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萦大清之君意难忘》花落汐

3、冰镇西瓜

　　席间，我和玉芙奉命守在外阁伺候，听着从里边时不时传来的欢声笑语，谁又能料想到将来会是那般惨痛凄凉的场景呢？六年后，便是康熙四十七年，我注定要目睹一废太子的惨剧。想起这位未来的大将军王最终的结局，不免重重地叹了口气。再一想八阿哥，甚至比他还要坏，被削王爵，圈禁至死。因我此前就职于文化馆，曾经熟读历史，难免会对他们的结果知悉几分。

　　想到这里，我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八爷的那副温若冠玉的面庞，实在很难与那个满脸胡茬、披头散发的‘阿奇那’联系起来，心底不由得泛起了几丝隐痛。

　　相比前者，我倒希望自己一无所知，如今知道了众位阿哥的最后结果，既然不能加以干涉，那么只有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每个人走向终点，却无能为力……唯一能不令自己心痛的办法，只有尽量置身事外！

　　可是，依我的个性，能够做到遇事宠辱不惊，闲看庭前花开花落么？我一遍遍地在心底试问自己。

　　正暗自神伤，不知是谁扯了下我的衣襟，这才晃过神来。“姐姐，该奉茶了。”玉芙附在我的耳边提醒道。

　　“主子刚刚叫我了？”我问她。玉芙点点头，面露担忧。我抿嘴一笑：“没事，放心吧。”整了整面容，接过她手中的茶盘走了进去。

　　路过八阿哥身旁时，他的眼光略有停留，似是注意到了我裹在手上的帕子。依次为良妃与两位阿哥奉完茶后，我干脆退到一旁，垂眼等候吩咐，视线始终停留在眼前的那一小块地方，再不敢看向他，尽管如此，我依旧能感受到他投来的灼灼目光。

　　“桐兰，这是胤祯派人送来的冰镇西瓜，你拿去切好后再端出来，顺便给他们尝尝鲜儿。”良妃同我指了指桌上的那个木箱道。我轻声应了句，走过去打开箱子，瞬间，一股凉气直窜入鼻孔，扑到脸上很是舒服。拨开覆在西瓜上的冰块，双手抱起，走到外阁交给了玉芙。

　　“这么热的天儿，吃点儿西瓜还能解解暑！记得前段日子，皇阿玛在承德的时候，一天不知需要几千斤冰块才可，简直把那些运冰的奴才给累了个半死！”十四阿哥笑了笑，率先端起茶盏，我忍不住偷眼看去。只因今天这茶有别于往日，我正猜想着他会有何反应，突然，只听“噗”地一声，茶水吐了一地。再一看他皱眉的表情，不禁想要笑。“桐兰！”良妃朝我摇了摇头，只好强憋住不让自己笑出声。

　　紧接着，良妃用眼神示意了我下，我忙走到十四阿哥的身边，帮忙抚背。虽有些不情愿，却也丝毫不敢怠慢，心下里暗自得意道：谁叫你方才对我那副态度！这不，报应来了吧？

　　十四阿哥咳嗽了几声，放下茶盏，苦笑着说道：“儿子只是觉得这茶太过苦涩，难以下咽。”

　　八阿哥闻之，面上微微一笑，继而又接着品起茶来。我听后，用眼睛斜瞄了下他，心中想道：怎么偏偏你事多，人家都没言语！

　　良妃掩面一笑，轻声道：“桐兰，你来给十四阿哥解释吧？”“是。”我福了福身，面向十四阿哥道：“十四爷，您有所不知，京城可赶不上塞外的凉爽天气，奴婢在这茶中加了少许晒干后的金银花和薄荷，近来日头毒辣，这样调配方能起到降火驱毒的妙用。”十四阿哥听罢，僵硬地一笑，不再言语。我见他这副表情，忍不住暗自偷笑，是该给你降降火气了。

　　说话间，玉芙端着一盘西瓜走了进来。我拿过一块递给良妃，“哎？手怎么了？”娘娘抬起我的手，关心问道。“奴婢…”我紧忙抽回，尽量压低声音道：“奴婢适才在收拾打碎的茶壶时，手指被碎片划破了。”良妃的话语中略含嗔怪：“这么不小心！上过药了没有？”

　　“娘娘，奴婢的这点小伤不碍事的。”我低头答道。良妃见我一脸不在意的样子，也就没有发话，只管长叹一声。

　　霎时，屋子里静悄悄的，场面似是有几分尴尬。“瞧这丫头，马马虎虎的，适才连我这个救命恩人都不记得了。”幸亏有十四阿哥的一番话才及时得到化解，惹的良妃一声浅笑，气氛重又活跃开来。

　　伴着阵阵笑谈，其间又换了两次茶，时间已然渐渐流逝。尽管只有半个多时辰，可我却觉得仿佛过了一个世纪，站在那里，只感到浑身的不自在。他们谈了什么聊了什么，我根本一点都没听进去，满脑子琢磨地尽是八爷看我的眼神。我越想越感觉不对劲，这里面一定藏有什么不为我知的秘密。

　　眼瞅时候已不早，八阿哥起身辞别道：“儿臣告退，额娘请早些休息。”良妃笑望着他二人点点头。出了门，我与玉芙朝他行了个礼，齐声说道：“奴婢恭送二位爷。”

　　然而下一秒，未等我自行起身，八阿哥已然伸手将我扶起。我呆呆地望着眼前人，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好。见他这副举动，旁边的十四先是不解地皱了下眉头，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八爷，终于脸上豁然一笑，一个人转身离开了。

　　碍于玉芙就在一旁，我微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但又不知从何说起。终于，我鼓足勇气脱口而出道：“谢…八爷！”

　　他的表情明显一惊，似是有几分难过失望之意。我心一紧，顾不得什么礼数，带着忧虑径直转身折回了屋中。

　　送走两位阿哥后，又接连侍奉良妃就寝。好不容易熬到歇息的时间，正要回房，芸珠忽然跑过来用手捅了下我的胳膊。我半转过头，随口一问道：“怎么了？”她没有发话，仍旧同我使着眼色。转头望去，这才注意到庭院的中央，长廊的拐角处，正站立着一个人，身影有些模糊不清。

　　“八爷在等你，还不快去？”芸珠附在我的耳边小声道。我一听，当即惊地睁大了双眼：“八…八阿哥！”

　　什么？他居然一直没走？难道他守在外面候了这么久只为等我？而我……到底应该怎样做？不禁陷入了沉思中。就那样呆呆站着，直到芸珠再次提醒方才晃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