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两个小问题》郭嘉

2、 chapter2

　　天亮之前卢平忽然醒了。

　　从他所在的窗台上可以清楚地看见外面的景色——天地沿着地平线被简洁地分成了两个大块，下半是深黑的，点缀着昏暗的灯火，而上半是浅灰的，点缀着同样昏暗的星光。

　　黎明前的黑暗。他懒洋洋地想，枕着两本书，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背向窗外蜷着。窗台对于少年这具逐渐成长起来的身躯而言确实有些小了，换个地方也好。

　　然后他闻到了一股奇怪的气味，卢平迟钝地意识到，也许那就是他惊醒的原因。

　　那是一种混沌的香气，有属于男人的雪茄古龙水和汗味，也有属于女人的香水化妆品和体香，还有酒水和食物的味道。

　　恩……真难闻。

　　介于这个钟点，卢平不紧不慢地思忖，我能不能推测，是有两个参加晚宴的客人，偷偷溜进了格林家族的图书馆，准备干一些月黑风高的事情？

　　他悄无声息地起身，默默观察着黑暗中的一排排书架，最后，很遗憾地，只发现了一位专注的窃书贼，而不是他预想的一对香艳的小情人。

　　“小心这本书。”卢平无声无息地走到那本悬浮在半空中的书前，安静地提醒道。然后眼睁睁地这本书剧烈一抖，砰地闷响，砸落在地面上。

　　一片寂静。

　　“刺啦——”一声令人牙酸的撕响，落在地上的书封面上忽然长出了牙型的锯齿，啃下一小片地毯。

　　卢平瞄一眼地面，轻轻道：“看，它喜欢咬合上书的人的手指。”

　　四下还是持续的安静。

　　卢平耸耸肩：“在我看来，爱看书是好事。而且在这里我和你的身份差不多，这里的画像看见你我都会说同样的欢迎词：滚出去，混蛋！”

　　等了一会儿，还是没有人接话。

　　“恩，我真的没有恶意，只是这里难得有人类进来——家养小精灵不算——我就是想跟人说说话。”

　　卢平忍不住摸摸自己的鼻尖，对着空荡荡的走道无奈地叹一口气。

　　“我说，这位风雅的先生或者小姐，也许你需要一位图书阅览指导？既然我看过地上的那本《灵魂猜想1451-1679》，还被它咬过，那么这本《伍德尔森的黑魔法手稿》，这本《生死之源》，这本《炼金牺牲禁术》，还有那边那排书架上的几本，也许会符合你的需要？我在这里待了好多年，除了画像，我是最了解这些书的人。”

　　一阵浓郁的熏风拂过，来者终于现出身形。

　　卢平想他明白这股奇怪的味道是怎么来的了。事实上，如果是这个人的话，这实在是没什么好奇怪的，虽然这个人本身会在这里是一件颇为奇怪的事。他颇为谦卑地弯腰鞠躬，就像家养小精灵阿迪不久前做过的那样：“爱德华少爷，我无意打扰您的阅读。请问您有什么吩咐吗？”

　　这样一张令人赏心悦目的脸自然会有一副与之相匹的英伟躯干，眼下他绸质的睡袍半敞，矫健的肌肉轮廓被黑色的毛发覆盖着，散发着淫靡的气氛。

　　卢平垂下的眼正落在这片地方，他一边维持着恭敬的姿态一边开始神游天外：……竟然没有吻痕，这真是创世纪的奇迹。这位二少爷从来不需要书本，他唯一的特长显然是无师自通的。至于这种半夜离开床伴偷偷摸摸翻书看的行为，要么是梅林突然想到给他射空的脑子添了点内容物，要么是他……啊哈，忽然发现自己不行了想要查书求证？

　　卢平为自己的想法在精神层面上哆嗦了一下——撞破二少爷不可告人的秘密可是一场要命的灾难，随后又觉得不太可能——这位爱德华少爷就算想到去找梅林治疗也不可能想到来这里查书。更何况他翻的是灵魂类的书籍，这可与男人的小烦恼无关。

　　就在这时候爱德华少爷开口了：“家里竟然有伍德尔森的手稿？《生死之源》……《炼金牺牲禁术》……还有哪几本？”

　　卢平从自己匪夷所思的猜想中回神，心底稍稍迟疑，因为今晚的爱德华少爷很怪异。他的语气不像平时那么轻浮，无时不刻地发情，而是有些淡漠，缺乏感情。问话的方式也不对，不是夸夸其谈的毫无实质意义的侮辱，而是简明扼要地提出要求。更何况他翻阅的书的内容——卢平怀疑真正的爱德华少爷恐怕连伍德尔森是谁都不知道。

　　不过这不关他的事。就像他说的，爱看书是好事，书放着也是放着，能有人看，那是再好不过了。

　　最后他只是微笑的抬起手，在掌心燃起一簇细小的光源：“请随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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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卢平趴在窗台的小羊羔垫上，在温暖的阳光下眺望不远处的景观。昨天宴会的宾客参加正在礼貌地向主人告辞，各式各样的马车停在庄园的林荫道上，陆续地离开。

　　他觉得他忘记了什么，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不过他至少确定，在客人走完之前，他最好按照格林老爷的吩咐，搬出家族图书室。

　　当看见爱德华少爷以一个粘腻的贴面吻同一位贵妇告别时，他忍不住笑了。太阳照常升起，每天都没什么不同。虽然格林老爷用心良苦地训练几个儿子的社交技巧，但从现在的情况看来，显然各位绅士受到了冷待。

　　花四十五分钟送别一位女士，再花五分钟送别她的丈夫——如果格林老爷再不出面，恐怕他们又可以留下客人用午餐了。

　　就在这时，卢平听见背后响起铜锁清脆的声音，他敏捷地扭过头，发现理应在庄园门口不停地重复“感谢您的赞美，希望不久之后再见”的格林老爷正神色冰冷地盯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