬顿挫的声音朗诵道：“‘哦！那些邪恶的，双手沾满血腥的漆黑精灵！他们用死者的血泪装点着自己的生活，甚至会用人皮制作舒适的软垫，他们从不介意吃□□灵或者其他无害的智慧生灵，甚至是他们的同类！’——一般来说，是这样的。”
　　索劳纷忽然觉得嘴里的面包有些难以下咽：“……真是夸张的说法。”
　　“这种说法很流行。”维尔德林耸了耸肩。
　　“在有选择的情况下，不会有多少卓尔去尝试那些奇怪的东西，”索劳纷说，“但如果没有选择……”
　　他眯起眼睛，目光自精灵的身上缓慢划过，维尔德林愣了愣，苦笑着说：“我可不希望有这样一天。”
　　“……不用担心，这一天不会到来。”沉默片刻，索劳纷说。
　　这段轻松悠闲的、几乎不像是卓尔生活的时间，也不过是仅仅两天而已。
　　两天之后，就算精灵能完成那个艰难的任务，他也必然会离开乌斯特·拿萨，回到地表——属于他的光明之所。
　　而他自己，则会留在地底，属于他的阴暗之地。
　　或许有一天他会有那个勇气离开，但是索劳纷对自己能再见到对方并不抱希望。
　　“你在想什么？”精灵把最后一块面包塞进嘴里，发出满足的轻叹。
　　“……在想，精灵的食量可真是大得出乎我的意料。”索劳纷瞥了他一眼，淡淡地说。
　　好在只有两天，维尔德林就算想，也没有机会把他吃穷。

　　“你准备行动了？”
　　推开门的刹那，索劳纷看到了正在收拾东西的维尔德林。
　　他稍微愣了愣，随即若无其事地说。
　　“是的，”维尔德林抬起了头，露出一个笑容，把最后一把武器收了起来，“如何，祝我好运吧？”
　　他的态度乐观得不像话，索劳纷沉默了一瞬，开口道：“愿幽暗少女的光芒照亮你前进的道路。”
　　他极少提起自己所信仰的神的名字——在他执拗的观念里，神并不适合时刻挂在嘴边念诵。祂是引导者，但除此之外，他并不向神乞求其它的什么。
　　只是，这一次……
　　“谢谢。”维尔德林的笑容更加灿烂了，他收拾好了行囊，转过身，推开了小屋的门。
　　索劳纷注视着他的背影——坚定而毫不犹豫，充满信心的背影。
　　他似乎总是这样。
　　“……活着回来。”
　　长长地叹了口气，索劳纷低声说。
　　既然维尔德林不在，洛斯兽皮椅自然不会有人占据，索劳纷坐在上面，目光漫无目的地落在虚空中。
　　蜘蛛神殿里会驻守的人他已经打听清楚了，不是什么好手，索劳纷甚至可以同时对付他们两个，但是如果给他们机会叫来了神殿里其他的人……
　　不过，既然精灵看起来如此自信，他应该有什么计划。
　　希望他不要低估了蜘蛛神殿的力量。
　　纷乱的思绪极好的消磨了索劳纷的时间，当他听到自门口传来的声音时，卓尔的身体一瞬间僵硬了。
　　应该不会是敌人，他们找不到这里，而且就算找到了，也没人会傻到敲门。
　　他在房中布置了机关，就算对方真是个傻到敲门的家伙，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脑中迅速地构思好一切可能的方案，接着，他深深吸了口气，开口：“……进来。”
　　门推开了。
　　维尔德林走了进来。
　　他看上去完好无损，没有受伤，没有血迹，脸上挂着轻松的笑容。
　　显而易见，他是个好运气的精灵。
　　“看来你的运气不错。”他揶揄地说。
　　“当然，”维尔德林微笑道，“毕竟我有着‘特别’的守护。”
　　那可真是一个……令人印象深刻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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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两章……大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