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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端倪 ...

  •   翌日听朝之后,胤祀明白了太子昨日发作的缘由了。
      昨日,有人上疏了关于陕西官员贪污赈银一案,先是咸阳百姓张拱等上京叩阍,状告原陕西巡抚布喀在康熙三十二年陕西旱灾时,将朝廷赈银据为己有,不发给百姓买粮播种。之后,布喀大呼冤枉,又咬出川陕总督吴赫来,说他在百姓种子银中侵吞近四十万两,康熙帝派遣刑部尚书傅塔腊、江南江西总督张鹏翮前往查审,并将吴赫解任审讯。
      案发后至今已经两年,如今才查明当时种子银共计五十余万两,发给民间共三十九万余两,原同州同知蔺佳选、蒲城知县王宗旦、朝邑知县姚士塾、华州知州建中均侵扣用银与五十万两之数相符,布喀实属贪污受贿后,意欲诬陷于人。
      布喀却是太子的人,太子因为之申辩,而被康熙训斥。
      此外,便是太子与索额图曾经关于高士奇的起复的隐忧,终于成为了事实。
      康熙将一封告发索额图的奏折留而不发,却把太子召至御书房,命太子给他面读了一遍。
      “索额图,教子无方,庇护私人,纵子横行京城,当街施暴,目无纲纪;…挟私怀诈,结党营私,谋集党羽,逆理昏乱,肆意刑赏;阿迷达、麻尔图、额库里、温待、邵甘、佟宝等,皆心怀怨愤之罪人也,暗与之结党,妄论国事,妄自犯尤,实乃心怀叵测者……”
      太子越读越心惊,清寒的正月里竟后背冒出冷汗,抓着折子的手也抖了起来。
      康熙对于太子的表现视若无睹,只平淡说一句:“奏中之言,虽不可全信,也非皆为虚言。你是我大清第一为储君皇太子,莫要令朕失望。回去好好想想,何事可为,何事不可违。跪安吧。”
      康熙三十九年二月,康熙起复高士奇,擢礼部侍郎,高士奇以母老为由未上京赴任。
      自钟粋宫请安出来,就碰到迎面过来的胤唐。
      “八哥,我的府邸整修好了,你同我一起去看看如何?”
      “真的?那便好,八哥的府里终于可以恢复安静了。”胤祀笑道。
      胤唐的九阿哥府毗邻,只有一墙之隔,这些日子为着主人即将入住,并于府中举办九阿哥大婚之礼,加紧了功夫做最后修整布置,并将九阿哥在宫中的器具什物逐一搬移进去,车马往来,各色人员进出,端的是热闹非凡,连同那些磨石打墙的凿凿嘈嘈砸响,八贝勒府毫无疑问地遭受到池鱼之殃。
      两人说笑着往前走,路过御花园的时候,远远的见七八个旗装少女湖边亭廊里站作一堆说话,旗头花团锦簇的,正是今年入选的秀女。
      秀女大选期间,宫内总是不时可以看见那些十三四岁的娉婷身影,给庄严肃穆的皇宫增添不少鲜活气息,各位适龄阿哥的指婚人选,也正是后妃娘娘们口中的谈资。
      其中一名秀女从众人中走出来,甩着帕子走步子,似乎在演示给其他人看。
      她见众人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心中得意,走得愈发起劲。
      “姐姐这步子走得真好,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摇曳生姿。”一名秀女娇笑道。
      “我也是在家学了一年,被嬷嬷逼着,才走得出这步子来,哪里比得过我的书瑶妹妹呢?”秀女说着,目光射向旁边一位浅蓝旗装的秀女身上,眼里闪过一抹算计的光。
      “说的也是,管事姑姑那么苛严,都夸她呢。”
      “书瑶,你演示一段,指点指点我们吧?”
      “是啊,给我们走上一段吧。”
      “妹妹莫不是还对我们藏拙不成?”
      “怎么会,姐妹们同为入选秀女,自然该相互照顾帮助。”
      两人听得众女子后来的谈话相互对视一眼,不甚在意的继续往前走。
      那边的秀女们也朝这里走来,此地开阔,又有树木葱葱,她们并没有注意到胤禩主仆二人。

      绕过树丛,胤禩二人正好与秀女们对上。
      众人冷不防从树后出来两位锦衣玉袍的翩翩公子,瞬间都吃了一惊。
      随即,一个声音略带惊慌响起“九阿哥?女婢给九阿哥请安,九阿哥吉祥!”却见人群中一个靠前的秀女看了看胤唐,极快地低下头,脸上闪过一抹羞涩,甩着帕子福身行礼。
      胤祀嘴角勾了勾,似笑非笑地看向胤唐,“这就是未来的九弟妹吧?”
      胤唐心中泛起点点苦涩,却只是神色略微尴尬地转过脸:“起来吧。”
      其他秀女见状,也随之纷纷上前请安。因为她们都知道,出声的秀女董鄂氏曾被宜妃娘娘叫去问话过,而九阿哥是宜妃所出一位皇子,能认得九阿哥也属合理。
      正在演示步子的蓝装秀女见众人情状也反应过来,向前迈出几步,脚下的花盆底松动了,脚一歪,冷一个踉跄,只听得哎哟一声,人跟着摔倒在地,一只花盆底也脱了脚,甩落一旁。
      秀女们有的惊呼一声,有的保持沉默,其中一个秀女却露出算计成功后的得意的神色,但很快她发觉有一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偱而望去,是与九阿哥一同出现的那位公子。
      温儒俊雅,那双湛然的眼眸,深敛如海,似能透彻人心,她心里一跳,飞快低下头,掩住心虚惊慌。
      胤祀微微掠过众人,视线稍停于那只花盆底鞋,鞋面与鞋跟的连接有明显的松动,走近两步,离了个不远不近的距离,温言问道:“你没事吧?”
      与九阿哥同行的,就算不是皇子阿哥,也可能是哪家宗室公子,秀女们不敢僭越,连忙蹲了一蹲身子,那摔倒的秀女拉过裙摆遮住裸足,才抬起头来,怔了怔,镇静自若地低道:“无妨,多谢。”
      细柔的黛眉,灵动温婉的双眸,即使如此狼狈,亦淡定从容,只是眉间的隐忍透露了正在经受着痛楚。
      胤祀眼里闪过几丝惊诧,神情微征,瞬即恢复如常,心思旋转,俯身捡起脚边的鞋,放在她面前:“记得请个太医看看,日后多加小心罢。”
      温和的语气,眼中,似有若无的关护之意。
      胤唐漂亮的眼眸微垂,掩下黯然。
      未曾多言,转身喊来两个小太监吩咐将摔倒的秀女扶起,便对胤唐说道:“我们走吧。”
      蓝装秀女微微讶然地望着两人走远,沉静如止水般的心,漾起一丝微澜,穿上那只已不再稳稳当当的花盆底,只是幽然一叹。
      皇宫,果然是一个充满钩心斗角的地方。
      纯净善良的少女,一朝踏入,似乎都无可避免地变得满腹算计,利欲熏心。
      两人依然同行,交谈着,但是,胤唐却显得有些心神不属,几次欲言又止。
      “九弟,怎么了?”上了马车,胤祀疑惑道。
      对上那双关切而温和的眼眸,胤唐咬了咬唇,似乎下定什么决心一般,“八哥可是喜欢上方才那位秀女?”
      问出这句话时,他有些恨自己对他的了解,能分辨出他春风般温和的笑容,哪时出自真心,哪时只是敷衍;所以看得出来,他对那位秀女细微的特别,那似有若无的爱护,淡淡的,却真。
      曾经,他看着他娶妻生子去,犹能说服自己为他守著一颗心,陪在他身边,直到终老。
      因为,他们的出身,从来注定他们的身边终会有妻会有妾,甚至连妾的身份都算不上的女子。
      子嗣,是他们不可推卸的责任。
      因为清楚,他对表妹的真心爱护、温柔体贴,是因为他在尽全作为丈夫的责任,视她为可相伴一生的家人。
      无关男女情爱。
      所以,在一开始知道自己心意的后,他质疑过,害怕过,逃避过,却发现,自己早已泥足深陷后,依然放任自己,听从那温柔的呼唤,把一片真心藏著,默默地倾付那份感情。
      因为,他不能失去那份笑容,不能失去那份温柔,不能失去那人……
      所以,尽管近在咫尺,却放任相思折磨入骨。
      可是,当看到他还会那样特别的对待一个女子时,即使仅是一次看到,才发现自己的心满是苦涩,充斥着悲哀;才发现,若是有一天,他也会对某一个人,如自己对他那样,深沉地爱恋,愿为他送上他想要的一切,甘作一生拼,尽君一日欢,亦无怨尤,于自己,却将是一场毁灭。
      可为他将一片真心深藏,可为他倾尽富贵繁华。
      或许深情错付,却不能承受,君心付他人。
      这是他的劫,他的执念。
      “九弟说什么?”胤祀怔然。
      “那位秀女,八哥怎么看?”还是怕马上听到“是”,一个“是”,一个代表“八哥是喜欢上刚才那位秀女”的“是”。
      看着胤唐认真的神态,胤祀忖思片刻,望向车帘半撩的窗外,唇角的微笑渐如春水般柔软,墨色的眼瞳,浮现淡淡的悠远思往,柔静低回的声音,似从如梦前尘悠远而至。
      只是倚窗静坐在那里,他已刹那间惊艳了他的眼,也瞬间刺痛了他的心。
      默然眷恋多年的人,在他面前,深深思恋起仅有一面之缘的一位女子。
      相思错付时,温柔最是残忍,深情都腹化作锋刃利剑,斩断了肠,刺碎了心。
      痛苦压抑中,他从对方的描述中,似乎看到这样一位女子,满院芳华中,如水似雾一般温柔婉约,清华若竹,幽雅如兰;有梅之清,却无梅之孤,有菊之淡,却无菊之俗;沉静时带了三分的冷倦,睫羽舒展间便已滤过红尘万事。
      胤唐的手紧紧握成了拳,亦止不住轻颤,满腹相思都变成凄苦,那剜心的话语仍在继续:
      “只不过一个十来岁的年轻女子,那般狼狈的处境里,那么多人看着,却那样沉静自若,淡然从容,像极了额娘,……”
      像极了额娘,几个字,听在胤唐耳中,不啻于平地惊雷,将人在坠入地狱途中,倏然拽回凡尘人间。
      再听不到下面的话,只感觉那种无望的痛苦,化作希冀重生的泪,即将充溢了眼眶。
      悄然偏过头,飞快地扯了袖角擦干眼角的湿润,略平复情绪,看向那眉目依旧的人:
      “八哥你——”一开口才发现,嗓音有一丝喑哑的颤抖。
      “怎么了?”胤祀听到异样,立即转头看过来,“嗓子怎成了这样?”疑惑地皱眉,靠近,抓起一只手搭脉,神色中又多了一份困惑。
      眨了眨眼睛,胤唐抓起矮几上的茶壶就灌,“咳咳咳—”随即便是一阵猛咳,咳得脸都红了。
      胤祀拿下茶壶随手放回,轻拍他的背心,直到咳止住,微责道:“怎么喝得这么急?”语气却仍是关切的温和。
      “今天的膳食放多了盐。”嗓子这回倒真像咳哑了,把那点哭音掩盖了过去。
      “自己开的小灶?”
      “嗯,啊,八哥,皇阿玛也要给你府里进人吧?”胤唐转移话题。
      “该多关心你的大婚才是。”胤祀顿了顿,却说了这句。
      妻妻妾妾,若皆有子女生养,女子为弱,为母则强,各为私利,各有算计,后院岂能免了钩心斗角;圣意难违,只盼进来的女子能贤惠些吧。
      “妻妾嘛,安分贤惠最重要,长相过得去就行。”大概比他好看的女子也不易找吧。
      “却不知九弟的要求如此简单?”胤祀轻笑,“入选的秀女资质想必不差,没有哪位心仪的?”
      “八哥认为那些秀女在我面前还有不自惭形秽的人吗?”语气有点轻佻,美目横波流转,一派风流。
      胤祀眨眼:“九弟今天莫不是还喝错药了?”伸手抚在他额上,盯了半晌。
      看到对方眼瞳里满满的全是自己,心跳不由加快,还有额上残余的温度,耳根也微热,胤唐掩饰地偏了头,撩开帘子,却知看到的全未入眼,即使看不见,心总在那里。
      “总归要娶,八哥,不如向皇阿玛求个恩典,就刚才那个吧?”过了一会,胤唐回头说道,语气诚恳。
      胤祀眯了眯眼,手指摩挲着杯缘,“若来得及,也好。”
      已行至外城的马车忽地停了下来,胤唐撩帘,正对上何玉柱伸近的脑门,一个拳头敲下去:
      “怎么回事,爷让你停了吗?”
      “爷您轻点,”何玉柱揉揉脑门,赖笑着痛呼,但马上恭敬回禀:“回爷,亢氏和范氏家主瞧见了奴才,知道爷也在,想请示爷能否赏脸去倌里坐一坐。”
      “叫他来等着。”胤唐略一思忖,吩咐道。
      “八哥,我和亢氏、范氏的几笔生意需作商酌,刚好遇上,所谓相请不如偶遇……”
      “好。”胤祀淡笑颔首。
      山西平阳亢家,乃山西首富,经营涉及盐、粮、典当,皆为其中翘楚。亢氏作为一个大粮商,在京城的粮商中占有重要一席,虽然从事粮食贸易的商人众多,资产在七八百万银两至百万银两的侯、曹、乔、渠、常、刘等数家富商都是做这门生意的,可亢氏以其雄厚的资本既致力于长途贩运,也经营粮店,其铺面主要位于正阳门外,亢氏号称数千万两,实为最巨。康熙三十五年征噶尔丹时,亢氏承担了大部分的军粮运输,立下功劳而被封为皇商。
      范氏经商始祖叫范永斗,发家于张家口,早期进出关内外,为清朝提供军需物资及情报,为清军入关多有功劳,编入“御用皇商”行列,任命主持贸易实务,并“赐产张家口为世业”。如今范氏家主范毓宾不仅承继祖业,更担任承办、采运军粮官差及大部分洋铜贩运业务 。征噶尔丹时,范氏辗转沙漠万里,不劳官吏,不扰闾邻,凑银一百四十四万两,补运军粮为计百万余石,为朝廷节省费用六百余万两。因此功劳显赫,范氏家族多被授予官爵,甲第联辉,显赫一时。
      胤唐为皇子,得地位之便利,也受身份之限制,且终究辗转商场时短,与这些根基深厚的世家巨商结交,于人脉资源等方面多有助益。且粮食为安国定邦之物,如何可以由得商人自为?
      胤祀坐起身,便要下车,胤唐却阻止道:“八哥,你在车上等我一会就好,那种地方你还是不要去的好。”最后一句说完,已显出一点忐忑尴尬之色。
      “哦,什么地方我去不得,你却无妨?”胤祀问着边下车,举目望去,前方热闹繁华处,转过一条街便是八大胡同,京城最负盛名的烟花场所。
      只是,在其前,是一家倌楼,门边守着四个眉清目秀的小童;未至掌灯时分,大门上两只大红灯笼挂了出来,一只灯笼上写着'“南”字,一只灯笼上写着“馆”字,两只灯笼的中间,是一块什幺字也没刻的空白匾额。
      清朝康熙以来,对于官员狎妓□□有了诸多限制,却不禁男色,因而使得男风日盛,男扮女装的戏子,乃至专门供人狎玩泄欲的小倌相公盛行于世,一般青楼里除了女子之外,还会有相公堂子,满足一些喜好男色的客人。
      甚至有极少脱离青楼,独立设楼的倌堂,南倌便是这样一家男娼倌。
      男风,分桃断袖,胤祀对这些也并不陌生,何况,宫里便有一位男女不忌的太子二哥。
      但胤祀本人,不说原就不热衷于男女之事,前世外头忙着争权夺利,家里又有熙云那样烈性的福晋,久而久之,更养成他寡淡的性子,遑论不喜男色,对于相公堂子男风馆,确未曾亲身踏足。
      “见过八爷,九爷。”亢氏家主和范氏家主已经迎上来见礼道。
      一个年已不惑,沉稳老练,一个年过而立,精明果敢。
      胤唐心里虽不愿让他的八哥进入这种混杂污浊之地,但人已经到了跟前,若转身,倒失了气度。
      入得门去,却是一个静谧的迎客厅,打扫得干净整洁,没有复杂的摆设,没有青楼里一般的满堂浮声浪语,只听得楼上高台传来阵阵丝竹乐声。
      上得楼,走过场面后,胤唐与亢氏范氏家主进了专属的萃华轩商酌事宜,胤祀则在其隔壁的雅间坐下。
      两人虽互为助力,但一个在朝堂,一个在商场,向来并不随意互作干涉,只在一些必要之事相商,各有天地,各作驰骋。
      那些小倌相公的侍候自然是不要的,只叫李安用银子打发了去。
      馆里的小倌儿们长得多不比青楼里女子差,吹个曲跳个舞那是没话说,可就是在“唱”之一字上,男子的声音再练习,比女子终是少了三分柔媚,所以在台上唱曲的有馆里专门请来的歌妓。
      琴台旁,站着两名乐手侍女,一名容貌秀丽的女子坐着抚琴曼唱,婉约柔媚歌声传出,在空气里萦绕成丝,环结成网:“昔日郎去,翠柳低扫陌上尘。数声莺语,飞入枝叶深。江楼悠悠,千帆不见人。江南好,记否妾身?春草长青门……”
      白皙修长的手指在白玉茶杯上摩挲,轻缓优雅,似专注听赏,胤祀素来随和,各种场合下都不会让人面子上不好看,所以,虽然这曲子并非他所喜,也不曾表现出不耐烦。
      倒是被叫进来旁坐的李安听得津津有味,只不知,是因为歌声美还是人更美。
      正唱道“秋菊有佳色,邑露掇其英。泛此忘忧物,远我遗世情。”突然门被猛烈撞开,一个白衣人踉跄着脚步冲进来,靠外坐的李安回过头,看了来人一眼啊呀一声惊呆了。
      那时一个极为美丽的年轻男子,比他见过的扬州醉香楼的花魁还要漂亮,李安直觉地认为,也不管拿一个男子与一个女子相比较得当不得当。
      男子衣衫不整,看去有些狼狈;发辫已松开,墨瀑般披散在背上;面颊酡红,衬着雪白的肌肤,显得细腻妩媚。
      男子一手扶着桌沿,胡乱地理衣,微喘着气,眼中闪过惊慌和气愤。
      三个女子惊叫一声,停下弹唱,躲起到一边去了。
      这种地方,这种场景,也是不少见的,知道下来肯定还有事发生。
      她们只是卖唱求生的柔弱女子,这些大事小事,都和她们没有关系,躲祸趋利,才是该做的。
      果然,随即门外摇摇晃晃追进来一个男人,浑身酒气,目光有些涣散,已是半醉了;额头上有几处青肿,不知是自己磕的撞得还是什么。
      “装什么清高,想要跟婊子一样立牌坊不成?下贱的小倌相公,不过跟你那哥哥一样货色,一样不知好歹……知道我是谁吗,我是堂堂太子爷的表兄,敢跟我们说一个不字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今天我就要让你知道什么叫敬酒不吃吃罚酒……”男人骂骂咧咧地,歪着脚步,见着人就上前捉去。
      男子一个转身躲过去,露出了桌子另一端的胤祀。
      男人一见胤祀,一愣,眼前的人温润如玉,却又一股不可侵犯的气势,真如天上的神仙一般,嗯,似乎有点眼熟,但晕晕乎乎的脑袋一下子就把这点苗头扔了,随即露出淫淫涎笑,边越过去边猥琐道:“嘿嘿,原来还有个新来的……”伸出手,就要摸上去。
      李安从痴愣中回神,喝骂道:“好大的够胆,敢对我们主子不敬!”霍地起身将冲过去,却见眼前闪过一个人影,砰一声,男人被拽了后领一拖,再狠狠踹跌在地上。
      胤唐怒色稍霁,收起眼中的阴戾狠绝,转对胤祀担心地问道:“八哥没事吧?”胤唐自然明白,他的八哥功夫优胜于他,一个醉汉根本碰不到他一根毫发。可他就是愤怒,看到那个猥琐的男人,说出那样的话,实在该死!他的八哥,八哥的尊严,所有一切,绝不容侵犯,绝不容践踏!
      胤祀不曾注意到胤唐眼中一闪而逝的森寒与决绝,轻笑遥遥头,移步过去,对着那个挣扎着爬起的男人的颈脖,一个劈掌下去,半抬起的脑袋又倒伏在地。
      “九弟可认得这人?”对上胤唐微惑的目光,胤祀略解释道:“索萨,索额图之子。他既醉不醒人事,我们也未有损失,暂此揭过吧。”
      胤唐看不顺太子索额图,不过对于朝政之事,他对胤祀所作的决定,总是信服的,即使一时想不通。
      叫人将索萨抬回他原来的房间,便也准备离开,两人刚行至门口,白衣男子却拦在前面,跪下磕了一个头:“求两位公子帮助我为哥哥报仇,我愿为此做任何事!”毅然的神色,坚定的语气,是虽死不悔的决绝,妩媚得如一株罂粟花,毁灭之绝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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