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塞》泼墨桃花

15、遇刺

　　十五
　　太子营外的士兵比起之前已多了一倍，帐外站着四个士兵，周围还有两组士兵来回巡逻着。
　　郑三已经被移到林太医营内去医治，魏五在那照拂。除了芳烟，太子帐内还多了两个胡人少女侍奉，芳烟说高个那个叫轻吟，矮个的叫浅笑。
　　太子因为受了惊吓，脸色又差了许多。我进帐时，浅笑正捧着碗奶茶喂他。
　　我见了忍不住皱眉道：“大哥帐内怎么一个侍卫都没有。万一那刺客又杀回来怎么办？”
　　太子摇头道：“现在外面守卫森严了许多，刺客来了只怕是插翅难飞，六妹你又多虑了。”
　　我在太子面前坐下，眨了眨眼睛道：“现在刺客又没抓住，外面的士兵中看不中用，万一刺客再折回来难道要这一屋子的姑娘家给太子你挡刀么？”
　　那俩胡人少女听了我这番话连忙双双跪下，忙不迭表忠心道：“奴婢愿意为太子挡刀，请公主放心。”
　　倒显得我心眼小了。连太子都忍俊不禁脸上多了笑意。
　　芳烟这时从外面打了水回来，挑帘那会功夫正好把我们的对话一字不漏听了进去，便回道：“王妃别担心了，扎古晚上在这守夜呢。”
　　解忧听了这话不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难怪大王说要把你往太子这派你这么开心，原来扎古晚上也守这。”
　　芳烟红了红脸，却是一股子少女娇憨的模样，两个胡人少女也忍不住笑了出来。我心想调了些丫鬟来服侍，这帐内热闹了许多，终像是有了些活气。
　　太子依旧一脸倦容，虽看上去比昨晚镇定许多，但说话像是没什么力气。那一支人参灌下去，却被昨天这么一闹给折腾没了。
　　我心里正叹着气，太子却突然咳了起来，浅笑连忙把碗递给轻吟，腾出手轻拍着太子的背。芳烟递了水过去，太子咳了一会开始喘气，浅笑又轻言软语喂他水喝。太子咳了一阵脸上微红，额角泛着细密的汗，他自己倒不怎么在意，任浅笑拿了帕子擦拭。
　　我见了太子一副病恹恹的样子便心里难受，去握太子的手又觉得冰的厉害。
　　“六妹也别为我难过了，我这身体我心里清楚。”
　　他越是让我别难过，我听了却越是心里难受。但安慰的话到了嘴边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太子却是叹了口气道：“有时觉得，这样下去也是个解脱……”
　　我心里一滞，但见太子一脸疲态地合上眼，只好干巴巴地说：“大哥好好休息吧。”

　　出了帐觉得一天的事情几乎做尽，一时茫然了片刻。外面却是一片阳光灿烂，倒显得太子帐内阴冷了许多。
　　解忧上前两步问道：“公主可是要回去用膳了？”
　　我眯眼看了眼眼前的草原，突然想到了郑三魏五，便说：“先去林太医那转转吧。”
　　郑三还没转醒，魏五在他边上照看着。林太医一会翻书一会写方子，一时竟不查我进了营帐。
　　魏五见了我便想行礼，解忧连忙上前阻止道：“公主体恤你身上有伤，这行礼就不用了。”
　　林太医这才转身看到我，脸色一变竟又是要下跪，我感觉太阳穴突突的跳个不停。
　　“郑三可醒过没有？”
　　林太医脸上淌下汗滴，在我跟前也不好意思擦，却是皱眉道：“这毒很是厉害……”
　　我心中一阵惊慌，这一剑当时若是刺在太子身上……再接下去却是怎么也不敢深想。
　　林太医又说道：“哪怕郑三能醒，这辈子怕要拿剑也难了……”
　　竟是郑三下半辈子都废了的意思，我心中一惧，好厉害的毒，这来人下定了心思要置太子于死地。
　　我脸色白了白，片刻又挺直了身板嘱咐道：“好好看着郑三。”
　　林太医听了这话连忙拱手道：“下官自当竭尽所能。”
　　我再看了看魏五，对方眼神胶在郑三身上，我敛了敛思绪又问道：“昨天的刺客，你们可有头绪？”
　　郑三迟疑了片刻，还是开口道：“刺客身手灵活，力气倒不大，看身形却像是个女子。”
　　我见郑三一脸凝重，又问道：“可是有什么眉目？”
　　郑三却摇摇头，没再说下去。
　　帐外突然响起了脚步声，我往外看去，却见木扎挑了帘子进来，看到我也在明显一愣。
　　郑三魏五两人平日里片刻不离太子身边，太子又是个足不出户的，自然和木扎也没什么交情可谈。西凉人有自己的大夫，平日对汉家的东西疑神疑鬼，林太医来这一趟也主要是看着太子，并不出外诊。木扎过来只可能是赵谨行的意思。我看时间也不算早，料想是赵谨行正事处理的差不多，便想起这厢麻烦事，要找郑三过去问话。
　　木扎只瞧了我一眼，便别开视线，仿佛我是洪水猛兽，多看一眼都不行。我心里微微惆怅，但太子的事终究占去了我大半的精力，其他儿女私情只能往后靠。
　　木扎直了直腰板说道：“昨晚的事，大王有些话想问郑侍卫。还劳烦郑侍卫走一趟了。”
　　郑三在这里当然是没任何立场拒绝的，只好不卑不亢对木扎说让他带路。我见出来的时候长了，也起身准备回去。

　　赵祈却在我帐外等着我。
　　前些日子他生辰刚过，算起来也有十一岁了。这两年他个子拔高不少，脸上稚气也消了不少，倒有些少年模样。
　　我进了帐，他也跟在我身后，想开口但又迟疑地看着我。
　　我见他一脸的关切之意，心中不禁一暖。在草原这两年，从当初的不打不相识到现在，他算是我在这里唯一结交的朋友，没任何利益算计。
　　我刚坐定，芳兰奉了茶上来，并招呼赵祈坐下。
　　我抿了口茶，问道：“找我有事？”
　　赵祈倒有些不好意思：“也没什么事，就过来看看。”
　　昨晚的事传的虽快，但想来赵祈也是要起床后才得到消息，他本身心思就单纯，一路匆匆赶来竟是连个托词都没来得及想，我想到这一层心里又是一阵暖。
　　“我也没什么事，就是奔波久了有些累。”
　　他见我果然一脸疲态，连忙起身道：“那不打搅你休息了。你好好歇着。”
　　赵祈一起身，解忧连忙跟着送他出了门，回来时也带了笑：“这二皇子倒是有心。”
　　我打了个哈欠，刚才一番话倒不全是在糊弄赵祈，奔波了一早真是乏了。解忧见状连忙扶住我道：“公主还没用过午膳，怎么也该吃了再睡。”一边说一边招呼芳兰。
　　我见了心中无奈，上次没用膳倒头睡，回头被解忧说了好几次。真不知她是公主还是我是公主。
　　我一觉睡到自然醒，起来时解忧端了茶上来。我一边漱口一边听她说话。
　　“刚才琴儿拿了帖过来，说刘妃想见公主一面。”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赵谨行的妃子一共也不超过一个巴掌，什么时候冒出个刘妃来。
　　解忧拧了拧眉又解释道：“琴儿是丝若身边的丫鬟。”
　　我这才恍然大悟。丝若原名叫刘聘婷，入了祺妃宫才改名成丝若，这服侍了我快六年，只和我说过一次她本名，我也没记在心上。
　　我想到刘妃这个名号一时一股邪火又往脑瓜子冲。
　　“那琴儿呢？”
　　“还在外面候着呢。公主，是不是要回绝了……”
　　我冷哼了一声：“那就让她继续候着吧。”
　　解忧会意，便不再去说琴儿的事，而是扶我起来给我梳头。

　　傍晚时分，琴儿还候在外面，赵谨行却过来了。我正在临一副字帖，见他进来也不好意思再写下去，连忙让解忧上来收拾了文房四宝。
　　赵谨行脱去披风交到芳兰手上，一边问我：“写些什么呢，怎么见了我就收起来。”
　　我堆着笑，敷衍道：“不过抄些诗罢了，写的不好倒怕大王笑话。”
　　他扫了我一眼，沉吟片刻道：“平日见你野得很，怎么今日说话倒有些大姑娘的端庄起来。”
　　我听了这话，脸上红了红。
　　他却话锋一转道：“我进来时看到刘妃跟前的琴儿在外面。”
　　我听到刘妃这两个字顿时笑容垮了下来。
　　赵谨行又说：“多大的人了，什么心思都摆脸上。”
　　我见他眯着凤眼，唇角带笑，一副看笑话的模样，心里又是怏怏不快。
　　“拿个小丫头出气，真是个小孩子。”
　　这么说我倒真不好再难为琴儿了，只好叫了解忧打发琴儿回去。
　　解忧前脚刚走，我便对上赵谨行的目光：“打发人家回去了，这下你满意了？”
　　他依旧在笑，只是眼神里多了丝无奈。我被他看的怪不自在，只好眼观鼻鼻观心盯着自己脚尖。
　　用了晚膳后没多久，帐外又起了声音。古楚突然闯了进来，身后芳兰也是一脸焦急。
　　“出什么事这么慌张？”
　　古楚脸白了白，片刻又说：“那刺客……又回来了。”
　　我听了手一抖，差点拿不住茶杯。赵谨行神色依旧，淡然问道：“刺客抓到没？”
　　古楚嘴唇动了动，迟疑说道：“抓到了，不过已经自尽了。”
　　这下连赵谨行都面露失望，古楚又道：“只是太子那一营的，都中了毒……”
　　我心中一沉，茶杯滑过指尖掉到地上，彻底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