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事》雾里观梅

5、傅老爷子

　　龙城向太后叩头道：“龙城正是为此是来和姑妈商议的。姑妈，依您老之见，此事该如何处置？若是实言相禀，怕爹爹伤心费神，与病情不利。倘若巧言欺瞒，又该找何种说法方不致令爹爹起疑。此事还要姑妈定夺，这欺瞒长辈之罪，待爹爹病体康复，龙城自去请罚。”
　　太后今日只为疼惜龙晴，从见到龙城就没给过他好脸色。可龙城自始至终都对自己恭敬有加，又听了龙城这番话，一肚子闷气也渐渐烟消云散，不由心中暗叹：“这孩子虽然严有余而宽不足，但若论行事却是思虑细密，规矩周到。想到此和言说道：“龙城你且起来，此事是该好好合计合计。”龙城道了谢，站起身来。太后又对龙晴道：“龙晴也起来吧，你身上还有伤呢。”
　　龙晴正为自己闯下的祸让大哥和姑妈如此愁烦而内疚，听见姑妈让自己平身，偷眼看了看大哥的脸色，叩头道：“龙晴谢姑妈疼惜，只是龙晴如今是戴罪之身，不敢起来。”
　　太后看在眼里，不由又是一阵气闷：“大少爷果真威风的紧，那么就麻烦大少爷给老身个面子，下个话吧。”
　　龙城暗自咬牙：“好你个傅龙晴，三番两次在姑妈面前拿腔作调，我倒要看看你是真乖巧，还是假乖顺。”忙对太后欠身一礼：“龙城不敢，姑妈严重了。”转头喝龙晴：“姑妈的话你没听见？竟敢悖逆姑妈的话，是不是找打？”
　　龙晴心中委屈，却不敢再辩，忙道：“龙晴错了，谢姑妈，谢大哥。”方强自撑了站起身来，规规矩矩侍立在大哥身旁。
　　太后无奈叹道：“我一女流之辈，也没有什么好主意。龙城，还是你说说看，怎样将此事做的周全。”
　　龙城沉吟道：“方才侄儿倒是想了一个说法，待会儿让龙晴带玉翎前去叩安，就说他们在中途遇一异人，武功高强，见玉云聪明可爱，又禀赋异常，强收了做徒弟去了。临走留言：少则三年五年，多则十年八年便让他回来。玉云与那异人身为投缘，龙晴阻挡不及，便由他去了。姑妈，您看这样行不行？”
　　太后思忖道：“这一说法我看你爹未必肯信。但事起仓促，一时也没别的更好的法子，不妨权且一试，如有变故，你我便宜行事就是。只是大家要口风一致，虽瞒得一时瞒不了一世，也只得瞒一时是一时，也好给你爹留一个慢慢接受的余地。”
　　龙城道：“姑妈所虑甚是。”转头对龙晴：“你可听清楚了，待会儿爹爹面前要小心回话，若出了差错，小心你的皮。”
　　龙晴一哆嗦，忙躬身道：“是，龙晴记下了。”
　　龙城躬身对太后道：“侄儿已命小卿去传玉翎，这个时候也该到了。”
　　话音刚落，房门外响起小卿的声音：“师父，小卿告进。”
　　龙城扬声道：“进来。”
　　门被推开，小卿带着玉翎走了进来。先给太后叩头，又给师父师叔见礼，然后垂手侍立一旁。
　　众人打量二人，只见玉翎小脸惨白，两眼红肿。小卿虽仍如往常，面色平静，只是那眉宇之间隐隐不发的悲痛和强自压抑的伤心，令人怜惜。
　　沉默片刻，龙城开口道：“卿儿，玉云的事已然如此，再急再痛也是无用。如今你师公病势沉重，不能让他再受打击，方才已于太后商量过，你师公面前还需巧言欺瞒才是。”
　　小卿躬身道：“师父所言甚是，全凭师父吩咐。”
　　龙城又将嘱咐龙晴的话讲于玉翎，吩咐道：“在你师公面前要小心谨慎，以免露出破绽，记住了吗？”
　　玉翎本就愧疚难安，见师父问话，急切之下竟一时哽咽难言。
　　小卿皱眉斥道：“玉翎，师父的话听清楚了没有？真是越来越没有规矩。”
　　玉翎忙擦了把泪，躬身应道：“是 ，玉翎记住了。”
　　众人心中沉闷，也都不愿多言，眼见时辰不早，太后在前，龙城带着龙晴、小卿、玉翎往后院走去。
　　怡轩斋---乃是傅老爷子傅青书养病之所。
　　由于长期缠绵病榻，身体虚弱无力，昔日那么丰神俊逸、风流倜傥的人已经被折磨的面黄肌瘦，二目无神。此时，傅青书强撑着斜倚在床头，默默地看着跪了一地的孩子们，太后陪坐在一旁，暗暗担心。
　　龙城带着龙晴等人来给爹爹请安，将在前厅商量好的说法向爹爹讲了一遍，心里也已暗暗盘算好了，若是爹爹心存怀疑又该怎样巧言回答。谁知爹爹听完倒一时没有作声，只将目光在每个人脸上反复审视，过了好一会儿，傅老爷子长叹一声：“你们都起来吧。”自龙城以下一齐谢过，站起身来，侍立两旁。
　　傅老爷子黯然道：“常言道：生死由命，富贵在天。也就是告诉人们有许多事不是人力强求便能改变的。每个人的机遇不同，造化也就不同。玉云那孩子天赋异禀，得遇异人，这是他的命数，也是他的运数。还有我这个病，你们也应该心里清楚，不是所有的病都是药石所能医好的，世上哪有长生不老的药。尽人事知天命就行了，不必强求。”
　　众人听了这一番话，心中俱是五味杂陈。太后强笑着岔开话题道：“哥哥可是在床上躺久了，闲来无事研究佛经来着，怎么说话倒有些参禅悟道的意思。你看看咱家这些孩子各个孝顺听话，聪明懂事，尤其是龙晴，为找良药，甘冒奇险，也算老天保佑，终于得到了忘忧雪莲，这一次哥哥的病就有救了。”
　　傅青书听罢苦笑着摇了摇头：“你也就宽我的心罢了。”又抬手叫龙晴：“晴儿，来，到爹身边来。”
　　龙晴身上受伤颇重，方才随着大哥给爹爹跪拜请安已是折腾得通身是汗，此时只觉疼痛难耐，又听爹爹召唤，怕爹爹看出自己身上有伤，暗自咬牙强装无事走到床边，欠身见礼：“爹爹，晴儿在这儿呢。”
　　傅青书抬手握住龙晴的手，温言道：“晴儿，这一回可累苦你了。”
　　龙晴柔声说道：“爹爹，晴儿没事，现在有了忘忧雪莲，爹的病一定会好的。”
　　傅青书拍着龙晴的手笑道：“嗯，我家晴儿最是聪明能干的，爹信你！可爹还是那句话：尽人事知天命。纵使没治好爹的病，也是天意如此，断不会为此责怪与你。龙城，你说爹说的可对？”最后一句话却是对着龙城说的。龙城一怔，忙欠身道：“爹爹，您老且宽心养病，莫再胡思乱想。但愿天佑爹爹病体康健，也是儿子们的福分，儿子们还需时时聆听爹爹的教诲呢。”
　　龙晴听着爹爹的话，心中一阵痛酸，眼泪便涌了上来，怕爹爹看见，忙扭头偷偷拭了，拉着爹爹的手强笑道：“大哥说的是，爹爹一定会好起来的，爹爹还答应带晴儿到关外游玩的，晴儿可时时刻刻等着呢，爹爹可不许食言骗晴儿。”
　　傅青书宠溺的拍着龙晴的手：“好，爹知道了，等爹病好了，一定带你去。你这往返奔波，肯定十分乏累，快回房歇着去吧。制药一事不急，一时半会儿爹还死不了呢，别再把你身子累垮了。”
　　龙晴见爹说的不祥，摇了爹的手只不依。太后也在嗔怪哥哥的同时，看着晴儿露出少有的娇憨儿女形态，笑不可抑；“原来晴儿还会如此撒娇啊，原来那一副小大人模样都是装出来的。”龙晴顿时脸羞得通红，偷眼看了大哥，只见大哥微皱双眉，也看不出什么表情，心里不由得一紧。傅青书拍拍龙晴，笑着哄他放了手。又对龙城几个说道；“过去的事已经过去，日后休要再提，大家只做好以后的事就行了。好了，我也累了，你们都下去歇着吧。晴儿，记住爹说的话，慢慢来，不急。”
　　众人原只怕他纠缠玉云之事，如今竟然轻松过关，俱都松了一口气。众人一齐叩头告退，起身退了出去。
　　待众人都走以后，太后问傅青书：“哥哥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想不想吃点什么？”
　　傅青书摇了摇头：“容儿，我什么也不想吃，你坐近些，我有话问你。”
　　太后听说大哥有话要问自己，不由得心中一惊。

作者有话说

　　都是聪明人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