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之崔嵬

22、第 22 章

　　拉塞尔觉得冷，非常冷。
　　这是理所当然的——这种破房子是没有暖气和天然气的。原本还能烧点热水暖暖身子，因为没钱交这个月的电费，前天房东毫不留情的断了电。

　　拉塞尔努力把自己缩成一团，冻得麻木的手脚已经完全没有感觉了。
　　或者会这样死掉吧。

　　在这里，每年冬天都会有人冻死。身体虚弱的老人，年幼的孩子，还有酗酒的醉汉。经常突然的倒了下去，就再也站不起来了。
　　拉塞尔想起来邻居家的奶奶，前一天还在笑着揉着他的头，第二天就变成僵硬的尸体被抬了出来。奶奶的儿子却一脸解脱了得表情，看着尸体被送走。

　　玛丽捂着他的眼睛，不让他看。紧紧的抱着他，喃喃低语着绝对不会让拉塞尔变成那样。

　　可是拉塞尔却很清楚，或许他和爸爸都熬不过这个冬天了。
　　他太小，而爸爸……太虚弱了。

　　他抬起头看着蜷缩着身边瘦骨嶙峋的男人。
　　被大麻和白粉或者其他的东西完全榨干了男人，闭上眼睛后跟尸体没有两样。

　　拉塞尔哆哆嗦嗦的伸出手放在男人的鼻端，感受轻微的鼻息后送了口气。

　　“玛丽……没有回来？”
　　嘶哑的声音响起时，拉塞尔吓了一跳，连忙缩回手，点点头。

　　男人木然的眼神移到他脸上，扭曲了下嘴角：“……不会回来了吧——”
　　拉塞尔一惊，恐惧的情绪先于愤怒翻涌了上来。

　　被抛弃了？！被玛丽抛弃了？！
　　是啊，已经是第四天了。
　　因为要拿食物和钱回来养吸毒的男人和弱小的儿子，玛丽绝对不会在外面停留超过2天。如果是难缠的客人，即使只能拿到一半的钱，也绝对要及时的赶回来。
　　但是现在……

　　拉塞尔不相信玛丽会抛弃他们，玛丽爱他，更爱爸爸。
　　虽然会吵架，甚至打架，可是玛丽从没有说过要离开他们。不论怎么艰难，从来没有松开牵着他和爸爸的手。玛丽是那种善良正直到死心眼地步的女人，绝对不会丢下他和爸爸不管。
　　可是即使明白，心里面依然恐惧。
　　比起死亡，被玛丽抛弃更可怕。

　　“怎么办呢……”嘶哑的不详的声音再度响起。
　　拉塞尔畏缩的看着男人，那仿若骷髅的脸上仿佛被冻结了般，没有任何的表情。

　　“如果把家里的衣服全部集中在一起，大概能再坚持一阵吧……”暗哑的声音中混杂着阴暗的情绪。

　　意识到男人想做什么，拉塞尔尖叫了起来——不！
　　但是耳中却听不到任何的声音。
　　他想逃走，想走的远远的，走到男人找不到的地方。
　　但是身体却一动也不能动。

　　不论脑中怎样焦躁恐惧的尖叫着要站起来，身体却只是哆嗦着蜷缩在一起。
　　视野中，仿佛鬼一般瘦弱的男人缓慢的坐了起来，粗重喘息着翻过身，一点一点向着拉塞尔爬过来……

　　不要！
　　不要这样！爸爸！
　　玛丽会回来的！她会回来的！在坚持一下！爸爸！求你了！不要这样！玛丽明天就回来了！她只是被客人关起来了，她会回来的！
　　爸爸！
　　爸爸！

　　那只鬼已经爬到了拉塞尔身前，混着痰音的喘息急促的让人感觉下一秒就会断掉。
　　男人长久的注视着拉塞尔——很久之后，拉塞尔也不明白男人那个时候在想什么。
　　冰冷的，尖锐的指甲碰到了拉塞尔的脸颊。
　　男人抬起拉塞尔的脸。

　　“我不是你爸爸。”男人的口气没有任何的起伏：“只是没有血缘关系的陌生人。我讨厌你，你也不喜欢我。这样——正好。”

　　不！
　　不是那样的！
　　我不是讨厌你！我只是讨厌玛丽更重视你！

　　“这样，就算我死了，你也不会难受。”男人扭曲着嘴角，仿佛笑了一般。

　　不！
　　拉塞尔尖叫着睁开眼。
　　白色的天花板让他愣了下，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了噩梦。跟之前的病房不一样，似乎是在昏迷的时候被转移了房间。巴尔塔沙的人也都不在，只有床边的里克。

　　温暖的手搭在他汗湿的额头上。
　　拉塞尔歪头对上里克红肿的眼睛，怔了怔：“你哭了多久啊？”

　　里克看起来想微笑，但是眼泪却先滑了下来：“你失血昏迷引发休克，我很担心。”
　　“因为这样，才没走？”拉塞尔像猫一样在里克手底下蹭了蹭，里克的体温让他觉得很安心：“巴尔塔沙家的那个男人跟你什么关系？你老爹？”
　　他比划了下眉眼：“这里，细看的话有点像哦？”一开始就那么亲昵的语气，再加上允许里克一些小的放纵行为。应该是很亲近的人。

　　里克嘴角抽搐了下，似乎差点笑出来。但是很快被其他的情绪压了下去。
　　“修迪亚姆……是我大哥。”里克顿了下，才接着说下去：“他来带我回家。”

　　“我真正的名字是——雷德里克•冯•巴尔塔沙，巴尔塔沙家族的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