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度穿越成赵构》无**脸

72、铁浮屠 上

　　绍兴十一年刚刚开春，西湖断桥犹积残雪，渔阳鼙鼓便动地来。使节被斩杀一事是金人建国以来外交史上的最大羞辱，被如此凶狠挑衅过后，金廷在短促的时间内，再度集结人马号称二十万，气势汹汹似乎要把我生吞活剥了才好。大军猛扑向淮北重镇----双方第一场开门大战，便在郦县西峡县伏牛山一带爆发。

　　韩世忠军为先锋，王彦部为后援，直杀得溪涧血红，尸垒断流，鏖战十日，金人也未能有从前势如破竹之势，轻取下一地。

　　战报传至双方首都，完颜宗弼大怒，亲自挂帅，再领十万兵马南下而来，意图攻襄阳。听说派出了王牌重骑兵，“被两重铁兜鍪，周匝皆缀长檐，其下乃有毡枕。三人为伍，以皮索相连。”这便是“铁浮屠”。

　　我在千里之外的皇宫内殿，听到这个名词时，竟然忍不住搁下白瓷茶盏，浅浅一笑。引得丞相李纲也放下盏，“官家？”
　　垂目我略略摆手，“无它。朕，心中有数而已。”
　　又环顾李纲等人，我道，“这金人，真像麦子一般，割了一茬又一茬来了。不就是有马场，有数十万匹良马后备吗？”。
　　“可惜啊可惜，靖康祸事，我大宋丢了京西路河北路这等养马之地----罢了。”我喂喂咬牙道，“迟早拿回来，况且兵戎战乱过后，无主的土地统统收归国有，朕，必定推行给田牧马之策，怎么也不会搞得国家几无一马！”
　　他们听我言辞间露出了对宋徽宗的怨恨之意，暗自对望也不敢多说什么。

　　这夜，福宁殿内烛光高照，红彤彤将案上的羊皮纸测绘图也浸染出一层薄薄血红。也许，人血浸战场，河山化腥海，便是一般光景。

　　一将功成万骨枯。我喃喃念道。恍惚之间不知今夕何夕，眼角眉梢仿佛看到，有个人立于案边，戎装不改，红缨夺目，秀挺如玉树，正是多少年魂牵梦绕的春闺梦中人。他略低眉眼，专心致志凝视着边境布防图。

　　须臾，他便会抬头冲我一笑，朗朗道，“官家----”眉梢眼角都带光晕。

　　“官家？”

　　一声唤，如投石入湖，惊破了那影子。

　　近侍已捧来刷牙子，麝香檀香熟蜜调成糊。嗯，我揉揉眼，看看更漏，已经子时。懒懒走到殿外，瞅着那开得白皑皑的山茶----一年一年又一年，初春了呢。

　　薄纱宫灯高照犹如淡淡月光，照得那花也犹未安歇----我凝视良久后，自嘲地扬起嘴角一笑。

　　旋身入内，再摆摆手，小蔡顿时会意，轻言细语地令宫人磨墨，沏茶。

　　又是一不眠之夜。传说中日理万机的皇帝赵构，款款伏案写密信。黎明时分，已有一骑飞驰出京，千里金牌传递江州岳飞。

　　那瘦金体一字字小心藏锋，文辞真挚温煦，安抚岳飞他好生守孝，不用忠孝难两全----“战事尚可，朕更打算御驾亲征去襄阳前线激励士气----可叹，朕连想给先帝守孝的机会都没有，鹏举，朕定要保你个三年不动不扰，也算全了朕自己的心念！”

　　“三年之后，北伐以待，迎鹏举出山！定要重归汴梁，击破上京，还我河山！！”

　　坦白说，写得我自己都有点恶心。只是，两世为赵构，我早摸透了岳飞的性子，他就信这至纯至孝的一套。可是真有意思，最了解赵构骨子里是个什么货色的人，前世今生，似乎都是秦桧啊。

　　几日后，密探传来线报，果不其然，岳飞阅信后，感动得长吁短叹，热泪盈眶。满腔报国报君热血涌动。这位忠孝双全的武穆大人，到底想出了个为君分忧的办法。

　　他唤儿子岳云至祖母墓前，令其代己奔赴岳家军营，唯官家之命是从，更悍然雷霆斥道，“你若当了败军之将，纵然官家饶你，我岳飞从此也再不认你！”

　　云儿对着森然伫立的石碑叩了三个响头，复又膝行至爹爹身前，再三叩首。

　　岳飞也不让他起身，又拂袖正色道，“官家将你视作有霍去病之才，切勿辜负皇恩厚望！你这小子，史书赵括之鉴，须牢记，戒骄戒躁----军中几位叔叔伯伯们都是前辈，小子不得自恃功高不听规劝！”

　　林林总总，腾腾摆足了岳家军大帅的架势气势。仿佛处千里之外，也能运筹帷幄，横刀立马，杀溃胡虏。

　　于是岳云在次日，辞别父亲，简装离开守孝之地，直奔鄂州大营。初春平原上，他一骑白马一身粗服，如云出岫，蓝天碧野，任他广阔驰骋。

　　前线战事，铁浮屠果然凶猛，但韩世忠王彦吴家兄弟，都是一等一的良将，而淮北重镇的防守堡垒都修得算不错，一时金人也没有占到大便宜。

　　而后方，南宋临近陪都的各州府县，在一个月内，渐渐有了风闻：皇帝赵构也效仿其父宋徽宗，开始酷爱奇石。以造作局，应奉局之名，派人搜罗许多石头，应是打算在杭州凤凰山脚下，新修一“华阳宫”。

　　有些石头，高约一丈，以船舰役夫车马载来。总之，皇帝我开始囤积并筛选一些石材石料。而御驾也常常光明正大出没于西湖风景秀丽处----被殿前卫士们拦在景区封锁线外的百姓们瞧见了，更是令“官家果然要修新宫殿园林”的说法进一步得到了证实。

　　星夜密密繁繁，西湖的水光倒映点点，我手中攒着一黑黝黝的物件，站在船头，津津有味暗自把玩。

　　算着日子，又负手而立，痴痴眺望----同样的星光下，云儿可也会抬头？他澄明的双眸远胜星辉。
　　我无时无刻，不在想念他。只是这一世，就让九哥为风，护得一片青云直上，耀满天下吧。

　　又牵动嘴唇笑了笑。不料落在了伴驾的九郎眼中，他好奇跃下船首，稳住身道，“官家，天上有什么好笑的？”

　　我定定神，九郎人小，今夜穿着寻常春袄，娇憨未脱兴致勃勃近前来扯起我衣袖，咕哝道，“官家，让我也笑笑啊！”

　　我略一顿，再点点他鼻尖，宠溺道，“朕是看到牵牛织女星……他们本是一对儿，却不容于天庭王母，所以被迫分离。”

　　九郎目如点漆，一转拍手笑道，“是了是了，我娘亲和我讲过故事，官家一定是在笑，不管王母多么蛮横无礼，也一定会有喜鹊搭起桥梁，很快让牵牛和织女相见咯！”

　　我微微一愣，哈哈开怀道，“借九郎你吉言。”

　　又揉揉他发髻，长吁一口气。他见了我手中的异物，便问，官家，为何一直拿着这石头？

　　我笑眯眯道，“这是宝物，若机缘巧合，能让金人丢盔弃甲哭爹喊娘。朕这些日子一直在悄悄收集。打完这一仗，九郎就知道是什么了”

　　他哈哈一笑，“我也要去打金人！”

　　“你还是个小娃娃呢。”我温和道，“便是小岳将军，也是十四岁才上战场。你啊，再多学几年。”

　　九郎连连点头，他秉性就是个心思简单又易快乐的孩子，很快又跑到船头去张望春夜的西湖了。

　　我也望着星光在湖面的倒映，真是银汉迢迢。更有树上落下的点点桃花，随波飘荡到湖中，花瓣浅浅附绕舟身而不沉。

　　同月，君威日重的我下诏废除自真宗年间便沿袭下来的天祺节，和先帝宋徽宗创办的什么天应节，宁貺节，百官无有异议者。

　　月末，御驾亲征的队伍浩浩荡荡出了御街凤山门，百姓沿街焚香祷祝王师功成，我骑在马上，杨柳依依吹面不寒，倒是掂腮想着这次准备的秘密武器----嘿嘿，且看那铁浮屠，如何一朝覆亡！

　　与岳家军的相逢是在四月。淮南西路。虽然两国厮杀战场近前，我却一下子充耳不闻那些战报，心中盘亘的种种阳谋阴谋也突然空了，只觉得鸟语花香春暖天，盼见南来燕盘旋。

　　众目睽睽下，岳家军统领岳云等入御帐参见。我微微前倾身体，目不转睛。只见大好戎装男儿，步如虎踞。冲我施礼，姿容如朗风清泉。

　　我张了张口，勉强压抑狂喜道，“好，好，应祥，多日不见。快，快赐坐！”

　　他浅浅一笑，谢了恩。又拱手与在营帐内的张俊杨沂中等御营将领一一见礼，举手投足间，无一不妥帖。

　　岳家军其他将领王贵等也随着落座，下面该说什么了？哦，对，军情。邓城县外的金军，重骑兵铁浮屠----爱卿，列位爱卿有何破敌之策？

　　口中说话，我贪瞧他。因摘了盔，发髻光晕微动，岳云抬头看向我，但只一瞬，他复又低下眸光，做恭顺应答状。

　　我便觉得，自己好像被一支明亮锐利的箭，刺了一下。箭头上，是粹了蜂蜜？镀了喜悦？

　　云儿，云儿。数月不见，瞧这份气度----我看着他甲胄护腰上锃亮的青面兽，威武朝气雄赳赳，竟是痴了。

作者有话说

　　大家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