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求》晶焱

54、第五十三章

　　贾人总出差，开什么新产品鉴定会等，一类的会议。他在厂没有正式工作，也觉得没意思，出差成了他的营生。
　　贾人最愿意出差，但是最不愿意，在报到簿上签字，在报到簿上签字时，心里甚是难堪，和发愁。看别人在名字后边，职称职务栏，写的是：总工程师、工程师、技术员；厂长、科长、干部，这诱人的职称职务，是他的虚荣心，在心口涌来涌去，他既羡慕又嫉妒，心里好大的不好受，因为汪常德厂长处处照顾他，让他高于别人，出风头惯了的，在这个问题上做了难。他恨没有给自己晋升职称、职务。
　　贾人从心底，特别恨和嫉妒知识分子，每逢填报到表时，他心里就骂两句：“知识分子臭老九，老九填表不用愁。”故也想自己当个什么什么师，什么什么长，恨死了自己当工人职务。如今自己这么火，是厂长红人，职位竟还是工人，早也应该是什么师、什么长了，贾人对自己职务非常不满。
　　爱出差，出差总在报到表前游来游去，面对报到表发愁，自己填什么职称职务呀？心里嘀嘀咕咕，工人是响当当领导阶级，而他自己是工人，却瞧不起工人。可见他骨子里，想的是什么？虚荣心之大。他觉得技术员、工程师、总工程师，都是知识分子，脑子里有知识的内涵和水平，非常恨知识分子，但是心里又想当知识分子，因为知识分子，有响亮的职称。
　　每逢报到，贾人在报到簿前，转来转去。心愁苦地想：我填什么称呼？我做技术工作，我还是工人，填工人，不好听。现在虽然做干部工作，但还未提干，填什么呢？在贾人心里忐忑不安，使他非常犯愁，总是最先一个到达，最后一个填写报到表，想来想去。虽然在自己胆量上，能写自己是什么长，什么技术职称，以假冲真，但是如果暴露了，影响面太大了，自己脸往哪放呀？若填一工代干，也不好，又否认，干脆填干部，不管它名正不名正，言顺不言顺了，这是迟早的事。故贾人写了一段时间，干部头衔。
　　正是：
　　人家填表轻悠悠，他却填表犯了愁。
　　别人填表有职衔，他为职衔苦丧头。
　　工人身份伤他神，职衔让他虑心忧。
　　总是蔑视臭老九，填表总想当老九。
　　愁的笔重手难提，伤透脑筋心忧愁。
　　本是工人不愿写，工人职衔觉得臭。
　　犹豫再三没有写，审来慎去到最后。
　　其实写什么，是什么身份？并不重要，让汪常德宠的他虚荣心高涨非常，让他一直烦恼，对填表心神不安，可又愿意出差，出差就面临填表，矛盾重重。
　　这是汪常德的纵容，是他贾人要什么，就得到什么，总想在各方面拔尖，想有科研成果，自己研究不出来，使出造谣的损招，汪常德为满足他，以权窃夺长树晔的PC项目发明权，贴到他贾人头上，作标签。
　　后来有了晋升职称这一说，但燕津化工厂还未着手做。贾人想：自己没有学历，得先造舆论让领导想着自己。他汪常德厂长也没有学历，不也早就晋升了工人工程师了，在技术方面，自己还比他强呢？他连字也写不成，报销单他签的字，他的名字三个字，像一滩烂泥，我出差报销单上，他签的字，财务科都不愿意给报销。可他是工程师厂长，也得报销。
　　贾人又想：我告诉汪常德说：“长树晔说你不懂技术，看不起你………”的话，其实是我的意思与想法，却赢得了，他对我的信任与好感，觉得我有话对他说，与他亲近。这样一方面借他的权，打击长树晔；另一方面，让他有自卑感，时常想着我，从而提高我的地位，觉得我对他亲近、是知音，有什么好处时时想着我，果然很见效。
　　一段时间以来，贾人每次出差回来，不管当着谁的面——厂长、科长、科员等，都委屈地呼噜呼噜说：“不管参加什么会议，凡参加会议的人，报到时，在报到簿上，人家填写工程师、总工程师、科长、厂长，最小是技术员、干部。我都不知道我是什么？什么都不是，每次填写表，我都犯愁，心里很不是滋味。”表现出很委屈、尴尬之态。说完斜着眼愁苦地看着，领导有什么表情和反应。
　　这纯属要官要职称。并且贾人还举了，别的城市一些例子，说：“某某市，某某工人，某某市某工人已升副厂长了，某某已经是科长了，某某对我说，‘贾人，我还以为你早升科长了，……’。羞得我无地自容，脸都红了。”
　　他的话，是在造舆论，让领导想着他，提升他。
　　正是：
　　虚荣蚕食贾人心，舆论常造让官信。
　　为达欲望吐烦闷，敦促领导多关心。
　　有人给贾人开玩笑说：“你填写报到表时，就写工程师呗，外单位谁知道，还不凭你一写。”
　　又有人说：“捡最大的填写，写总工程师，或填写厂长，那么别人会另眼看你，你也光彩照人。”
　　有人听了微笑，有人不表态。领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的微笑，有的没有表情，也没有说什么。
　　某天贾人兴冲冲，找到汪常德，欲言又止。
　　汪常德看他有话要说。就问他：“有什么事说吧，犹豫干什么？”
　　于是贾人说：“关于出差之事，填写报到表，看人家都有职称、头衔，我填写什么呢？不好确定，原来是工人，虽然现在做干部工作，但一直未变工人身份。我想让你有机会，给我变变，当什么长？我不敢说，因为位子已满，我岁数也大了，但是，工程师之职称晋升，希望您想着我。”
　　汪常德听完后说：“啊，原来这事。有机会当然首先想的是你。不过咱们厂，科长以上的，有从工人，提拔的技术员，也未晋升工程师，这你也知道。”
　　“嗯……。”
　　“不过，别着急。”汪常德接着说，“一有信，赶紧操办，先让你晋升工程师，我早就想着你了。”
　　贾人感激地说：“我知道你最关心我，所以我找你，如你把PC项目发明权，给了我，这对晋升职称有好处，算业绩。使我终生难忘。想，晋升工程师之事，你也一定如此，你是一厂之长吗？你说话最有分量，你资格最老，有谁能和你相比？”
　　汪常德听后嘻嘻笑，心里热乎乎的，他最爱听恭维的话。想：移花接木，我有权就能办到，职称晋升小事一桩，说谁有贡献，上报表填好些，就能晋升。
　　微笑着对贾人说：“放心吧，第一个晋升工程师的，便是你。”
　　贾人达到了目的高兴地走了。贾人高兴地想：长树晔有多大贡献，也不如我在汪厂长面前，说几句话，管事，管大事。
　　工程师是贾人渴望得到的，每次出差回来，有机会就说填表、晋升之事。
　　时间一长也就不说了，可外边来的信件，约他开什么会，信封上写的：贾人工程师收，他的信故意摆在桌子上，让别人看。
　　大家议论：他此时出差填写报到表，已经填写的工程师了，急急可可他等不及了，自己将工程师头衔，早顶到头上了。
　　后来厂里着手，晋升工程师了，权势做主对贾人美化一番，贾人一跃升为工程师，高兴得合不拢嘴，趾高气扬，春光满面。
　　也不知贾人填写晋升表时，或写其他履历表时，在业绩栏中，填写科技成果，“发明了PC项目科技成果，填补了国家空白。”对这偷窃来的科技发明，有何感受？羞愧不羞愧？耻辱之心，跳不跳？做贼之心，亏不亏？谎言填表，真是羞耻。
　　贾人晋升工程师后，在厂高兴地乱逛，与贾人关系密切的人，伸出大拇指赞美贾人：“贾工程师，我们工人工程师，哈！哈哈！”其实贾人听了，说工人工程师，并不爱听，他内心早就看不起工人了，在他看来工人肚里，没有墨水，他恨。
　　贾人见了长树晔，更满面春风，常常哼着小曲，兴高采烈地心想：我是工程师了，技术权威，你还是个小小技术员，近二十年的小小技术员，臭老九书呆子。
　　真是小人得志，权给的工程师。
　　长树晔看贾人的得意劲，心想：无论官权，将你贾人抬多高，给你什么，我都不生气，不眼红。我行我素，对高位不攀，位卑不卑不亢。对谁都一样。不过对你靠权，抢了我的PC成果发明权，我最有气。
　　一九八零年底，市里有条文，大学本科毕业生的科技人员，才有晋升这一说，大学本科毕业生，先晋升为助理工程师，是顺理成章之事。
　　对于长树晔晋升助理工程师，汪常德还左阻右栏，说什么助理工程师与工程师，仅一步之遥。想长树晔是助理工程师，威胁到了他与贾人工程师，于是说什么：“对于长树晔晋升助理工程师，等等再说吧，她有傲气，须消消。”
　　什么傲气？是汪常德对长树晔的成见，凭他的权力加上的，他拦阻，也未阻拦住。
　　二十世纪六十年代初，毕业的大学本科毕业生。难道晋升助理工程师，还不够条件吗？
　　因为贾人曾对汪常德说过：“如果长树晔晋升工程师了，更看不起我们这些工人工程师了，别忘了她向上告过你。”意思让汪常德以权力，阻止长树晔晋升职称。
　　汪常德听了贾人的挑拨，点了点头说：“我知道。”这二人配合的多么默契，总不忘处处欺压、阻止长树晔抬头、前进。多么恶毒。
　　一九八一年，晋升工程师时，这个门坎，长树晔更不好迈进。长树晔实事求是，按要求写了个人简历，工作业绩等。已经是二十世纪，八十年代了，晋升工程师，主要凭业绩。
　　汪常德也千方百计地阻止，派人事科人，调查长树晔的历史，家庭出身。长树晔从小念书，是学生有什么问题罪恶，调查个底掉，比入党还难，表面看起来很负责任，实际是阻止，只要调查有一点问题，就不给上报，因为评定工程师是上级机关。他们实在没有调出什么问题来。最后也找了些茬。让人事科科长找长树晔谈话。
　　人事科长严肃地对长树晔说：“你把功劳拉的太紧了吧？比如PC项目。”
　　“什么功劳拉得太紧了？PC项目的研究成功，是我付出了心血和智慧研究成功的。”
　　人事科长仍不失其严肃地说：“你说PC项目是你研究出来的，未必是吧？”
　　长树晔愤怒地想：我研究的就是我研究的，PC项目发明权，汪厂长以权贴在了贾人头上。我没有写权势，窃夺我的发明权，给别人。就已经很客气了，晋升职称呀，还想压制埋没我的功绩。
　　于是长树晔说：“PC项目就是我研究的，从始至终研究的，这是谁都知道的，铁的事实，是否认不了的。是把别人研究不出来的，放下不管瘫痪的项目，我救起来研究成功了。我是实事求是写的，千真万确的，有啥不对？晋升不晋升工程师，我不在乎，我研究的项目，我就写。”
　　“其实PC项目研究成功，都有功劳。”
　　“谁？谁还有功劳？”长树晔有些生气了，“你说人人有份吧，这是汪厂长意见吧？”
　　人事科长低头不语，表示默认。
　　人事科长又说：“其实对PC项目研究都有功，你吃了农民种的粮食，吃了食堂大师傅做的饭菜，还有保卫科人员的保卫……”
　　长树晔不等他说完，不由得噗哧一笑。心想：还是汪常德那一套，说：“你还没有说完全，还有希特勒的功劳，希特勒没有发动世界大战。否则发动世界战争，PC项目就研究不成了，是吧？”
　　“你不能这么说。”人事科长说。
　　“我是以你地说法，顺理成章推的。”
　　长树晔说：“你说PC项目，是大家研究的，可为什么？我研究的PC项目发明权，汪厂长以权，只写贾人一个人呢？唯独写的是对PC项目，研究不出来的贾人呢？让他冒充发明人，是他靠拍马庇获得的。”
　　长树晔气愤地接着说“我最有气，生气为什么不写，真正发明人我一个人呢？”
　　人事科长无话可说，露出难堪的神色走了，就向汪常德汇报去了。
　　对于长树晔晋升工程师之事，在汪常德阻扰下，迟迟不向上报。
　　真是《虞美人》：
　　仇视报复何时尽？被欺甚愤恨。
　　权势欺压日益重，真是不堪回想各事中。
　　欺贬之例数不清，只是事不同。
　　问君你有多气愤？犹如大山压着难翻身。
　　长树晔的业绩优异，汪常德左阻右栏，捂着不想上报，也未拦阻住。
　　长树晔晋升工程师后，气的汪常德与贾人，狠恨出大怒气。
　　真是：
　　高山压力未压住，汪权怒气没地出。
　　业绩优异岂能阻，晋升业绩视为主。
　　对长树晔有什么利益事，汪常德都千方百计阻止，只要阻止住。这就是汪的狭隘人格，和工作态度。喜欢长树晔的科研成果，仇视、嫉妒长树晔这个人，总怕长树晔地位高了，以权行使处处限制和压制。
　　正是：
　　秋吹凉风草木落，果实诱人亮秋色。
　　权者只喜果实香，无理剥夺辛苦者。
　　乱抢果实胡瓜分，不避耳目强行夺。
　　栽树劳者冤屈泣，欺诈劳者还胡说。
　　权者以权乱摊分，劳者苦汗无收获。
　　权者作风行霸道，处处欺压无权者。
　　长树晔大学本科毕业，工作近二十年，别说有那么多业绩，有十多篇论文，在全国科技杂志上发表。
　　如公司松经理所说：谁再有贡献，也比不上长树晔贡献大，在科技成果上；在工艺管理上，提高产品质量，降低成本上，给国家增效显著；另外还写了十多篇学术论文。就这样的人才，汪常德还左压右压。
　　长树晔真像谷底松，河底石：
　　谷底松常年吐绿，也难比坡峰草高。
　　河底石玲珑光润，比不上岸边沙粒。
　　一九八八年，长树晔晋升高级工程师。在晋升高级工程师时，汪常德已经退休，他的权势已成了强弩之末，势不能穿布，无力再阻扰什么了。
　　就是这样，一次长树晔在办公楼道里，与汪常德走了个对面。
　　长树晔欲要问，“汪工您好。”
　　汪常德抢先冷笑了一下，说：“我不在其位，也要谋其政。”
　　这突如其来的吐出的一句话？意思是说，别看我退休了，也有权管你，以此还耍威风，威胁人。真不可理喻。长树晔气的把问候之语，燕回了肚里。
　　汪常德虽然退休了，不在其位了，但是当官的阴魂仍不散，还想压治人。
　　汪常德退休了，还在厂里，所谓补差。其实厂里还有他什么呀？他今天买些化工原料，改天又买些化工原料，自己鼓捣着搅拌什么，近八十岁的人了，也没有见他，有什么新产品鉴定。整天在一个小屋里，磨磨曾曾，不知干什么？也不得不被人事科，说走了，不行权了，也不知他是什么心情？何滋味？当官的阴魂散了没有？
　　在晋升高级工程师时，厂里有三名大学本科毕业的工程师，通过自己宣讲业绩，大家评论投票认可，再通过上级机关评审委员会批准，都晋升为高级工程师了。
　　在晋升高级职称时，长树晔怕有权势再挑剔，总是写上研究每项成果时，谁跟自己一块研究的，以此证明真实性。对于研究成果，上级说：“不要说谁同自己研究的，就说自己研究了什么成果。”彻底推翻了，汪常德的大家研究的，伪装之话。
　　贾人与汪常德超龄许多退休的，汪常德退休未走，贾人经常来厂，千方百计堆积业绩，没有参与的课题研究成果业绩，也写在自己头上，乞求晋升高级工程师，然而实在不够格，未能如愿。
　　汪常德屡次高傲地说：看谁笑到最后，他有权。不过自己做的许多事都失败，在他自己身上抹黑，使他不但笑不起来，而且是哭。
　　有权的人，做人做事也勿做绝，当官也应虑后事，有兴之时必有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