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之崔嵬

16、第 16 章

　　——冰岛——

　　五月初的冰岛上还处在寒冬之中，猛烈的寒风刮过荒芜的地表，卷起白色的漩涡。这时的冰岛少了旅游者的喧闹，原著民大都躲在温暖的家中，整个冰岛就像进入了冬眠般静寂。向东进入由冰川和荒原构成冰岛腹地，那是广阔的无人世界，是仿佛连空气也冻结了的寒冷死寂。

　　在这个仿佛世界尽头的地方，人类是卑微弱小的，是不堪一击的。在那样一望无际的苍茫的白色空间，人类没有傲慢的力量和资格！

　　但是在那个不属于人的世界里，却有着一座不为人知的城堡——白色的仿佛由最纯净的冰雪堆积而成的城堡……

　　“宫殿的墙是由积雪筑成的，刺骨的寒风就是它的窗和门。这里面有一百多间房子，全是雪花吹到一起形成的。它们之中最大的房间有几丹麦里路长，强烈的北极光把它们照亮，它们非常的大、非常空、非常寒冷却也非常光亮，这儿从来没有过什么快乐……”裹着厚实披肩的年老神父端着热饮，怅然望向窗外呼啸的风雪。

　　“啊！我知道，这是童话《雪之女王》里面的句子——”欢快的声音在年老的神父讶异望过来时嘎然而止，年轻修士慌慌张张弯下身子：“抱歉，我失礼了，枢机主教大人。”

　　年轻的修士名叫亚尔弗里德，自幼便跟随在主教的身边。也许是太过熟稔，言行上一不小心就会逾越失礼。虽然他自己也再三提醒自己要稳重冷静，但是面对如祖父般的枢机主教大人，精神上很容易不知不觉就放松下来。

　　身居枢机主教之位的老人慈和一笑：“没错，是对雪之女王宫殿的描述。意外的很适合形容这里呢。”

　　“这里从来没有过什么快乐……是啊，那样扭曲邪恶的存在怎么可能知道什么是快乐呢——”他放下杯子立起身子，畏寒般紧了紧大披肩，像个普通的老人般小声咕哝着：“到底是老了，禁不起这寒气了……”

　　“您要到地下吗？”修士拿起一旁的厚外套披在枢机主教肩上：“下面的人正在加紧赶工，应该快能打开那个房间了。”

　　两个人穿过长长的回廊，两边隔一段距离就伫立着一个护卫——他们是忠于教廷的士兵，虽然比不上骑士团的成员，但也是百里挑一的精英。在通往地下室的入口，护卫的人数足有数十人，其中还包括十个骑士团的成员。

　　主机主教叹了口气，缓慢走下台阶：“必须尽快打开……凯因到现在还没有抓住那个小吸血鬼，我们这边必须有所收获，否则这次的行动就完全失败了。”

　　“那个房间里到底有什么？”修士好奇地问。

　　“那里是——”抬眼看去，只见一片繁忙景象，机器轰鸣声夹杂着呼喝声回荡在宽阔的空间中。而他们的目标是高达五米高的巨大石门！

　　由于担心会对石门后面的东西造成损坏，所以没有使用爆破，而是耗费人力物力地一点一点撬开锯开石门！这项作业已经持续了两个星期之久，锯开的目测厚度已经高达一米多！在这样严密的防护下封印是——

　　“禁忌啊——”枢机主教叹息着，双手交握在胸前垂首祈祷：“我主宽恕，赐予我等光明智慧，引领我们正确地道路……”

　　突然一阵骚乱！

　　“打开了！”惊天欢呼响起。

　　年轻修士兴奋的几乎要冲过去，随即回身看枢机主角：“枢机主教大人！打开了！接下来只要推开那扇石门就行了！”

　　枢机主教慢慢抬起头，没有丝毫欢愉之色，眼中却漫溢忧虑：“——那是潘多拉的盒子啊……”

　　“正是如此，打开它并非人类之福。”陌生的男声突兀响起。

　　修士吓了一跳回头看去，只见一个年轻男子正从楼梯上下来！

　　步出阴影的男子有着黑色的的长发和白皙的肤色，俊秀的面容上是清淡的微笑。他缓步在枢机主教身边站定，温和的绿眸望向枢机主教：“既然阁下明白那里面的东西并不属于人类，为何不选择离去呢？”

　　枢机主教慢慢抬起头看向男子，然后轻轻地微笑了：“潘多拉的盒子中并不是只有灾厄苦难，留在最后的，还有希望。”

　　“希望吗？”那男子垂眸轻喃：“曾经我也如此相信，认为总是有希望的……可是，为了那份希望，我要付出多少代价呢——”

　　“——我已经，不想再失去了！”

　　他抬眼望向枢机主教时，绿眸蒙上一层杀气，如被寒冰冻结的初夏嫩叶！

　　亚尔弗里德被那气势所震慑不自禁后退一步，随即惊醒过来上前一步护住枢机主教慢慢后退。周围其他人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变故，一群人持了武器渐渐包围上来！

　　黑发碧眼的男子抬眼看着众人轻抬右掌，语气平静缓和：“请让开，我不想杀人。”

　　回答他的只是众人冷眼相对和震耳密集枪响！

　　亚尔弗里德侧首闭目不忍看那男子被打成肉泥惨象，但漫长枪声过去后却听人们惊骇叫声！他忙抬头睁眼看去，立时惊的目瞪口呆——在那男子身前半米处，密密麻麻的子弹仿佛镶嵌在无形的的墙板上，形成金属的幕帘！

　　这种事情——

　　这种事情！

　　“——怪物……”不知何处传来的虚弱的呻吟说出所有人的心声，看着子弹后面的男人抬眸，面色沉静五指张开然后慢慢合拢——

　　浮在空中的子弹向中心聚集，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最后凝结成一个金属球 。

　　直到那金属球“咚”地掉在地上，众人惊的身体一跳，才发现不知不觉间已经屏住了呼吸！

　　那样非人的力量——

　　非人？

　　非人？！

　　年轻修士突然明白了自己在面对的是什么，顿时骇白了脸不自觉后退了步。

　　深深的叹息声响起，却是一直沉默的枢机主教微微弯腰行礼：“我明白阁下的意思了，阁下已经展示了彼此力量的差距，我等也没有继续留在这里的理由，不知阁下意下如何？”

　　修士瞪大了眼，枢机主教话中的意思是要撤离这里，并且要这个吸血鬼不要攻击他们吗？！虽然他也明白他们不是眼前这个男子的对手，再对抗下去只是一群人白白送死！可是教廷和吸血鬼向来势不两立，对方怎么会放过他们？！

　　“我本就没有伤人的意思，主教大人能下这个决定再好不过。”那个男子微笑着，指了指上面：“上面的那些侍卫只是昏了过去。希望主教大人上去后能带上那些人立刻离开这座城堡。”

　　听到上面的人没事，年轻修士松了口气，同时心中泛起异样感觉。传闻中吸血鬼残虐恐怖，嗜血贪婪，他们是恶魔的使者邪恶的代表。但今天亲眼见到，却觉得这个吸血鬼似乎跟传闻中的不大一样——

　　“还有一件事要拜托主教大人，”那个男子轻描淡写的说着：“这个城堡的主人托我带个消息给打败他的那个人类——他说，希望下次还有机会能与他一战。”

　　亚尔弗里德看枢机主教不言语，忍不住开口到：“别开玩笑了！这种消息怎么可能帮你带——”

　　“住口！”枢机主教怒喝惊的年轻修士一震，再看那男子唇角绽开意味不明的笑容，他才猛然发现自己被套话！能不能带话不是重点，重点是他的回答印证了对方的话中的一个猜想——这个城堡的主人并没有被教廷抓到！

　　恼恨的年轻修士狠狠瞪着那黑发碧眼的温笑男子，即气自己愚笨上了当，又恨对方狡猾骗得重要情报。

　　“不知道能否告知阁下的名字？”枢机主教寒着脸道。

　　那个人沉默了下，抬起头道：“安杰洛，安杰洛•弗雷德里希•狄利克雷特。”

　　枢机主教也报上了自己的名字；“在下蒙马特•朗诺，或许说这些也是枉费，但暗夜之路没有尽头，还希望阁下及早醒悟。”

　　安杰洛微笑着看一行人离开，垂在身侧的手慢慢收紧——暗夜之路没有尽头……

　　他何尝不知这个道理，只是在他变成吸血鬼的那一瞬间起，他就再也没有了回头的机会和资格。即使这条路再怎样血腥黑暗，他也只能一直走下去！所谓的醒悟所谓的解脱，只不过是冠上华丽外衣的彻底消失！而他，还不想死——不想死！

　　安迪•沃斯•布拉特里克……

　　那个把他变成吸血鬼，将他卷入这一切疯狂的罪魁祸首！

　　最初的最初是怨恨的，用最恶毒的言语去诅咒，恨不得将其挫骨扬灰——那是他第一次用尽全身心的力量去憎恨一个人！那样激烈到近乎疯狂的地步！

　　那时的自己一定无法想象现在的自己居然会为了这个人的安危奔走吧。

　　安杰洛面上浮现苦笑——可怕的……可怕的寂寞啊……在时光将一切感情消磨殆尽的时候，为什么只有这种感情销肌蚀骨的占据了全部的心灵？

　　憎恨厌恶爱情怜惜逐一远去，剩下来的只有刻骨铭心的寂寞空虚将他逼向崩溃的边缘！于是他抓住了安迪伸出的手，绝望地妄想在同样冰冷的生命身上寻找温暖！

　　他和安迪就像冻僵的两条蛇，属于同类的命运注定了无论他们再怎样纠缠也无法温暖彼此。早就明白了这一点的安迪因此开启了那个计划——

　　——为了寻找我们的希望……

　　朦胧的血色后面，银发的男人暗哑的低语，唇角的笑带着桀骜不逊的高傲和势在必得的自信，无情的薄唇间吐出诱人的话语——

　　——是我们的希望啊……

　　希望？

　　被那个词语诱惑的他终于触碰了禁忌，犯下了无可挽回的罪行……

　　安杰洛轻触石门，祈祷般轻语：“沉睡吧，再也不要出现在这世间——”

　　就此沉睡，就此结束。

　　那是禁忌，是践踏生命和尊严的禁术。

　　城堡开始崩塌！初始的轻微震颤逐渐变动剧烈地摇晃！

　　在土石崩塌的房间中，安杰洛静静伫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