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不闻一曲琴箫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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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衣卷
她常常去瑶山，因为那里宁静，没有人界的喧闹，也没有洪崖境中的明争暗夺。她能在那里待上很久，一个人看着日落月升，一个看着滚滚而向东流的水。她喜欢听那些自然的声音，盘古消逝后，化作这天地间的山川河流，化作这天地间的芸芸众生。
那些草长莺啼，那些虎啸猿啼，那些风声雨声，那些……
有时高兴了，一首萧曲从她唇边而出，化作这天地间的另一种声音。她从来不觉得这样孤独，直到那个人来了瑶山。初时，她颇为不喜，因为他占了她常常站立的位置，从那里看瑶山风景最是秀丽。
她不会隐藏她的情绪，在看见那人微微无措的表情后，她瞄到他身边的一把古琴。她唇边僵硬的弧线变得柔和，她出言略带着玩笑之意，让那人弹奏一曲算是赔礼。他微微一笑后，竟答应了。
那琴声一起，她就知道，这个位置应该属于他。她默默站在那里不语，待他一曲完成了，转身去了对面。她可以想象身后的人一脸不知所以的表情，她暗暗偷笑了一声。
那之后，她常常到瑶山，为得是听他一首琴曲。慢慢的她几乎以为自己就要常住在瑶山，不在是偶遇，不在是兴起而至。她完完全全就是在等待他的琴曲。她觉得这样白听别人的曲子，似乎有赖皮之感，特别是那条水虺一脸鄙视的看向她。
虽然，她不在意，甚至能一脸你拿我怎样的模样还回去，看着那条水虺扭动身躯表示不满，她唇边笑意越浓。但对于那个人，她却不敢有半分逾矩。她怕她惊扰了他的琴声，所以总是安静的聆听。
直到某天，她觉得自己应该礼尚往来些什么。思考了会，她余光瞥向腰间系着的洞箫，那么就还一首萧曲好了。
白皙的指腹起起伏伏，一首萧曲低沉悠长，不绝如缕，在广袤的水域上徘徊……
一曲终了，她收回洞箫，抬手向对面的人轻轻挥了挥，露出一个笑脸转身离开。却在身后听见琴曲重新扬起，那是……她方才吹奏的曲子。她转头一笑，再次抬手挥了挥，示意她知道，再次转身离开。
后来，她常常在他一曲终了后，还赠他一曲。她的胆子慢慢大起来，看向那人的目光不再是远不可以的崇拜，而是知己般的淡然。他们也有谈笑风生的时候，只是不通过言语，一切的情感融汇进了一首首曲子之中。
萧曲而起时，琴曲忽然和了上去，她心中一惊，错了一拍。琴曲却没有停下，仿若是鼓励般。她嘟起嘴，笑笑了，忽然转了曲风。
这首曲子，本应有笛子来演奏，却被她硬生生换成了萧。她玩得心情愉悦，却听见琴音低沉，呵呵！用筝来弹这曲子是不错，但琴的话！她实在不敢恭维。可看了看她手中的洞箫，她又觉得自己没有资格来说这话。
他们用曲调交谈彼此的心情，熟稔的如同老友一般，无所不谈。但仅仅是知已么？不是的话，又是什么？
可他是洪崖境中仙人，据闻伏羲大神将要将神界搬去天上。他们终是一别，看着他同悭臾约定，得了空便下来瑶山。她却知天上人间时间流逝不同，他们恐怕很难一见。可，离别本就伤人，她又何苦在填愁绪。
反正，悭臾同她有的是时间。这些时间，她正好静静的想想她一直思考的问题，他们究竟是什么？
……
瑶山她来来去去，而那里也再未传来琴曲之声。每一次她怀中希望而去，在一无所获后，郁郁而归。她想告诉他，她想明白了。
直到，她得了消息，不周山之战中有他参与，她知道那天柱倾塌的劫难。急匆匆赶往瑶山，她眼角的余光所见便是他的魂魄被人取走。
闯入安邑一族，她看着他魂魄即将分离，啥时头脑中一片空白。凭着直觉，她硬生生冲入那阵法之中，在一瞬之间将他推出，利用转换之术将他送去瑶山。然后，她才后知后觉到全身骨骼传来的疼痛，一抬手清澈透明，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
再然后是眼前无尽的痛楚和黑暗……
太子长琴卷
他的故乡是瑶山，记忆最开始的地方，是一个声音在他耳边萦绕了很久。一年又一年，几乎隔不了多久，低沉幽雅的声音以某种规律在他意识深处响起。他喜欢这种带着苍茫浩大，又有女子如泣如诉般的声音。
但他本是一把琴，何来的故乡？他想也许在祝融大神找到他之前，他是瑶山的树灵。成了琴，他忽然明了那个声音是一首首曲调。
他现在琴艺天成，却想起记忆中最开始断断续续，几乎难以成入耳。渐渐的，流畅熟练；再后来几乎可以说是天成的曲调。可曲中意境却从变过，淡泊悠远，却又灵动自在。
至从离开瑶山后，他在未听见那曲调。他甚至还不知道，那是何种乐器。洪崖境中，诸神所谈及的乐器中，没有一样有那样的声音。祝融大神同他情同父子，他常常翻看火神宫中典籍，日子过得无聊。便突然升起了去瑶山的想法，那个山水清秀的地方，他想去看看。也许有那么些希冀，可以遇到那创造了那些曲调的主人。
去了瑶山，他找到一处开阔之地，抚琴奏乐，却再未听到那曲调。时间慢慢过去，他结识了悭臾，抚琴之余也有了可以说说话的伴。
悭臾喜动不喜静，修为不高却是口气不小，总说有一天能修为应龙。还同他约定，到时要让他坐于龙角旁，带他去看天地百川，江河海流。他总是笑着答应了，也许会有那么一天不是？
他渐渐遗忘那曲调时，那个青衣的女子出现了。她看他的表情很奇怪，似乎他做了什么错事般，冒犯了她，眼神里写着的全是对他的不爽，正在他不知所措，准备开口询问时。
忽然见她眼眸一转，笑了起来。带着玩笑的口气，要他抚琴一曲。他愣了愣，从未遇到这样的人。但他性子温和，既然来了瑶山，也许以后还会一见，不必太过计较。
一曲终了，那个女子看他的眼神变了，默默不语的转身就去了水域对面。
他从未遇到这样的情况，不知是他的琴艺她不满意，还是她不喜欢那首曲子。他想那时他的表情一定很好看，但既然对方离开了，他也不是那纠缠不清之人。
他依然在那里抚琴，依然同悭臾聊天。唯一不同是，水域的对面多了一个人。一开始他抚琴时，那女子偶尔会来；后来几乎成了她的必修之事；再后来，他一来就能看见那女静静的站在那里。他想，原来她也喜欢听琴。
一个爱听琴曲的人，他是这么定义的。直到，那一天，她忽然还赠了他一首萧曲。他怎么知道那是洞箫的，呵！他让悭臾去问的。那一首萧曲让他立刻明白了，这就是最开始出现在他耳边的声音。
他立刻用琴将曲子重演，他看见已经转身的她转过头看着他，露出了一个模糊的笑。
那之后，她常常会在他抚琴结束后，在送他一首萧曲。他猜想这是她的还礼，因为不久前悭臾曾说她白听了他的琴曲。其实，他并不介意多一个听琴，但这样能让他知道她就是那些曲调演奏之人，他很高兴。
于是，他忽然起了玩心。在她萧曲一起时，他抚琴附和而去。然后，他听见萧曲似乎受惊吓了一般错了一拍，了无声息。他暗暗笑了一声，鼓励般希望她跟上他的琴曲。然后，他没想到，她安静的外表下，也起了玩心。
那曲子很奇怪，曲调倒是不错，但总有什么对不上。他听着抚琴的曲调同样变得奇怪，他突然开怀大笑，是乐器不对，想来是她故意整他而为。敛去了笑意，他忽然发现自己从未这般笑过，有什么在心底悄悄改变。
以曲会友，他们是知己，除去见面她的一句玩笑，再从未交谈过半句言语。他却懂她，他想她亦同样。
如果时间可以这么停止就好。
伏羲大神要将神界搬去天界，他同他们离别。他对悭臾说，终有一天，他会回来完成他们的约定。他也在她的曲中听出了不舍，他想说没关系，等我回来。他却忽略了时间的不同，待一切安定，他终于得闲来了瑶山，却未找到悭臾，同样也未听见那萧曲。
这般来来去去，他谁也未寻见。瑶山水湄边，他孤单一人站在那里，心中装着想了很久才明了的心意，却无人诉说。
不周山一战，他遇到了悭臾，却未想到那一战天柱倾塌……他因此被贬入凡。他不在意，只是惋惜不能在见他的朋友，也许轮回中他还有机会，那时他们可还记得他。因此，他眷恋在瑶山，想要多待一会。
没想到会是这样……
阵法之中，他感受到魂魄被生生分离的痛苦，绝望铺天盖地而来。然后……待他醒来，他依然在瑶山。难道那深入灵魂的痛苦竟只是他的梦靥，他似乎忘记了什么最要的过往，他闭目回想，只能想起他同悭臾的约定。
少了什么吗？
他去往轮回，却发现入不了轮回，无法转世。是因为那个阵法吗？他不甘就这么散去，如果还可以见悭臾一次，一次就好。他选择了渡魂之术，但却从未遇到典籍中所记载的痛苦……
一世世渡魂，他不在是那个温和沉静的仙人。
为什么寡亲缘情缘，命犯孤煞？
他只求不要在是一个人，然后，他遇到了巽芳……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不闻一曲琴箫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