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仁德熊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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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姜宜辞别后的燕铁衣，行程做了改变，他决定要从现在开始，一点点的铺路将青龙社尽快建立起来。
个人力量再强大，和一个庞大势力相比，终究是太过薄弱，今天他可以用智谋让得一个小小的连忌胆战心惊，忌惮自己，令得姜宜多方猜测，折节下交。但是，这种事总不是长久之计，青龙社的建立，提前被他提上了计划日程。
首先做的，就是要收拢人手，顺着安庆府向北行百里，有一个名为“仁德”的小村，这个小村，并不起眼，却是他所熟悉的，他的两名贴身近卫之一“快枪”熊道元家所在之地。他其实还知道，自己另一个贴身近卫“煞刀”崔厚德所居之地，其实正是比邻“仁德”的另一个小村，名为“仁义”。
脑中思绪如潮，自从服食“碧落灵果”之后，记忆力出奇的好，一点一滴的记忆翻涌而出。熊道元与崔厚德是打小便认识的发小，熊道元的爹娘过世的很早，他爹在世之时续弦娶了另一房妻室，带着一个小名叫二妞的小丫头过来，随了熊姓，名为熊小佳，自己还曾参加过熊小佳的婚礼，而熊道元的庶母便是出身这“仁义”村的。
而崔厚德却是没有熊道元这般幸运了，崔厚德后来家遭变故，只得他一人，直到自己的出现，收留了他们。
说来很有趣，熊道元和崔厚德仿佛天生的冤家对头，从小便时不时的相斗在一起，彼此不服对方。长大后，机缘巧合，两人都意外投师，却学了一身粗浅的武艺，学成归来了的两人，再次同时想到去挑战对方压倒对方，结果可想而知，又是旗鼓相当的局面，但许是因为彼此已经长大成人，加上习了一身武艺，血气方刚之下，两人之间的相斗慢慢变了性质，渐渐越来越不可收拾，最终反成了两个村子的一害。
只不知，现在这双害是个什么情形，燕铁衣想到忽然笑了起来，他发现自己真的很怀念这一对活宝。
赶到仁德村的时候，已是傍晚时分，看了看天色，燕铁衣想了想，觉得可以去投宿，在他的记忆里，这个小村里的人，都是比较淳朴的，眼睛转了转，他笑着开始在村中找寻，找寻记忆中那门前有三棵老柏树的人家。
村子不大，很快就让他找到了。不远处看去，村中一片祥和，家家炊烟袅袅，在那三棵老柏树下的人家，门前，一个头梳两髻的小姑娘蹲在门口玩，那粉妆玉琢的模样端的是标致，一看就知是个美人胚子，透着股子灵气，与这乡下的乡土气息，倒是不大般配了。
二妞，熊小佳，燕铁衣一眼便认了出来，那灵透劲，真真儿的是没有变，只是现在的小丫头片子，只有2、3岁而已。想着脑中下意识就冒出了这小丫头出阁那会儿的样子，娇俏可爱，聪明活泼，一张小嘴儿巧的让人舒心开怀。
燕铁衣脸上不自觉的带上了天真纯稚的笑容，轻轻走过去，去看看这垂髻小丫头在玩什么。来到跟前，才看到，小丫头拿着一个小小的树枝在地上努力的划着什么，仔细看了看，才发现，这小丫头竟是在写字，那歪歪扭扭的字迹，似是她自己的小名里那个“妞”字。
也许是因为笔画太多，对一个稚童来说实在是太过复杂，稚嫩嫩的小手力道也太轻，握着树枝怎么也无法用上太大力道，以至于地上的笔画拼凑出来的图案，让燕铁衣也辨认了许久。
好半天写不好，小丫头也有些不耐了，正想丢掉树枝，却似是感觉到了什么，猛然一抬头，那双灵动之极的大眼睛透着水润的光泽对上了燕铁衣。
小丫头果然还是和以前自己认识是那般，毫不怯生，许是看着燕铁衣不似坏人，因此甜甜一笑，两个又深又圆的酒窝挂在脸上，可爱极了。
“大哥哥，你找谁啊？”小丫头稚嫩嫩的声音甜甜响起。燕铁衣更是笑的眼中满是宠爱之意，摸了摸她的头，轻柔的道：“大哥哥刚好路过，小妹妹，天色已晚，你一个人在门口玩，不害怕吗？”
小丫头摇头道：“不怕，有坏人，二妞就让哥哥打他，我哥哥可厉害了。”说完还不忘鼓着腮帮子挥了挥粉嫩的小拳头。
燕铁衣装作不知的笑道：“原来你叫二妞啊，二妞的哥哥这么厉害啊。”
二妞用力点头，对自己哥哥看来是深信不疑。忽然，身后的门扉后传来脚步声和轻柔的语声道：“二妞啊，该吃饭啦，别玩了，外头黑了，你哥怎么还不见回来啊，整天里的不着家。”亦如燕铁衣记忆里温暖而平凡的唠叨，他却是知道，说这个话的是熊道元的庶母，那位小脚瘦小的妇人。
“吱呀~”一声，门扉被拉开，一个裹着小脚的年约40来岁的瘦小妇人行了出来，那平凡朴实的装束下，是一张秀外慧中的脸，依稀可见年轻时娟秀的脸庞，隐隐带一点二妞的形质。
“娘~”随着嫩嫩软软的声音，二妞扑入了妇人——熊氏的怀中。熊氏温柔慈和的搂住二妞笑了笑，抬头看见一旁安静微笑的燕铁衣，愣了一下，轻轻点头，才道：“这位小哥，你是外乡人吧？没见过你呢。”
燕铁衣扬起一抹童稚的笑颜，抱拳施礼后，轻柔的道：“大娘，打扰了，在下确是路过此地的外乡人，见着二妞可爱，上前攀谈了几句，尚祈莫怪。”
熊氏大概甚少见到外乡人，有些略微拘谨的拢了拢窄袖，轻轻回礼道：“小哥多礼了，我只是个乡下妇道人家，谈不上怪不怪的，你这是要去哪里啊？看小哥小小年纪，一人在外，怕是不容易吧，老人都说，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时难啊。”
乡下人的啰嗦中却体现着质朴的关怀，让燕铁衣心中暖暖的，温柔一笑道：“谁说不是呢，只是在下家中已无亲无故，所以也就只得在外漂泊了，久了，也就习惯了。”语气中有着一丝落寞一丝无奈。
他是真的无亲无故，前世之时，建立青龙社的初衷也不过是为了和那些交贴换命的兄弟们一起，有个安身立命的所在，从什么时候起，为了生存，被迫变了方向，变了初衷，忘记了最初的小小渴望呢？
熊氏颇为同情的看了看燕铁衣，忽然想到什么，热情的道：“瞧我，怎么尽在门口说话了呢，小哥，天色这么晚了，我瞧着你也面善，若是不嫌弃的话，在小妇人家里用顿便饭，歇息一晚可好？”
燕铁衣笑着，感激的点头同意下来，这原也是他的目的不是？
一顿简单而朴实的家常便饭，却是让燕铁衣再次尝到了人情的温暖，饭间闲聊中，也很巧妙的套出了熊道元的近况，果然，此时的熊道元和崔厚德都已“学成”归来，但是还不曾达到为祸乡里的地步。
轻轻喝着茶，燕铁衣温和而安详的道：“大娘，你儿子时常如此晚归吗？”
熊氏在一旁点了一盏小小的油灯，挑针缝补着一件破损的大褂，那破损之处一看就是人为扯破的，不用猜，燕铁衣也知道，这是熊道元的衣物，这破损之处，怕是打架留下的，也亏得熊氏贤惠，看上去时常给他缝补。
“唉~是啊，道元回来后，就总是时不时的出去，见天儿的一身伤的回来，让我着实不放心，这孩子他爹死的早，我虽不是他亲娘，可也答应他爹，要好生照料与他，道元对我倒是颇为孝顺，只是性子浮躁了点，脾气有些个火爆，常常惹是生非，没个安生，这回学了些个把式，越发的收不住了，哪个来找他，脑子一热，想都不想就冲出去了，也不想想我这个当娘的在家有多担心，就怕他哪天不识好歹，遇到个高人，没的丢了性命什么的，可让我和二妞怎生过活下去啊，我也，也没脸下去见他爹了啊。”说着，熊氏忍不住放下针来，抹了抹眼角的潮湿，脸上的忧色浓的化不开。
燕铁衣眸中一闪，放下茶杯，温柔的劝慰道：“道元兄弟有您这样一位慈母，真是他的福气。”
熊氏似乎想到自己有些失态了，笑笑，接着拿起针线来，细细缝补着，点头道：“道元这孩子要说起来，对我和二妞确是很好，虽说惹事生非了点，可是对于村里的人，还是很实诚的，热心助人，也是好的。”
燕铁衣点头笑了笑，看到趴在熊氏一旁乖巧的二妞，轻轻招手将她唤来，问道：“二妞，你刚才在门口，是在学写字吗？”
二妞好像很喜欢燕铁衣，天真烂漫的道：“嗯，季学勤白天跟我说，他已经上私塾了，会识字了，还跟我炫耀他会写自己的名字了呢，二妞不想输他，可是，可是，字好难写啊。”
燕铁衣温柔一笑，摸摸她的小脑袋，道：“二妞想学写字吗？哥哥教你好不好？”
二妞眼睛一亮，看着燕铁衣欣喜的道：“大哥哥要教二妞习字吗？真的吗？二妞要学会认字，这样季学勤就不会瞧不起二妞了。”
熊氏抬头笑呵呵的道：“燕小哥，你要教二妞习字吗？这会不会太麻烦你了啊？二妞，你也真是的，怎么能麻烦人家呢。”她又对着二妞温柔的训斥着，语中却多有期盼。
燕铁衣笑道：“大娘您太客气了，劳您收留，叨扰之处，教二妞习几个字又算得什么呢？更何况，二妞如此可爱，在下也很是喜欢她呢。”说完摸摸二妞的脑袋，然后顺手将她抱到了自己腿上。
“烦劳大娘找些笔墨纸砚来。”燕铁衣温柔的笑道。
熊氏立即开心的应着，放下针线衣物转身从里间寻来纸笔递给燕铁衣，感激的笑了。
燕铁衣将纸铺开在桌上，抱着二妞面对着，然后开始教她，道：“二妞，你是想学什么字？告诉哥哥好吗？”
二妞眼睛好奇的咕噜噜转着，大概是从没用过纸笔，摇头晃脑的道：“二妞想学写自己的名字，就像季学勤一样。”
燕铁衣忍不住轻笑了起来，这两个孩子还真是有缘呢，这么大点就知道攀比了，果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
拿起笔来，挥手在纸上写出熊小佳和二妞五个字，一行漂亮的行楷跃然纸上，他一直喜欢恭谨端正的楷书，亦如他的人一般。
然后对二妞道：“二妞，这就是你的名字，这三个字，是你的大名，“熊小佳”，这两个字，就是你的小名“二妞”，你先从简单的学起吧，就学写“二妞”两个字，先写那个“二”字，别看它比划最少，却是最适合你这样初次学习的人来练习之用。”燕铁衣耐心而温柔的道。
“嗯！”二妞用力点头，伸手抓向毛笔，她看燕铁衣的字很是漂亮，就来了兴致，燕铁衣却拦住了她的手，开始教导她正确的握笔方式，然后一点点矫正，最后伸手覆盖着，握住她的手和手中的笔，教她一遍遍的学着写字，二妞那一脸认真的表情，也让燕铁衣心里出奇的平静。
时间在一点点的过去，屋内熊氏大娘在默默缝补着衣物，偶尔抬头看着被燕铁衣抱在怀中的二妞，那一脸认真，一同握笔写字的两人，慈和的笑着。
忽然，燕铁衣轻轻停笔，眼中一闪，回头看向门口，熊氏看到他的反应，有些奇怪的也自然放下了手中的针线。
未几就听外面传来粗喘之声，然后是“砰砰”的砸门声，那力道之大，根本不叫敲门。
“娘，二妞，是我，我回来了，我是道元。”熊道元明显尚显青涩的大嗓门响了起来。
“哎，来了来了，道元啊，你可终于舍得回来了啊。”熊氏赶紧放下针线，明明满脸的喜悦笑意，嘴上却念叨着，提着裙摆，迈着细碎的小脚，忙不失的去开门。
燕铁衣依旧面带着微笑，放下早已扭动着坐不住了的二妞，起身回头望去。熊道元那已经颇为雄壮的身体如风卷进了门，仿佛是兴奋的过了头，他根本没注意到燕铁衣，只是拉着熊氏的手，开心叫嚷着。
“娘，你不知道，今天我可是交了好运道呢，发财了，哈哈，娘你猜，我今天捡到什么了？”熊道元细心的搀着熊氏往内走，一边不忘口沫横飞的道。
燕铁衣细细打量此时的熊道元，依旧那副熟悉的魁梧体魄、宽额青色的脸膛，只是此时的他，脸上尚显稚嫩，看那模样虽有他所熟悉的痕迹，却更多的是少了那份磨砺后的沉淀，带着少年人应有的浮躁。
进了屋，粗线条的熊道元才发现到燕铁衣的存在，有些愕愣了下，低头对熊氏询问道：“娘，他是谁啊？咱家怎么有客人在，您都不给我说下呢。”
熊氏还没有来得及开口，小小的二妞已经扑了过来，抱住他的腿，软软的道：“哥哥哥哥，你回来啦，你都不理二妞啊，那是燕铁衣哥哥，他可好啦，教二妞习字哦。”小小的嘴，已经先一步什么都倒出来了，惹得熊氏和燕铁衣轻笑起来。
熊道元有些讶然的抬头看了看燕铁衣，抓了抓后脑勺，憨然点头道：“哦，你叫燕铁衣啊，谢谢你教二妞呢，我叫熊道元。”
燕铁衣微笑着点头，道：“道元兄回来就好，大娘和二妞一直都在挂心你。”
熊氏立即道：“是啊是啊，道元呐，你怎么今儿个回来这么晚啊，还有，你刚才说什么？你走运了？捡到什么了？”
熊道元一拍脑袋，将二妞抱到一旁的椅子上，然后转身在桌上抓起杯子倒杯水先咕噜噜的一口灌下，才一抹嘴，道：“娘啊，我今天和崔厚德那厮又在后山去比划了一场，哈哈，没想到竟让我在那草间发现了一具尸体，那尸体的手里握着样值钱的物什，我想着他都死了，暴尸荒野也不好，就将他安葬了，至于那东西，反正都已无主，所以就给拿了，也当是劳务费了，哈哈，崔厚德那厮可不知道呢。”
熊氏妇道人家却是骇了一跳，道：“尸体？什么尸体？谁死啦？道元呐，咱们本本分分的乡下人，能有个安生日子过活也就是了，咱怎么能图那死人财呢？不说你原不该拿了，就是这秽气你也不该沾惹了啊。”
燕铁衣心中忽然有种不大妙的预感，怕不是好事！微微皱眉，在一旁听着。
熊道元大大咧咧的道：“怕什么，娘，那人不是咱村的，是个外乡人，客死他乡，我给他安葬了，捞到个便宜也没什么啊，至于说秽气，说哪里话呢，咱可是练过的，才不怕这个的。”
熊氏张了张口，却是知道劝不动熊道元。这时，一旁的燕铁衣忽然开口道：“道元兄，介意让我看看你捡到的那件物什吗？”
熊道元看向燕铁衣，对上他那沉静如水的眸子，忽然心中一凛，竟有种莫名敬畏的感觉泛起，不敢怠慢，微微收敛了下，点头毫不犹豫的从怀中拿出一个小挂坠之类的物什递给了燕铁衣。
燕铁衣默不吭声的接过仔细端看起来，那是一截温润异常的白玉，雕琢的形态颇似人的拇指，惟妙惟肖，在那指甲盖上，篆刻着一个精巧而细致的“玉”字。
倏然间，他脸色微变，因为他清楚的记得这是谁的东西，几乎是脱口而出：“‘玉指疯魔’玉雁秋……”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仁德熊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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