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之崔嵬

9、第 9 章

　　推开烧得焦黑的门板，凯因踏在吸满了水分的长毛地毯上。

　　想到前一天晚上一众人的手忙脚乱，凯因就只想叹气，他们怎么也没料到庄园的主人行事如此的狠决果断，在那么匆忙逃走的同时居然毫不犹豫地引爆炸弹烧毁庄园！但也正是庄园大火猛烈，一众人因为避难暂停攻击，使得直升机趁机逃走。

　　环视一片狼藉的客厅，凯因的目光转冷，就是这里的主人害死了弗拉德神父吗？

　　在弗拉德神父的遗体中找到那瓶药时，凯因已经隐隐怀疑。听到那个叫杰西的证实弗拉德是用某个消息换取那瓶药时，他已经明白弗拉德神父的悲剧背后是怎样的一个圈套。

　　虽不敢说当年神父的女儿变成‘傀儡’与‘伊欧思’有关，但她如今的突然出现却是可以肯定和这庄园的主人脱不了关系！

　　知道女儿还活在世上，却居然是个“傀儡”！又悲又怒的弗拉德神父不仅信仰会动摇，为了留住女儿自然是不顾一切！而就在这个最好的时机，这个庄园的主人出现在弗拉德神父的面前抛出诱饵。为救女儿，即使明知道背叛的下场，明知道最终难逃教廷的惩罚，弗拉德还是与‘伊欧思’完成了交易。

　　如果不是这次追捕的目标是五六岁女童模样外形，使得他们特别注意行为怪异的孩子，恐怕几年内是发现不了神父藏匿‘傀儡’的事！这样一来，为了得到那种药，弗拉德神父就必须长期为‘伊欧思’提供消息，成为其在教廷中的内线！

　　被对方得到什么情报，凯因根本不在乎。让他恼怒的是，弗拉德神父对女儿的爱和思念居然被如此的利用和玩弄！

　　十年前的那次会面，凯因还记得很清楚。由于诸多善行和对教区的出色管理，弗拉德神父得到了教皇的接见。在上帝意志体现的教会最高统治者面前，弗拉德神父如同个期待得到奖赏的孩子般问出了令众人惊愕莫名的问题——

　　“我的所行，我主看见了吗？”

　　“我的祈祷，我主听到了吗？”

　　“我的灵魂，我主认可了吗？”

　　“我的回归，我主接受吗？”

　　在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弗拉德满足而平静的表情凯因到现在也无法忘记。

　　“什么是宗教的力量？”蒙马特枢机主教曾经感慨道：“看看弗拉德神父就知道了。或许上帝不能让他的妻子女儿复活，但可以给与他平静和希望。死亡很简单，但也很困难。哪怕只要有一点的牵挂眷恋，没有人会轻易杀死自己。而活着又是如此的痛苦的一件事，对亡者的思念，对死亡的恐惧，对命运的畏惧，都折磨着人们的精神和心灵。上帝的奇迹或许不会降临到每一个信徒的身上，但是每一个相信上帝的人却都可以从主那里得到心灵的救赎。”

　　可是，弗拉德神父的希望和平静却被如此轻易毁灭了！

　　以为妻子女儿在天堂等他的弗拉德神父，却发现女儿早就变成了一个没有自己意志的吸血怪物时是怎样的绝望和痛苦，凯因完全可以想象。一定是不停地诅咒着所有人！诅咒着世界！诅咒着自己！恨不得毁灭整个世界的疯狂吧……

　　所以在傀儡失去理智攻击他时，弗拉德神父笑了。可以沾染上和女儿一样的污秽黑暗，死去后与女儿一样为上帝厌恶坠入地狱，永远和女儿在一起——弗拉德神父因此而微笑。

　　但是，弗拉德神父永远都不会知道。

　　被黑暗玷污的人，没有灵魂。

　　死亡就意味终结。

　　弗拉德永远也见不到他的女儿。

　　已经消失了的弗拉德神父再也不会被悲伤和思念所折磨。

　　永远。

　　半垂下的长睫颤动，凯因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全——不能饶恕啊！害得弗拉德神父如此的人，将神父的女儿变成“傀儡”的人全部不能饶恕！

　　“凯因大人——”米凯尔的喊声将他拉回现实，抬头看去只见米凯尔托着一个小盒子过来。

　　“在卧室发现一个奇怪的东西。”米凯尔打开那个刻着繁复花纹的盒子，一脸古怪：“这个里面……怎么居然是这个东西啊？”

　　在盒子中的黑色缎布上，一枚精巧的十字架静静地躺在那里！

　　“一个异教徒，居然会慎重珍藏一个十字架！而且这个十字架上明明有过祝福的痕迹——凯因大人？”纳闷的米凯尔嘟嘟囔囔半天才终于发现面前的凯因不对劲！

　　一脸惨白的凯因死死盯着那个十字架，仿佛不能呼吸般揪住了胸口！

　　从没见过凯因如此骇人的脸色，吓米凯尔忙扶住他：“凯因大人！凯因大人您没事吧？！”

　　凯因晃了一晃，看起来几乎要晕过去，却又猛地抓过十字架推开米凯尔，向里面的房间跑去！

　　一头雾水的米凯尔连忙跟了上去。似乎在找着什么，凯因连着翻找了几个房间，最后在二楼的一间画室停了下来。

　　怔怔望着画架上烧焦了边缘的图画。那是一张未完成的油画——黑发绿眸的青年一如数十年前那般的温柔微笑着！

　　“叮当！”一声，十字架掉落在木地板上！

　　“——为什么……”凯因颤抖着，呻吟般的声音中是满满的不可置信与绝望！

　　“为什么——”将面孔埋入双手中的凯因朗朗跄跄后退靠在墙上，慢慢滑坐在地上。从指缝流泻出哭泣般的哀鸣：“——为什么是你？！为什么要做这种事？！为什么啊！医生！为什么！为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