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旧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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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哥哥。”
阿灏的哭声自迷雾中不断传来，舒澈慢慢向前走了两步，便看到年幼的阿灏正蹲在地上，头埋在双臂之间，小小的身子不停抖动。
身边的景象逐渐变得清晰，那样熟悉却又恍如隔世。
还没待他想明白，自己就已经开口了，“阿灏不要哭，你是一个男子汉，怎么能哭？”
阿灏擦了擦眼泪，抬起头来，语带哭腔道：“他们都说娘亲死了，娘亲真的死了吗？”
舒澈的身子一震，那一日，他居然梦到了娘亲死的那一日。
见他一直不回答，阿灏拉着他的衣袂不停地掉泪。
“不要哭，不要哭。”
还记得当时的自己也很难过，很害怕，但是在无助哭泣的弟弟面前，他却不得不故作坚强的安慰道。
“爹爹他也会死吗？”
“不会的，爹爹不会死。”
舒澈忽然想起娘亲惨死的模样，那样多的血，他仿佛还可以闻到那浓重刺鼻的血腥味。
那些害死娘亲的人全部都得死！心中的恨意突然那样清晰而尖锐。
骤然清醒过来，果然见到阿灏正在床边唤着自己。只是现在的他早已不是那个只知道哭泣的小男孩，不知不觉，自己的弟弟也已成长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了。
“阿灏。”舒澈艰难地开口，腹部仍是钻心的疼。
“哥哥，你怎么样了？”舒灏看见兄长醒了，立即问道，脸上的神色十分担忧。
舒澈眉头一皱，强忍着疼痛说：“我没事。”
微微抬头，只见王祈依和映荷也都在病榻旁。
“大夫说，公子你此次伤到的正是数月前有过旧伤的地方。”王祈依见舒澈仍是逞强，不由得开口道，“上次元军攻城，公子亦是受了重伤，却强忍着不说。公子你可知自己的伤势有多重，这次前去刺杀哈齐勒有多么危险？”
舒灏突然站起身，气愤道：“哥哥你为何都不跟我说一声？还有易将军他为何要叫哥哥你去做这么危险的事！他…”
舒澈开口打断他，“此事与易将军无关，是我自己决定要去的。”
“舒公子。”王祈依突然开口，声音中似乎微微有些怒意，“祈依虽然只是一介女流，但是也懂得民族大义。公子为国为民付出良多，实在让人钦佩。”
“只是公子为何总是一味逞强，如此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就算公子不为了自己，也要为了在意你的人保重自己。”或许是想起了自己的经历，王祈依说到最后眼眶也微微有些发红。
舒澈细细看着她，这个一年多前还只知在深夜无助哭泣的柔弱女子，在这烽烟离乱里，竟也已成长得如此坚强，可以冷静地说出这番话来。
他轻轻地闭上眼睛，觉得十分疲惫，他一向习惯硬抗，无论多重的伤，他从来不会允许自己因为伤痛而轻易倒下。
这一次，或许可以好好的休息一下了罢。就算不为了自己，也要为了在意自己的人而爱惜自己的身体。
她说得对，自己总是一味逞强，习惯了什么都自己承担，不愿让旁人为自己担心。很多年前便是如此，现在也是一样。
任何事，一旦习惯了便再难改变。
——
王祈依走至将军府门口，情绪仍是难以平复，当日她的哥哥也是这样，受了伤或是有什么事都不会告诉她，害怕让她担心。
但是哥哥以为他不说自己就不会担心了吗？他独自承担，自己反而更加担心害怕。不能陪他上阵杀敌，就连分担苦楚的机会都不给她。哥哥以为是心疼她，其实却是让她心疼。
相依为命的同胞兄妹，血脉相连，他在阵前浴血奋战，她又如何放心得下。在兄长出征的岁月里，没有一个夜晚她可以安眠。
“王姑娘，你们去看望了舒公子？”易士英正准备出门，看到王祈依她们回来了，不由得问道。
“嗯。”王祈依有点不敢面对他，毕竟他已有未婚妻，且沈凝华就在府上，自己是应该与他保持距离。
“他还好吗？”易士英心中焦虑，没有注意到她神情有异，“方才军中有急事，未能等到舒公子清醒过来。”
“舒公子已经醒了，没有性命之忧，只是……”王祈依实在忍不住，略有些嗔怪道，“为何将军要叫舒公子去做这样危险的事？”
易士英微微垂目，自责道：“是我的错，没有考虑周全。我不知舒公子他有旧伤，只知他武艺高强，便交待他去做这么危险的事。”
王祈依轻轻叹气，她也知道若非情势所逼，易士英也断然不会叫舒澈去冒险的。
“大夫说的，舒公子如果再伤到腹部，很可能就没有这次这样幸运了。”
“我不该为自己的失误找借口。”他的声音越来越沉，神情亦是十分低落，“无论城中的粮草多么紧缺，我都不应该叫别人去冒这个险的。”
王祈依本来是有些气愤，但此时看到他如此难受，心口又是一痛，正欲开口安慰，却见远处一个纤纤身影缓缓行来。
沈凝华走近了，看到易士英的表情也微微惊讶，“易郎这是怎么了？”
“没事。”易士英艰难地扯出一抹浅笑，对她说，“我去看望一下舒公子。”
说完便独自出了门。
待易士英走后，剩下她和沈凝华，王祈依觉得有些尴尬，施了礼便想着快些离开。
“沈姑娘，我先回房了。”
“王姑娘请留步。”沈凝华突然开口，阻止了祈依想要回房的步子，“我有件事想请问姑娘。”
王祈依顿住脚步，稍稍有些疑惑，“沈姑娘请讲。”
“王姑娘你是爱慕易郎吗？”沈凝华问得十分直接，表情也很冷静，似乎说的那个人不是自己的未婚夫。
王祈依根本不想她会这样问，一时懵住了，脑内“嗡嗡”作响。
自己是爱慕易将军吗？只是觉得他像哥哥，还是真的已经不知不觉地爱上了他？这个自己一直在逃避、不敢细想的问题，没想到今日居然会被沈凝华这样直白地问及。
“沈小姐怎么没由来问出这样的话？我家小姐与易将军清清白白，没有任何私情。”旁边的映荷见小姐呆立，急忙有些气愤地护主。
沈凝华却不理会她的话，只是继续追问，语调平静，“我只想知道王姑娘是否真的爱慕易郎？”
沉默许久之后，王祈依终于抬头看向沈凝华，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容，尽量使自己的表情看起来轻松镇定。
“我没有爱慕他。”
王祈依顿了顿，整理了思绪继续说道：“我和易将军并无半点私情。之前我是因为养伤而住进了府上，如果因为这个原因让沈姑娘你多心了，实在过意不去，我会尽快搬走的。”
“我并没有为难姑娘的意思，姑娘亦是流落异乡，能在这里住得安稳便好，实在不必搬走。”听了她的回答，沈凝华似乎没有放下心来，反而更加伤感，“是我太唐突了，本来就和姑娘你无关。只是感情的事，很多时候由不得自己。”
她说了这两句意义不明的话便也施施然走了，倒是让王祈依愣在原地。
她和易将军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总是感觉他们之间虽然相敬如宾，却也只有相敬，没有其他的感情。
那么，传言中爱得那样轰烈，寻找千里与七年等待的两个人，真的是他们吗？
王祈依轻轻地摇了摇头，这本来就与她无关，易将军和沈姑娘两人之间的事，她作为一个外人是自然是不能轻易知晓的，又何以能够妄自揣测。
想到这，她的神色不禁又黯了两分。
——
前来探伤的易士英刚走，朱娴姿也过来了。她刚一进屋，看见躺在病榻上脸色苍白的舒澈，眼眶便是一红。
“舒公子……”
“朱姑娘。”勉强问了一句好，舒澈便不再说话，他向来不善交际，此次探伤的人一个接一个的来，被人嘘寒问暖倒让他略有些不自在。
“我听闻公子受伤了便立即赶过来了。”朱娴姿已是泫然欲泣，声音哽咽，“公子……你还好吗？我准备了一些枸杞红枣黑鱼汤，据说对伤口恢复很好，舒公子你多吃些，以后我每日都会命人送来的。”
舒灏在边上看得一愣一愣的，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兄长什么时候和这朱家小姐扯上了关系，而且看起来，这关系还不简单。
“多谢朱姑娘。”舒澈神色自如，只是脸色愈加苍白。
“我回去就找易哥哥说去，他怎么能叫公子你去做这样危险的事！”
“我没事，此事与易将军无关，方才将军他也已过来探望过在下。”刚刚苏醒，伤口又隐隐作疼，他实在疲于应对。
看舒澈闭上眼睛不想再说话的样子，知道他刚刚醒转肯定需要休息，朱娴姿命红菱放下鱼汤，便告辞了。
走之前还千叮万嘱叫舒灏照顾好他哥哥。
舒灏哭笑不得，自己的哥哥他当然会好好照顾，这位朱小姐一副自家人的模样，倒是让他不知该如何回答了。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旧伤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