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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既定的答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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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我。」等餐点全部上齐之后,她淡淡地开口。
事到如今我倒反而不急于知道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了,况且既然是坂本凌亲自来找我即使我不发问到一定时间她自然也会全部说清楚吧。我一味的惶急焦躁最多只会让她更加得意,并不会有什么实际的效果。
于是我优雅地啜了一口咖啡,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在你们走后我派人搜查了房间,发现在你们的床前安设了微型摄像头。」她看向面无表情的我,冷冷地继续,「随后我调出了旅馆的登记记录,很可惜的是,记录一片空白。」
并不奇怪会得到这样的答案,我懒懒地接口。「事先就被人刻意消除了吧。」
「是。」她顿了顿,「而且是被内部人员。」
「这样说的话,幕后那个人跟旅馆关系匪浅啊。」她的表情在我意有所指的话语中变得更加阴沉。因为很不巧的,那家旅馆也是弋夜的众多后台活动点之一。
「……是。」她沉默了半晌才再度说下去,「非但如此,即使弋夜方面已经加压,但是旅馆负责人依旧一口咬定是程序出错导致资料流失。」
差不多了,我挺直原本靠在沙发上的身体双肘支台,托颚看向她。「即使这样,我并不以为整件事和你无关。」
其实从坂本凌站在旅馆房间门口那刻起我就知道主谋不是她,因为她眼中不经意流露出了担忧,尽管只有短短的一瞬。而我之所以不顾竹内穗的反对坚持要和坂本凌见面只是因为她是唯一一个留在事发现场并且可能提供给我线索的人。只是没想到我的固执反而让竹内穗道出了牵扯众多的家族秘密。而从这一点来看,坂本凌的处事能力也的确是不容小觑的。非但在第一时间搜查房间并且调出资料,甚至还很谨慎地为我们安排了专车。尽管我没有接受而兀自冲到医院,但我很清楚这个做法本身是有很大的潜在危险性的。既然对方能有办法掌控弋夜的活动点,那么在半路拦截再次袭击也自然不是难事。不过尽管如此,我并不会天真地以为坂本凌从头到尾只是为了扮演一个适时到场的救难者。
大概了解了情况之后,便是时候听听另一半真相了。
「你猜的没错,我们的见面不是意外。」她也抬起眼和我对视,态度不卑不亢。
这个时候我才觉得坂本凌和竹内穗的确是有本质相像的地方的,即使我什么都没点明,她也已经知晓我话中暗藏的意思了。
「然后呢?」这点程度的坦白并不是我想要的,我腾出右手拎起咖啡又悠闲地啜了一口。
「那天我的确是故意在校门口和竹内穗争执来吸引你注意力,而且我那一耳光也只是为了让你和他纠缠不清。」大概是在期待我的反应,她并没有直截了当地说下去。
我回看了她一眼,「就那么确定竹内穗会因此对我改变态度?」
「从看到你的照片的第一眼就确定了。」她扯开嘴角笑了笑,「因为感觉那么想象。」
「明明痛苦得一塌糊涂却还要假装很冷漠很坚强的样子,出乎意料的一致呢。这样的你们,对于彼此的伤痛应该特别敏感吧。」她似问非问地再次看向我。
既是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做过多解释也同时不想让她有机会再将问题扯开,我决定直切正题。「我只想知道你从头到尾这么费尽心思到底是想干什么?」
她听到这句话原本只是淡淡的笑意突然浓了起来。「被自己在意的人因为疼爱的理由忽视,你不觉得这很有趣么?」并不是给我答案,相反的,她竟然反问起我来。
不过或许,这就是答案。被自己在意的人因为疼爱的理由忽视。竹内穗对她做的以及我曾经对竹内穗做的,都毫无例外地可以以此来概括。让竹内穗亲自体会到她所承受的痛苦,便是她幼稚的报复所期待得到的结果吧。想到这里,我不自禁有点同情起眼前的坂本凌。明明还是在意着的,却也同样难以逃脱掩饰害怕刻意冷漠的束缚而采取了极端的做法吧。
「不要抱着同情的眼光看我,」她的脸上虽然还带着笑意,但眼神却犀利地凝视我又一次洞穿了我的想法。
「虽然没想过用那么下三滥的损招,但我本来想做的也不是什么温柔的事,只不过是想好好收拾他一顿顺便再嫁祸给蓝痕而已。为了不让我们再起冲突你恐怕也只会跟他说出你真让我恶心这些话来掩盖事实顺带让他对你绝望吧,可怜的他在自以为是被在意的人忽视而痛苦得无以复加的时候你还得焦头烂额地抚平蓝痕的众多部下平息民愤,你说这有不有趣?」
玩笑般说完这么狠毒的计划,她的脸上竟然闪现出一丝遗憾的神色。「就是有人偏偏多管闲事半路插手,害我的整个游戏都变得不好玩了。」
说实话,本来我并不打算动怒,甚至在听到她谈论原本的计划时我都保持着冷静不发一言。因为我始终相信能露出之前那种担心表情的她在做这些事情前至少还是有犹豫着的。但是这一刻听她无所谓地说出游戏这样的词眼,我突然觉得极度火大。
努力克制了一下情绪,我尽量平静地开口。「不过就算没有他们的插手,最后你还是下不了手吧。」这个问题与其说是我想问的,更不如说是替竹内穗问的。兄妹之情的桎梏,不应该是那么容易解开的牵绊。尽管竹内穗没有跟我言明,但看的出来他是无条件地相信着妹妹的。也许纵容妹妹如此地对待自己,也是希望最终可以得到妹妹的理解。这种自我摧残式的宠爱,虽然盲目但的确让我感动了。
「如果我说我希望他死,你会不会想杀了我?」出乎我意料的,她微站起身越过餐桌凑向我耳边轻笑着喃喃,语气残酷而疯狂。
毫不迟疑地,我猛力推开了她。
跌坐到沙发上的她却反而因此笑得更开心了。「那种贱人,死一千个都多余。」
顺手端起桌上未喝完的咖啡,我冰冷地朝她泼了过去。
在咖啡即将倾倒出来的那一刻,被一只纤细的手止住了。我循着手臂看过去,竹内穗的表情冰冷而坚定。即使听到了那样的话,也可以无动于衷么?或许我的想法并不是完全正确的,依旧存在那么几个他,是我始终无法读懂的。
「我们走吧。」在坂本凌立即回复冷漠的视线下,竹内穗伸出另外一只手拉住我的,蹲下身子在我耳边轻轻地说。同样的动作,由坂本凌来做是冰冷的,而竹内穗做起来却让我感觉那么的温柔,这大概就是人与人之间不可避免的差别吧。或者,这也是我们选择的不同命运。
我站起身,反握住竹内穗的手,的确已经没有继续留下来的必要了,该知道的都已经再清楚不过了。下意识地看了看竹内穗,发现他也正在看着我,只是这样,心中的躁怒便平静了。因他而起的结,最终也只能因他而解吧。
即使做了那么多荒唐的事,但坂本凌其实也和我们一样是在渴望救赎吧,渴望得到一个能让自己不那么辛苦的答案。从竹内穗的眼中,我读到的是和我完全一样的理解。
那么,又如何责怪她呢?
「我们走了。」我俯下身,轻轻揉了揉她松软的头发,小声地道别。
尽管表情还是那么的冰冷那么的不甘愿,尽管在我刚碰触到她的头发时她有点嫌恶地避开了,尽管她依旧在瞪视着我们,但最终她并没有拒绝,虽然现在的她还没有勇气回应。
在服务生恰巧走过我们身侧的时候,竹内穗喊住了她。「可不可以给这位小姐换一份香草味的冰激凌?」竹内穗浅笑着说。
那一刻,我看见了坂本凌眼中闪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感动。冰莓味的冰激凌一动不动的原因不是因为嫌恶,而是因为不是最爱,而这些,只有竹内穗才知道。
在我拉着竹内穗走到咖啡店门口时,坂本凌的声音稳稳地从后方传来。
「那个问题的答案,你得到了吗?」不是挖苦也不是挑衅,她此刻的口气更多的是关心与焦虑。可是就是在这样的询问下,我与竹内穗都不约而同地沉默了。
问题的答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