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N FIRE》Sherlocko

6、Pov6.Moriarty

　　我梦见自己死了。

　　我从高处坠下，水声在耳畔轰鸣。这是闹市的瀑布，人们带着畏惧的表情仰视我，窃窃私语，就像一直以来的那样。

　　我掠过大厦的无数扇窗户，看见激流顺着玻璃澎湃而下，时而分岔，时而交汇，溅起雾珠如洁白的窗帘。窗里有人从办公桌后探出头来看我，水下的光影将他们的头颅扭曲成怪异的形状。瀑布在咆哮，呼啸而来的冬风撕裂着耳膜。我浑身湿透，同无数水滴一起坠落。

　　我享受着这趟向地狱飞翔的旅行，直到发现它永无尽头。

　　地上的人群依然在惊惶哀号。我不明白为什么普通人会对他人的死亡感到恐惧，平庸的生命如此无趣，换做我会振臂欢呼着奔向终结。喔，普通人，普通人，他们自以为是，念叨不休，他们会看着被灯光拉长的影子，好像连自己也成了巨人。

　　窗——瀑布之后的落地窗，不再出现试图将那张蠢嘴张得更大的职员，或者抓着头发尖叫的秘书。一个穿着黑色大衣的高瘦男人站在窗前。我诧异每一层都有他的剪影，鉴于我在飞速下落，他的举止就像印在一条漫长的胶片上。

　　他面带莫测的表情欣赏着我的坠落，我知道他已经开始无聊。

　　他身边围着密密的人群，如果我愿意凝视，大概能辨认出他们的样子——但那些都不重要，他们都是灰色的影子，你，只有你与众不同。

　　所以我向他伸出了手。

　　这是邀请，Sherlock，我之前也已表达得足够清楚。若有可能，带上你的提琴，你可以为我伴奏。但是不够……这远远不够，你必须加入我。

　　何不让我们对彼此都坦诚一些？你大可欢呼雀跃庆祝正义的胜利，可是你没有。你为我哀悼，也为此后枯燥的生活而哀悼，为再无人注视你而哀悼。加入我。与我一起看看这个颠倒的世界，让我乘着你的坠落飞翔，今夜伦敦可以共享你我的死亡。

　　我看着他向我靠近，玻璃在他触及的瞬间化为灰尘。水花溅湿了他的黑发，它们匍匐在前额，掩盖着他睿智的灰色双眼。他向深渊迈开脚步，我对他露出明了的笑容。

　　他飞了起来，像只舒展羽翼的黑色鸟雀。我将他拉近我的身边，他潮湿的皮肤下涌动着人类的热度，而我浑身冰冷。我从未像现在这样渴求热量——也将是最后一次，地心引力将我们紧紧相贴。他用灰白的瞳孔与我对视，却并未表现出厌恶和抗拒。

　　水流冲击着我们的身体，使我们更为决绝地下落。我看见不远处弥漫着瀑布撞击地面的白芒，我们的身体将亲吻地面，裂成细小的碎块，并无人能够分离。

　　我看到了我们应得的终点。

　　屋角的自鸣钟敲出半点的一响，我忽然从睡梦中醒来。

　　我依然坐在沙发上，木柴在火炉中噼啪作响，空气粘稠而温暖，屋里的气氛和平得令人心碎。我向着跳跃的火焰发出一声无聊的呐喊，却只有回声应和。

　　我知道自己梦见了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