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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我什么都愿意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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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米#
22
我有气无力的趴在客厅的地毯上。
不为什么,主要是这里离卫生间比较近。这样一栋大屋,再怎样百米冲刺,也赶不上“自然召唤”的速度。
奄奄一息的时候,脑子里只有一个疑问:
这世界上有没有人是活活拉死的?
倒还真的没听说过。
我见过饿的快要死的人。
千鹤子就是一个。
她本是饱满得像花蕾一样的女孩。
可那次看到她,整个人都脱了形,脸颊深深的凹陷,脖子上的青筋都弹在外面,一道一道的,看一眼都能让人做噩梦。
她像个黑巫婆一样朝我扑过来,然而立刻就被人架住,没有碰到我一片衣角。
她用嘶哑的声音说,给我吃的,我什么都愿意做。
我看到她疯狂的眼神,相信这时候,只要能得到一片面包,让她杀人都不在话下。
饥饿才是人世间最恐怖的惩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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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现在我都记得千鹤子的声嘶力竭。
“海米,我巴不得从未认识你!”
我用怜悯的眼神看她,对她说,世上没有后悔药卖。
你选择了我下手的那刻,就注定了你今天的命运。
我的语气像个女王,事实上我也的确是女王,至少,在那个地下世界里,我已经可以决断生死。
只是,世事无常而已。
记得那年上飞机,我高二,十七岁的女孩子,已然懂得什么叫人间沧桑。
入闸的时候,我头也不回。
当然也没什么可回的,根本就无人送行。
我是一个被流放的人。
很多次想起那些很久以前的清宫片,皇帝震怒,就把谁谁谁流放宁古塔,与披甲人为奴。
巴塞罗那比宁古塔略强点儿。
奴,还是要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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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与人之间的联系,总是那么奇特。
因为一个人,改变一生的命运。
我陡然发现,只要是认识我的人,他们的人生,都会变得很跌宕、很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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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此刻我所需要的,不过是一盒止泻药而已。
快要昏厥前,我听见开门的声音。
#陈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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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对家骏撒了一个谎。
不带走乐颖,理由实在太简单,我就是对她没兴趣而已。
男人和女人之间的事情,从来都不会有多复杂。
最直接的那个答案,永远最接近真相。
我只想赶紧冲个澡,洗去满身酒气。
客厅的灯开了一半,我一眼就看见躺在地上的海米。
来不及多想,连忙跑过去。
之前我有预测这一夜的过法,家里、酒吧、某个女人的床上。
统统都错。
整个后半夜,我陪着海米在医院吊盐水。
27.
她整个人蜷缩在躺椅里,我坐在她旁边,看着一缕长发垂在扶手下轻轻摇晃。
扎针的护士似乎是新手,连试了三次,总算找到静脉在哪里。
我看着那针头扎进她纤细的手臂,平平的推进去,停在血管的深处。
我说,想不到你还挺坚强!
从头到尾一声不吭,换了我,恐怕也要大骂护士了。
她说,其实不怎么疼。
你怎么能乱吃东西,那牛奶是过期的。
我饿。
饿也不能吃过期食品。
我不能饿。
饿了会怎样?
会咬人。
怎么咬?
她沉默了一会儿。你把手伸过来。
我把手横在她唇边,看着她张口。
她的牙齿细碎雪白。
她咬我的时候,眼睛居然还是闭着的。
仿佛那真是一块红烧熊掌。
这样。
她示范完毕,又缩了回去。
我看见那排弯月似的咬痕,微微怔忡。
你爱想南吗?
28.
嗯。
人,或多或少都会恋旧,想南是我的初吻、初夜、初恋。
那么多年,想忘记也不可能,她已经变成我的心结。
海米笑了起来。
我知道她笑什么,我自己都觉得好笑,不敢相信刚才就那样点头承认。
爱是一个很严重的词。
为什么分手?她问。
说来话长。我答。
其实我自己也找不到原因。
我问,想南过的怎么样?
她答,还不错,一边游学一边赚钱,什么也没有耽误。
赚钱?
她在校门旁边开了家中国饭店,主打是上海炒面和三丝春卷,酸辣汤尤其出彩。
我都听傻了。
男人喜欢自欺欺人的以为女人离开自己就不能活,都是误会。
这世上有一种女人,到哪里都可以活出一片天。
比如顾想南。
我承认,我失落,我不能免俗。
你怎么了?海米问我。
我看见她眼里的神采,心想她一定是个异常敏锐的女孩子。
我收拾自己的情绪,转变话题。
你和想南是同学?
#海米#
29.
我和想南当然不是同学。
第一次见到想南,是在大学门口。
那天我抱了一大摞书,有个男生故意骑着自行车从我面前经过。
最老套的搭讪。
然而他分寸没掌握好,笼头一偏,竟然撞在我身上。
书掉了一地。
然后,那男生就被一个高个儿穿热裤的中国女孩给揪住了。
顾想南。
致谢后就各自分别,我没有认识新朋友的愿望,尽管大家是同胞。
巴塞罗那许许多多的中国人,我哪里认识的过来?
谁知我和她还真的是有缘。
如果我不是心血来潮去了次郊外的庄园,恐怕想南这会儿都不知在哪个角落受苦受难。
当时,想南还未从昏睡中醒来。
我对胡安说,放了她。
胡安从第一眼看到我起就爱上我,我是她的中国娃娃,我说放人就放人。
千鹤子却不忿,问,凭什么?
我理都不理她。
30.
这样想来,千鹤子恨我,也是很有道理的。
我原本只是她的猎物,谁知偷鸡不成蚀把米,她赔了夫人又折兵。
谁让胡安爱我?
不过,得罪女人始终是麻烦,千鹤子继承了日本人特有的韧性,不屈不挠,恨我到底。
把钱给我!
她用刀抵住我的腰眼。
我也是生死线上走过一遭的人儿啊!
我对陈阳笑笑:我今年21。
#陈阳#
海米年轻的出乎我的意料。
21.
让人心颤的年龄。
21岁的时候我在干什么?
大学三年级,篮球,电动游戏,女人。
想南和我都喝醉了,
偷偷摸摸的溜进我的寝室,两个人挤在一张三尺宽的上铺,铁架子床被折腾的嘎吱嘎吱响,我们俩听不见。
我们俩开心的不得了。
直到第二天醒来,想南坐在我的床上,然后,发出一声歇斯底里的尖叫。
我那两个可怜的室友,叫得比她还惨。
我问海米,你大学读完了?
她摇头,没有。
那怎么突然回来?
有人追杀我。
我不想再问下去,这种小女孩,连瞎话都懒得好好编。
三岁一条代沟,我和海米之间,相差二又三分之一。
天知道她怎么会成为想南的朋友!
又被想南这样郑重其事的托付给我。
我皱眉,她却笑了起来。
笑什么?
没什么。
她还是自顾自的笑,抿着嘴,细细碎碎的。
很妩媚的样子。
莫名其妙的,我突然有点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