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房夜久》酒千穗

2、第二章

　　这一出明显是一顿讲和宴。

　　雨化田千里带回风里刀，自然不是让他来走马观花参观西厂的。本来风里刀想揣着那些黄金逍遥人间，殊不知被赵怀安中间搅了一通，现在他想当个位高权重的官儿，必然是要先寻个靠山。雨化田说一笑泯恩仇，之前那些恩恩怨怨他都放下了。反过来说，若是风里刀不愿意放下，今后想要做个官，还不知道有没有这个命。

　　常小文说，与其当官那么麻烦，不如跟着雨化田当他的替身，要当官的时候有权，不当官了还有用不完的金子。

　　风里刀说，常妹妹说的有理。

　　骑着马儿回到西厂不难，难的却是要在西厂里混下去。常小文跟着素慧容待在后宫里跟着万贵妃倒是没问题，可风里刀在龙门假扮督主把他们一帮人都给耍了，几位档头的这口气要是想咽下去就是个大问题。

　　风里刀坐在那儿扫了扫几位档头，来这前雨化田就提醒过他，就是几位档头服他这个督主以后不再提，可是气也是要他自己去顺的。便是等了人都到齐，亲自给四位满上了酒，起身举起酒杯，难得收起玩世不恭的表情，道了：“之前我也是听了赵怀安的话，有什么得罪的地方，几位大人不记小人过，宰相肚里能撑船，咱们前事不计，在下就跟几位兄弟说声对不起了。”

　　这番话并非在肚子里琢磨过，只是瞧雨化田望向自己，审时度势之下还是从了，上来就给几位赔罪。

　　本来谭鲁子有一句“谁是你兄弟”溜到嘴边，眼角却瞧见马进良举了酒杯一饮而尽，只能把话硬生生地给吞了回去。这算是开了个好头，继学勇与赵通眼看了大档头都咽了，自己也没理由不咽，也举了酒杯喝了这讲和酒。诚然他们却不知，跟大档头有仇的是赵怀安并非风里刀，前天那脖子上的一刀砍得他心里头畅快，没理由跟风里刀这个督主替身憋气。

　　目光都聚在了谭鲁子头上，那只手搁在桌上动都没有动。风里刀无奈看向了雨化田，可结果后者完全不领神会，光顾着把玩自己的指环，头也不抬一下。

　　谭鲁子是西厂二档头，只是武功敌不过大档头，见了马进良要低一低头外，其他人对他可是恭恭敬敬，而他对西厂更是一条衷心日月可鉴，自认没什么过错。想他在龙门被风里刀这家伙耍的团团转，别的不说，光是假扮督主当着继学勇的面掌掴了自己几巴掌，想要咽了这口气比登天还难。

　　风里刀不是不知道二档头还在气什么，给自己的酒杯填满了酒又道：“我知道二档头你还是气我在龙门那样耍你，我呢做过什么也不会赖，你要是还不解气，大可打我几个耳刮子，我风里刀绝不啃声，要是啃声了我明日就离开西厂，绝对不碍你的眼，还请二档头将之前的仇都放下了，可好？”

　　话已然说道了这份上，谭鲁子再不给面子便是不给督主面子，他瞧着这张三分与督主形似的脸，让他下手去打简直是不要命了。考虑再三，谭鲁子摸到了酒杯，仰头喝了这杯，便把什么仇怨，都给咽了。

　　坐回原位的风里刀定了定神，瞥眼看了两眼雨化田意外发现他淡淡地笑，便也咧着嘴笑了几声。另一边几位档头举了筷子果脯，谁也没再搭理他。

　　雨化田一向不喜欢在用膳时与人交谈，平日里就是有素慧容在，也只是与三档头四档头打闹，断然不敢吵到雨化田那儿去。今日里来了两个新人，素慧容抓到住一个，抓不住另一个。风里刀那小子最大能耐就是一张嘴皮子不饶人，不然怎能把谭鲁子骗进。最要命的是他吃饭也不闲着，嘴巴里塞着东西还总是凑过去硬跟督主东拉西扯。

　　正对面的马进良将筷子捏得咔吧响，一旁的谭鲁子抿着嘴准备看好戏。听那风里刀鼓鼓囊囊地嘴巴含糊地说：“东厂那干人算什么，一遇事就躲到大觉寺，亏江湖还有人说东西两厂旗鼓相当，那是真没看过西厂的能耐。”

　　几人心里都想着这风里刀要阿谀奉承也选错了时候，以前西厂初设，有人不懂规矩，偏这个时候闯进来，被雨化田一掌打出了望星楼，躺了半个月都下不了床。不知道这回风里刀会不会破个纪录，摔得够远。

　　谭鲁子笑眯眯夹了一块糖酥仁，却听督主说：“江湖上还怎么说我们西厂？”，手一抖，糖酥仁碎成了一堆粉。

　　“好说，一半是说西厂很神秘……嗯，深不可测。”风里刀举着筷子在半空画了个圈，桌上多了三滴汤水。

　　“还有一半呢？”雨化田瞧起来颇有兴趣，直接侧过脸看着风里刀来说。

　　“你听我说啊……”

　　四位档头看不懂了，素慧容掩着嘴笑了。

　　用完膳，雨化田领着风里刀回了屋，还未坐定，雨化田摸出一把匕首，一刀扎在风里刀身旁的方桌上，轻声道：“我让你来是做我的替身，你要是再拿‘风里刀’那套在我面前唧唧歪歪，下一刀就知道喂到你嘴巴里，听明白了没有？”

　　前一秒在桌上雨化田还对自己有说有笑，下一秒进了屋怎么翻脸比翻书还快。风里刀往椅子里更缩了缩，头点得飞快。

　　雨化田继续说：“今天让你给谭鲁子他们赔个不是，你心里是不是委屈了？进良鲁子他们是我亲手从锦衣卫里挑出来的，虽然一张嘴皮子是不如你，却也都是一等一的高手，你今天要是顺不了他们的气，就是有我在，也难保你能活到明日。”

　　风里刀便还是飞快地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