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德之门同人]银色月光下》黑白喵

28、索劳纷番外（七）

　　索劳纷偶尔会觉得，他居住着的这座城市，“第一”之城乌斯特·拿萨，其实并不只是一座城市，还是某种未知的庞大生物。
　　它静静地蛰伏在幽暗的地下，居住在其中的黑暗精灵是它的血肉，强悍的战士形成坚硬的甲胄，骄傲的主母们试图成为城市的大脑，这头巨兽“身体”上的每一个动作，都折射出大脑们曲折叵测的心思。
　　忽然关闭的店铺可能预示着某位长女的惨亡，莫名增多的商队或许会带来一个家族的覆灭，索劳纷曾经沉迷于从这种细小的线索中推测背后暗藏的故事，直到他发现这实在是对自己的折磨才罢休。
　　但是今天，曾经的练习派上了用场。
　　乌斯特·拿萨的城门广场一直是个热闹的地方，今天却显得过于安静，全副武装的卓尔战士来回走动着，恨不得把“正在戒备”写在脸上。
　　索劳纷躲在阴影里，摸了摸脸上的面具，确认自己掩饰得足够好——那里驻守的卓尔战士都是德斯班那家的精英，几乎所有人都见过他，有些还跟他合作过或者冲突过。
　　他们的行动太过张扬，折射出指使者迫不及待的心态。她太想完成自己的计划了，以至于不惜用如此激烈的手段阻绝一切可能的威胁。
　　不过这也证明，阿杜蕾丝主母有信心——哪怕只是短时间内——与整个城市为敌，现在是备战期，每个家族都拼命地吸纳着外来的物资，在这种时候关闭城门，会有十几个主母感到头痛。
　　……当然，除此之外，头痛者里还包括了一个胆大包天的家伙。

　　他会来城门广场并没出索劳纷的意料，注意到城门已经被封锁后，他皱了皱眉，脚步却没有停止，非常自然地走进了广场旁边的某条小巷——就像他一开始就把那里当成目标一样。
　　干得不错，至少没傻乎乎的站在那里吸引视线。
　　索劳纷悄无声息地退入身后的路口，绕向那条小巷的深处，他很快就看到了自己的目标，对方正靠在一边墙上，手拧在眉心，看起来颇为苦恼。
　　索劳纷心里忽然生出一个恶劣的念头，他一边缓慢地接近着，一边摘下了脸上的面具。
　　即便他的脚步声放得再轻，距离一近，维尔德林还是立刻反应了过来。他的身体迅速地运动起来，手按上兵器的同时身形偏转，正面对上了缓步而来的索劳纷。
　　然后……
　　他怔住了。
　　他似乎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索劳纷，那一瞬间，地表精灵的脸上凝固了十分微妙的表情，惊讶与怀念混合，当中还掺了些毫不掩饰的愉悦。
　　但这样的表情并没停留很久，很快的，地表精灵开口了：“索劳纷，我忘了问你一个问题。”
　　作为重逢后的第一句对白，他说的有点出乎索劳纷的意料——不过这没什么，本来他就是个不按牌理出牌的家伙。
　　“什么？”
　　“你是一个法师吗？”
　　……好吧，这也太出人意料了点。

　　“别去想那个蠢问题了……你怎么会在这里？”被索劳纷注视了几秒，维尔德林耸了耸肩，转移了话题。
　　好问题。
　　“跟我来。”
　　索劳纷没有给出回答，只是转过身，走向城市的深处。
　　身后，轻微的脚步声几乎是立刻响起。
　　前往下城的小路索劳纷早已走过无数次，熟悉到无需思考，以至于他在行走中，还有闲心去聆听身后传来的声响。
　　轻盈，但坚定，毫不犹豫。
　　就像之前，他们还可被称为“同伴”时那样。
　　两人的脚步踏着相同的步调，和谐地融为一体，组成令他怀念的声音。
　　往日漫长的路途，今天却显得异常短暂。

　　“这里是？”维尔德林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他的小屋。
　　“我的房子。”索劳纷打开了房门，跟在他身后的家伙非常自觉地走了进去，一番打量后，他迅速地找了个位置，坐下。
　　不得不说，他的眼力非常不错。他选择的那张椅子上铺着厚厚的洛斯兽皮，柔软却不会让人筋骨酸痛，是索劳纷日常休息时的最爱。
　　“你一直呆在这里？”坐下之后，爱问问题的精灵又开口了。
　　“差不多吧，”索劳纷若无其事地说，“我有些时候也会到外面去转转，然后恰好注意到了你的行动——在城门像个熊地精一样傻乎乎地乱转，如果你想引人注意的话这可真是个好办法。”
　　“唔，那还好你‘恰好’在那个时候发现了我。”
　　他的语气有些微妙，索劳纷盯了他一会，并不确定这个精灵到底发没发现他之前的行动。
　　如果他发现了……微微的窘迫感让索劳纷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他开口道：“我大概知道阿杜蕾丝主母的计划，用贵族之血吸引恶魔，靠银龙卵取悦它，并与之达成契约——而我也能猜到菲里在打什么主意，她并不喜欢掩饰自己的野心。”
　　前者是确实的证据，后者却有一半是猜测——但从维尔德林的表情来看，他猜对了。
　　他太了解菲里了，很轻松的就能猜到，在这种条件下，始终渴望着取代母亲地位的她会做出什么事——而就像之前杀死她那样，她能倚赖的只有一个人。
　　“看来你‘恰好’知道的事情很多。”维尔德林低声说。
　　“……在你之前，阿杜蕾丝主母本来希望我替她取得那三样东西。”沉默片刻后，索劳纷回答道，“而你的成绩出乎阿杜蕾丝主母的意料，也许就是因为这样，菲里才会想出那个好主意。”
　　之前，他曾为了寻找合用的面具制作材料，去了一家魔法道具店。那位店主——异乎寻常的健谈，对卓尔来说这可是个致命的毛病——曾在推销时不经意地流露了口风，告诉他德斯班那家的长女从他这里采购了地底巨蜥鳞片。
　　他的本意大概只是想让索劳纷相信他的货物质量，但敏锐的卓尔却从这句话里嗅到了不一样的东西。
　　地底巨蜥鳞片在乌斯特·拿萨不算是什么稀罕物，这种据说拥有巨龙血统的大蜥蜴出没于地底，坚韧的鳞甲让它们有了被狩猎的价值，除此之外，法师们也喜欢用它的鳞片血液来做施法材料——但是，菲里，一个蛛后的牧师，有什么理由特意购买这种鳞片？
　　稍作猜测后，索劳纷得出了答案。
　　他几乎是立刻想到了该如何利用菲里和他的计划，如果这一切能顺利实施，那他可以同时完成报复菲里和主母的目标，并且……
　　“我知道你的目的，所以我打算还你的人情。”
　　“你有什么办法么？”
　　“借用一下菲里的计划，两颗假蛋。”

　　听到他的计划之后，精灵的眼睛亮了亮，索劳纷几乎能看到感谢之词抵达了他的嘴边，正要忙不迭的跑出来——于是他提前声明：“同时我也希望借助这个计划解决菲里，她的存在对我来说是个威胁，阿杜蕾丝主母也一样。如果她们死了，城市将会乱上一阵，那对我来说很有利。”
　　这并不只是谎言，到现在，他对菲里的态度已经变了很多，不再像以前那样对她怀有隐约的歉疚——如今他终于想明白是什么阻止了他去憎恨菲里，并不是他以为的残存的眷恋，而是纯粹的歉意。
　　但拜菲里之赐，最后一丝歉意也已经磨灭了，他可以像个卓尔那样策划一场恰当的报复，让尊敬的长女为她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把涌动的复仇渴望不动声色地压制下去，索劳纷勉强笑了笑：“也许我还可以趁这个机会来个堂而皇之地回归，没有证明的死亡固然没有凶手，但同样也可能没有死者。”
　　索劳纷希望精灵能意识到这一点：这是纯粹的利益交换，他获得的甚至还能多一些。
　　他意识到了：“不管怎么说，多谢你，索劳纷。”
　　他的语气郑重又诚恳，索劳纷几乎是下意识地想要别过脸——还好他控制住了：“好了，别浪费时间了——给我看一下她给你的那颗龙蛋。”
　　维尔德林很快把那个大家伙掏了出来，索劳纷打量了它一会儿，放到一边的桌子上。
　　很少有人知道，菲里曾被认为具有魔法天赋。但很显然，德斯班那家的长女不可能进入除了蜘蛛教院之外的地方。因此她没有系统的学过魔法，只掌握了一些制造魔法物品的技巧。
　　“菲里在上面做了个记号，我可以模仿着它做个差不多的。”索劳纷的情况和菲里有些类似，只是知道这一点的人更少——甚至连菲里都不知道。
　　“……你真的不是一个法师么？”
　　索劳纷忽略了精灵的低语，他取出之前准备的材料，小心地开始制作。
　　要制作一颗假龙蛋并不容易，重量和外形很容易模仿，难点在于龙蛋上的淡淡龙威——好在要检验一颗龙蛋是真是假同样不太容易，只要仔细一些，他有信心能瞒过菲里和主母的眼睛。
　　在他工作时，身后的精灵沉默下来——索劳纷听到了一些细碎的声音，似乎是有人在他舒服的椅子上调整姿势。
　　随后，那声音渐渐消失了。
　　“……”
　　他好像听到了含混的咕哝声，索劳纷微微皱眉，停下手上的动作，转过身。
　　维尔德林靠在他的椅子上，身体放松，深蓝的眼睛眨了眨，渐渐无力的合拢。
　　“我想我要在这里睡一会儿……你应该不介意，对吧？”
　　最后，他听到对方这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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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w=
我希望能在十章内搞定索劳纷番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