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楚楼》逆水寒一

49、作壁上观（一）

　　莫楚走了后，无双淡淡的笑了笑，转身回到自己屋里。
　　整个过程中感到最莫名奇妙的就是无意了，他本以为莫楚再来这里，对无双定然是好事，可方才那幅剑拔弩张的场面，似乎表示，这里已经不欢迎他了。
　　无意讪讪的看看墨颜，再看看裘澜渊，道：“我回楼下了。”说完，跟兔子似的窜到楼下。
　　墨颜笑容非常浅淡，睨着裘澜渊道：“上楼。”他说着回到了三楼他的厢房中。裘澜渊头一歪，撇撇嘴跟了上去。
　　阖上房门后，墨颜道：“你一夜未归？”
　　裘澜渊意味深长的回道：“在天水云客栈住了一宿。”
　　墨颜眼珠一转，道：“师兄呢？”
　　“还在那里，我想他暂时不会走，对了，明日一早，我就去一趟攀山底镇。”
　　“谢谢师兄。”墨颜微微一愣，不能否认，他现在有些难以抑制的激动，继续道：“当日我和你提过的，沿着镇子围绕着的就是攀山，我曾在那山里走过，只在一个地方用我的软剑做了记号。所指方向就是寨子，不出意外，应该能找到那个山寨的。”
　　裘澜渊点点头，忽然说道：“墨色和天惜，你真打算留在这里？”
　　墨颜揉了揉额，又摇了摇头，自言自语：“我纵然不能拿到真凶，也不能弃手足于不顾。你放心，我会嘱咐他们万事小心。何况，墨色他是楼里的小倌儿，别人不会起疑的。”

　　次日，墨颜一大早醒来，洗漱完后下了楼。无心瘸着腿，走到他跟前，有些怯怯的问道：“颜……大哥，思尘哥哥是不是在你房里？”
　　墨颜莫名其妙的皱眉：“怎么？”
　　无心连忙说道：“昨夜思尘哥哥答应我，陪我去广昌堂换药的，可是我在他房里没见到人。”
　　墨颜眉头一抽，暗道，他不在房里，难道就会在我房里。不过他忍了忍，还是笑道：“他不在我房里，一大早就出去了，兴许要晚点才能回，你让别人陪你去吧。”
　　张祈凡自然知道裘澜渊是去查清风寨了，现在外面到处都是通缉他的官榜，虽然他不怕被认出来，却也不敢贸然行动，只等查到清风寨底细，那么苏图之死就有新的证据，到时候看官府怎么说了。
　　这厢无心听了，有些失落，一瘸一拐的走到一旁桌边，撅着嘴趴在那里。
　　墨颜无奈的摇摇头，对无心说：“好了好了，我陪你去换药总成了吧。”
　　无心听了，抿嘴笑了笑，圆圆的眼睛中放出兴奋的光芒来。
　　天惜站在楼梯上，看着张祈凡，这些天，她总是小心翼翼的和楼里的倌儿相处，一直在观察张祈凡，这个人和她记忆中的胖孩子已经不一样了。他优雅淡然，谦和有礼，处事不惊，就像当年父亲一样，处事果敢，从容不迫。

　　张祈凡和无心说了几句话，回头一看，便对上了她的视线。微微的冲她一笑，缓缓的上了楼，感觉到天惜跟了上来，转身，果不其然，就见到人了。
　　“怎么了？”
　　天惜摇摇头：“你长大了。”她眯着眼，抽着鼻子，感觉只要稍不留意，就回落泪。
　　张祈凡点点头，道：“你也是……”
　　“你……的病，是不是好了？”
　　“嗯，好了。”
　　张天惜抿抿唇，还想说什么，咬了咬唇，最后说道：“阿星他……真的要和无意他们那样吗？”
　　秦楚楼白天或许冷清，可是晚上总有成群结对的男人来，她虽然还是个黄花闺女，但多少能知道这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她不确定张祈凡是不是真的让墨色同那些倌儿一样，要他去取乐那些男人。
　　张祈凡摇摇头：“他还小，我不会让他去接客。这些只是名目，可我还是会让无双教他一些东西。他只要呆在这里就好，等大仇一报，我们就远走天涯。”
　　张天惜若有所悟的点点头。

　　张祈星来秦楚楼已经好几天了，每天都是同一个人，给他端茶、送水、搽药，把他照顾的无微不至。只是他的那位亲哥哥，他倒是很少见到。他对张祈凡没什么印象，只是当官榜贴出来后，姐姐天惜抱着自己哭了很久。
　　他自懂事起，就和天惜一直在漂泊，每日蓬头垢面，每一处都脏兮兮的。一直在乞讨着过日子。他年纪稍大些了，她就教他认字，他学不来，她就又气又哭。后来他才知道，原来姐姐心里有个天大的秘密。
　　原来，他们两人在这世上，还有亲人。
　　从小到大，记忆里都是昏暗的小巷，常常吃不饱穿不暖，每天都是过着乞讨生活的他，在这里倍受照顾，他心底其实是很高兴的。
　　他想和现在名唤墨颜的哥哥好好说说话，可总等不到，天惜姐姐，每次也是欲言又止的样子。
　　他到这里已经有两天了，可他一直没下楼看过，他觉得自己身子骨好了许多，不用一直躺在床上了。
　　他独自一人躺在床上想了许多，其实对于墨色这个名字，他也挺疑惑的。
　　这时候，那个名唤程无双的人端着药进来，道：“李大夫说了，再过两天你就不用喝药了。”
　　墨色张张嘴，道：“谢谢。”
　　无双淡淡一笑，将手上的药递到他手里。
　　墨色皱着眉，显然不爱喝药，不过还是仰头喝了，喝完之后，就苦着一张脸。这几天无双也看惯了，只觉得这孩子处处透着股孩子气。容貌精致的男孩，浅谈淡笑，不惹纤尘。无双总会有些错觉，这孩子和那天惜样貌都是难得的秀美，本应当生在富贵之家才是。

　　无双把碗收好，道：“你躺下吧，我给你上药。”
　　墨色皱着脸，把身上单衣解开，露出瘦巴巴的身子。原本他的皮肤极白，但腹部却有许多印子，青的紫的，在瘦下的身子上布满了。
　　无双怜惜的摸了摸他的肚皮，有些难过道：“还痛不痛？”
　　墨色摇摇头。
　　无双看着这个男孩，分明十六岁了，却和人家一个十三四岁的孩子似的，骨瘦如柴。

　　墨色安安静静的任无双帮自己搽药，等收拾干净了，连忙问道：“我可以出去看看吗？”
　　无双点点头，道：“当然可以，李大夫说了，只要没有大动作是可以的。”
　　墨色点点头，有些腼腆的看着无双，道：“我想出去走走，这里太闷了。”
　　无双看了看他身上穿的单衣，想了想，回到自己房里找了几件衣衫，送到墨色的屋子中，道：“这些衣衫，是我在你这个年纪时候穿的，现在也不合身了。你若不嫌弃，就将就着穿吧。”
　　墨色接过去，摸了摸那些干净的衣衫，仰起头对无双道：“双儿，你真是个好人。”
　　无双无奈的摇摇头，他比自己小了好几岁，可是硬要学着墨颜叫自己双儿，孩子气十足。
　　无双心念一动，道：“要不现在就换上衣衫吧。”
　　墨色赧然，道：“我想洗净身子再穿。”
　　“那就洗洗身子，我去叫人烧水。”
　　说做就做，无双亲力亲为，为他放好了洗澡水，因为怕他一个人有大动作，还特意留下来，帮着洗了澡。

作者有话说

　　现在开始，讲案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