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男寡女》右耳

2、我回来了（SHE）

　　海米：

　　07

　　我推着两只沉重的箱子沿着国际到达外的长廊慢慢走。
　　栏杆外围了好几层接机的人，急切的、漠然的、心不在焉的，都挤在一起。有个女孩突然跑了起来，一路撞到好几个人，大家目送她飞似的冲进一个男孩的怀里，两人尖叫着拥抱在一起跳，便都露出原谅的笑容。
　　机场是一个神奇的地方，到达是欢聚重逢，出发是生离死别。

　　我走到马路边，冷风呼呼的刮着，发出凄厉的呼啸声。
　　很难想像，上海居然会有这样的天气。
　　我打开手机，看着信号一点点进来，然后给一个陌生的号码打电话。
　　铃声单调的响了好几遍，在我几乎要放弃的一刹那，终于被人接起，“我是陈阳。”
　　声音很冷。
　　“你好，我是海米，”，那男人的声音令我沮丧。我想了想，补充一句，“我是顾想南的朋友。”
　　“我知道，我正在上班。这样，你先来我的公司吧，我会把地址发到你的手机上。”
　　“哦……”
　　他又问，“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我回答的飞快，感觉好像在被人面试。

　　08

　　一个小时后。

　　我坐在出租车里打电话，一遍一遍的响，就是没人接。
　　司机回过头，恶狠狠的看着我，口气极其的不耐烦，“怎么回事？赶紧叫人给你送钱！”又用糟糕的普通话骂他自己，“大清早叫我碰到这么一桩倒霉生意！”
　　我翻了翻随身的包，找到一张一百块面值的欧元——这是我最后的财产，递给司机，“这个可以吗？”
　　“不要不要，谁知道真的假的！你赶紧叫人下来付钱！”
　　“那……我去找人行不行？我不会跑掉的……”
　　“想得美！”司机立刻把车门锁死了。
　　我几乎要哭出来，强忍着眼泪继续打电话，心里祈祷“快接吧”、“快接吧”，又恨恨的把那个人翻来覆去用西班牙文骂了很多遍。

　　总算通了！

　　“喂？”
　　口吻很不客气。
　　我顾不得跟他计较，急急忙忙的说：“我到你公司楼下了，我没有带钱……我是说，我没有中国的钱……”
　　“等着！”
　　就这么挂断。

　　给我送钱来的是个漂亮的女孩子，米色的大衣里穿一条窄窄的铅笔裙，明媚的大眼一直好奇的打量我。
　　我理解她，跟她比起来，我简直是狼狈到家的。
　　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两只巨大的箱子从车里搬到外面地上，漂亮女孩并没有施以援手的意思，但我还是由衷的道谢：“谢谢你，我换了钱立刻还给你。”
　　“没关系。”
　　挺不屑的。

　　09

　　我一个人坐在会客室的沙发上，中央空调很暖和，漂亮女孩给我倒了一杯水，对我说了句“陈总在开会，请稍等”，就带上门走了。
　　我大口的喝水，觉得身体慢慢热起来，就脱下羽绒服放在一边。
　　透过玻璃门，可以看到外面的大办公室。人们都在忙碌，我看到那个漂亮女孩，一手拿着一个电话在接，深深的佩服。

　　我的情绪再一点一滴的好起来，这样明亮干净的地方，让我打心底里觉得安全。

　　10

　　我至今都无法忘记，第一次看见陈阳时的情形：

　　门被推开。
　　我连忙站起来，刚要打招呼，谁知道这男人却转过头去，旁边有个穿套裙的女人，表情严肃，拿了一叠文件请他签。
　　正好给了我机会打量他。
　　一七五左右的身高，黑色棉质的长袖T恤，深灰色棉质长裤，脚下是一双黑色软底鞋——和整个公司的正式风格截然相反。
　　也许，这就是为人老板的特权之一。
　　他长得不错，轮廓就中国人而言，已经能算线条分明，从我的角度看过去，视线很容易被他凸出的喉结所吸引，很高，有棱有角，随着他签字的手势一动一动。
　　非常性感。

　　不太明白，想南为何不要他。

　　他终于签完字，穿套裙的女人说：“Peter，我打算明天去深圳。”
　　“嗯。”
　　穿套裙的女人临走前又使劲看我一眼，那眼神，害得我都以为自己脸上开了花结了果。
　　“抱歉，让你久等。”他朝我点头。
　　“没事，”我早已站起来，用这辈子最客气的口吻，“真不好意思，给您添麻烦了。”就差没给他鞠一躬。
　　“你坐在这里等一等。”
　　“好。”

　　我没想到，这个“等一等”，就是一路等到晚上十点。
　　这期间，我一直在睡，仿佛当中被人叫起来一次，朦朦胧胧的被带到一间办公室，我顾不上观察环境，只觉得浑身骨头仿佛散了架，一头栽在沙发上就睡死过去了。
　　陈阳把我叫醒时，我正梦见给顾想南打电话，大发牢骚，“你那前男友怎么这样，难怪你不要他！”谁知道顾想南诡异的笑起来，说：“你知道我为什么不要他吗？”
　　“为什么？”
　　“你猜？”
　　“我猜不出！”
　　“你看看这个！”
　　下一秒，我就看到顾想南的手里多了一把匕首，雪亮锋利，开着可怕的血槽，刀尖闪着阴森森的绿光。
　　她用西班牙语对我说：“我知道你想做什么。”

　　我吓坏了，尖叫到一半，猛地睁开眼，恰好看见陈阳，心跳频率立刻攀升到一个全新的高度。

　　“你在做恶梦？”
　　“呵呵。”我傻笑。

　　11

　　我稀里糊涂的跟在陈阳后面，穿过长长的走廊，又跟着他走进电梯里，看着他摁下“B2”的按钮。
　　电梯徐徐下行，不大的空间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我先是看地板，跟着看天花板，最后把视线定格在右上方的角落里。
　　那里有一个摄像头。
　　我忍不住想，假如此刻我一把把他摁在墙上，保安大叔会不会很兴奋？

　　“你怎么了？”
　　“啊？”我回过神，发现他正看着我，“我怎么了？”
　　“你咳嗽了。”
　　“我没有。”

　　我以为车里只会有我们两个人，谁知道，自己一不留神，竟然变成了第三者。
　　我只好坐在后排，陈阳身旁坐着的正是那位给我送钱的漂亮女孩。她身材真是好，坐在那里，腰间连一丝褶皱都没有。
　　可惜终不如洋女人那么前凸后翘。
　　“不是说好一起夜宵的？”
　　“今天算了，有点累。”
　　我以为女孩会生气，想不到她从善如流的道：“嗯，那你好好休息。”居然就这么下车了。
　　要是换成我这么被人赶下车，一定不能还像她似的、走的那样摇曳生姿。

　　从头到尾当我是假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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