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度穿越成赵构》无**脸

41、首战

　　因在军中，又逢战事，岳云的十四岁生日那天，他都紧随在父亲岳飞身边听命：岳飞坐于帐中，气宇轩昂发号施令。

　　探子来报，曹成余部，已往东边方向退去。岳飞堪察地图后，拟在郴州进行堵截，当即便派麾下勇将张宪，领四千骑兵追击----岳云在听得父亲下此命令后，毫不犹豫地走上前，单膝跪下，恳请派己一同出战。

　　岳飞上下打量已长得秀挺的岳云，抚须沉思一刻后，明示儿子，若你丢人现眼，回营定军法斩首。纵是官家，也救你不得！

　　岳云朗声答曰，若有半分胆怯，孩儿便不配生在岳家，若孩儿不幸战死，则是学艺不精活该如此！！

　　岳飞淡淡点头，“去准备吧！”

　　等我在御营得到消息，吃惊之余，又是欢喜又是担忧，喜云儿可建功立业，忧他毕竟未及成年，连带又恼恨上了岳飞的不近人情，他怎就这么早把儿子推上残酷战场？

　　我正团团转寻找出自己的一幅精工锁子甲，要人把它火速改小之际，岳云已全身披挂整齐，他腋下夹盔，背负双刀，手握高出他个头的一把银枪，前来向我辞行。

　　我情急，一把握着他的手，“云儿，今日是你十四岁生日！”

　　他双眼如月牙儿般弯弯笑，“我知官家必定记得。官家，爹爹允我出战，已送了我最好的礼物。”

　　我咬牙狠狠揽紧了他的背，刀背环上红艳艳的长缨灼得我眼眶发红，心中清楚，阻拦不得。岳云绝非温室花草，注定要受血雨腥风征战洗礼磨砺。

　　于是我便坚决道，“朕知道，好云儿，朕等你平安回来。”说着，拿起从自己的宝甲上拆下的亮锃锃护心镜，塞到岳云怀里道，“云儿，千万带上。”

　　岳云笑了笑，果然解开盔甲系带，要将它藏在贴身胸襟内，我看见他脖子上的一抹红线，牵着那块幼时得到的狼牙护符，经年累月，狼牙磨得白润光洁，此刻挂在他若隐若现的麦色胸膛前，晃悠悠分外打眼。

　　我伸手轻轻帮他系衣带。

　　他突然双颊绯红，低声道，“官家，可否再抱一抱我？让我沾染些官家的天子贵气龙气----可吉利了。”

　　我不容他说完，早按捺不住，又一把紧紧搂住他，感到岳云灼热的呼吸气息拂动，发髻发丝扫过我脖颈，我动情喃喃道，“云儿，朕是天子，愿将护体百灵分给你，更令路过的神灵土地都要护着你，刀箭勿近，身体无损。”

　　岳云抬眸，笑得更是灿烂，“有了官家龙威护体，敌人耐我不得，官家且安心吧！”

　　我分明有千言万语还想叮嘱他，却又不知骤然从何说起，话语都哽在喉间，半响摸摸他发髻，牵着他的手坐下道，“云儿，你走前，用碗长寿面吧。”

　　岳云揉揉肚子，欣然轻松道，“好，官家疼我，到底周到。”

　　很快，一大碗热腾腾的肉燥鸡蛋长寿面就捧到了案上，岳云先深深吸一口香味，迫不及待喝了口汤，咂咂嘴道，“官家，你要吗？”

　　我微微含笑，拨开他额角发丝，“云儿，朕看着你吃就足够了。”

　　他点头，不再客气，端起碗跐溜溜大口吞着，吃得畅快热腾腾，吃得我不时用袖子给他微微擦拭额头汗珠，双双偎依坐着，亲昵之极。

　　只可惜，岳家军营，集结的号角响起，鸣鼓声声敲击，马匹昂首嘶鸣----岳云立即放下筷子，用袖子一抹脸，腾地站起来，“官家，我要走了！”

　　我的心脏也如鼓点轰鸣，却仰头镇定自若，终究对他微笑道，“好，快快去吧。”

　　岳云拿起长枪大刀，威武蹬蹬一立，转身就要向外奔去。

　　“慢着！”我突然唤他，疾步走到岳云面前，从他胳膊肘下捧过兜鍪，理一理红缨，郑重其事地，亲手给岳云冠于发髻之上，又扶着护颈顿项，端正平稳。

　　岳云扬唇一笑，屏息待我为他整理披甲----铁甲泛着暗金暖光，披膊片片鳞紧密合，我蹲下身去，将他吊腿也绑得结结实实。

　　这幅筋骨犹稚嫩的身躯下，蕴纳着如熔岩喷涌般的天赋力量，好比雏鹰展翅，将一飞冲天。我站起来，凝视岳云明朗容颜，按捺心跳，拍拍他的胳膊低沉道，“云儿，朕等着你。”

　　他笑如鲜花怒放，冲我一稽首，转背去了，矫健轻捷如捕食成功，叼着猎物飞奔的豹子。

　　对于岳云十四岁生日竟然过得如此仓惶危险，我心底不可能对始作俑者不满，捧着茶杯轻轻叩响，歪念头一串一串地冒出来。

　　身为军中统帅，因为要照看皇帝安全，只要我在，岳飞就断然不敢亲自出战。我可不可以，借势令将来，他岳飞亲自冲锋陷阵的战役，都让云儿顶上？如此一来，云儿凭借军功，足可在二十出头便封侯~

　　可想着，又泄了气。云儿是岳家军中人，下属在战场上真刀真枪厮杀而来的功劳，说到底无论如何也有坐镇四方，眼观大局的主帅一份，岳飞武穆之名，盖世功勋稳当犹如泰山，是我这飞舞的蜻蜓完全撼动不了的。

　　暗自叹口，我扬声问守候在外的小蔡公公，几更天了？

　　小蔡答道，“官家，三更了。”“您一宿未阖眼，奴婢令他们准备一盏乌鸡参汤可好？”

　　我无谓应下，在案上敲敲手指，喃喃道，“云儿此时，应该在马背上颠簸疾驰。不知他们何时遇上曹成军？”

　　我本不是故去的孟太后那般虔诚的佛教徒，但事到临头，也让小蔡给我翻出一串蜜蜡佛珠手钏来，挽在腕子上，一个劲地默念许愿，祈求云儿莫要受伤，平安归来。

　　当晨曦再度照耀御营时，听报岳飞请谒见，我抿着唇高高上座，看着这个高大的男人匆匆入内，如挟带着疾风摧劲草般的军旅气质，奏请调韩世忠军入豫章。

　　……这岳飞，竟然将手伸到干涉皇帝调动左营御营的份上了，真是给好颜色，便要开染坊。

　　我徐徐道，“鹏举给朕一个缘由。”

　　他目光炯炯如炬，坦然道，“官家，臣想，有官家坐镇调度，联军一举歼灭曹成和杨么这两股匪患！”

　　“一旦韩将军布营在东，可截断曹成退路，令其入绝境，不日定将其击溃。之后，我军则可挥师北上，取潭州，再配合韩将军水师，自阳武一地切入杨么腹地，攻其大寨！湖湘乱军，拟在半年之内，扫荡干净！”

　　原来，是想学习韩世忠的水军实战----我觉得我一眼就犀利堪破了岳飞的用意，但也不反对，反正都是扫荡农民起义军，早早益善。爽快地，我就用玉玺在召韩世忠领军阀贼的诏令上，重重盖了个红戳，以金牌递出。

　　正事一定，岳飞心情极好。我飞快地捻着手中蜜蜡佛珠，觑机对他道，“明年云儿十五岁冠礼，你带他来临安吧。朕要亲自与云儿行礼加冠。”

　　岳飞本能地就要推辞厚恩。

　　我眉毛一竖，不客气扬声道，“你这做父亲的，可记得昨日云儿才满十四岁，你竟要他上战场杀人去了！”

　　岳飞一惊，他果然军务太多，一心奉公，忘记了儿子的生日----我冷笑道，“朕可是替你这当爹爹的，补偿云儿！”

　　一句话说得他面露愧色，只好道，“臣惭愧，官家厚恩，臣代云儿叩谢。”

　　我懒得再理会，打发走了岳飞，凝视夏日的光影在帐外一片斑驳，有风自东北吹来，拂面融融。

　　我阖目静思，一边默念菩萨保佑，一边却恍如魂魄离壳般，迎风飘然跟随着昨夜背嵬骑兵的足迹，沿路追寻他的身影。

　　我分明看到，暗夜疾驰，云儿双瞳警亮，雄心壮志满载于小小胸膛之内。待听得冲锋之号，他深吸一口气，对着青骢马肋下一蹬，一马当先竟往曹成敌军人群中冲去！

　　杀！杀！！骤然已有刀盾枪戬冷森森围住了他，如豺狼鬣狗欲嗜血。岳云毫无惧色，一杆银枪左刺右挡，如猛虎下山甩着斑斓尾巴，触之风声便仓惶。杀得兴起，索性松手弃了插入敌人肚腹的枪杆，从背后拔出两把大刀，亮晃晃在手如雄狮獠牙一对！

　　“锵”地一声，岳云稳扎扎合刀夹住向着自己脸面扎来的尖枪，怒目咬牙抗力相顶----对方是个蛮力黑膛大汉，竟也目眦尽裂，哇呀呀在坐骑上怪叫使出全力。

　　相持间，一敌兵宵小，挥舞斧头向岳云劈来----岳云眼中寒光崩发，长声大喝，猛然双手撤力，大汉一个重心不稳前倾，火光电石间，岳云左手大刀，已将他脑袋削去半个！

　　右手更是快如闪电，一刀跺下，巨斧带着一截握柄手臂，猝然落地。为马蹄步履践踏，一地血尘。

　　岳云枉顾鲜血滴答，将刀背横咬在口，低伏一握，双手又将敌人的钩镰枪，从尸身上一拔而出，轻松耍了个趁手----敌军就像收割后的一茬茬庄稼杆儿，横七竖八歪倒成片，岳云勇锐，以一敌百！

　　厮杀一夜，大胜已定，残敌溃逃。背嵬健儿们，纷纷从马背上跳下，割首级收甲器，岳云此时，才露出力乏疲态，翻身下马摘了盔，有些怔怔地望着一地尸首横堆，血流成河。

　　战场腥气冲天，断肢残臂，肠穿肚烂，尸体大都面目狰狞，更有甚者几乎被马蹄践踏成肉泥，宛如一场修罗地狱。

　　岳云脸上也是血污纵横，污浊不堪。唯有一双眸子清亮不改，愣愣盯着一地尸骸，半响一动不动。

　　我长叹一声，转头却见张宪也一身血污地抱着头盔，牵马走来。

　　他对着岳云，眼中欣喜骄傲，直直伸出了大拇指夸奖。但见岳云有些魂不守舍，心下了然，拍拍他脑袋，语重心长说了句什么。

　　岳云点点头，目光逐渐笃定坚毅，他长长吐出一口气来，又小心翼翼从胸甲内掏出我送的护心镜，擦拭再三----却不想手上血污染得金属越发狰狞血糊，岳云急了，使劲对着它呵气，又像收着宝贝一般，牢牢藏进怀里。

　　我随着夜风，轻轻吻上他血污满脸，却如绽放鲜花般美丽的面颊。乘风在他耳边喃喃唤道，“云儿……”

　　岳云如心有灵犀，抬眸仰望无限星空，低微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回道，“九哥……官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