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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四节 ...

  •   野有蔓草,零露瀼瀼。
      有美一人,婉如清扬。
      ——《诗经•郑风•野有蔓草》
      ——题记

      杜女士极有气质,乌亮的波波头显得年轻(几个月后听小山说这是假发,当然,也包括五官和胸臀),秀美□□的额头,狭长漂亮的眼睛,高鼻子上驾着副昂贵的金丝眼镜,加上高挑的身材,像个风情万种、博学多才的妖娆女特务。
      亚光的黑色皮沙发——意大利货,坐上去有些木然的冰冷感——手抚上死肉的感觉。客厅装修格调高雅而大众,没有金鱼,我有些遗憾。突然很怀念哥哥家的粉彩大鱼缸。
      杜女士坐在那里,与我保持恰当的距离。她在优雅地说着什么,我礼貌地回答几句。我的手心全是汗,与陌生的成年人交流时往往这样,会很紧张,脑中空白一片,一个词儿都想不出来,就这样默然坐着,他们总认为我是个文静的姑娘,可我以前不是这样的!——我担心杜女士会发现我的紧张而对我不满意以至于考虑辞退,手心汗更多了。
      我大致明白了她的意思。她开始是在本市做生意,一年多前公司搬到了郑州,现在家就在郑州。欲把儿子转回去,可是考虑到诸多因素:在郑州她没多少和儿子共处的时间,儿子下学期就初二了,这儿中考比郑州容易,打算中考完了再转。以前请了个亲戚照顾孩子,后来那亲戚另找了个事(几个月后我从小山那儿知道,这个亲戚在他家工作了一段时间,和他妈矛盾很深——经济原因——他妈就决定不再雇佣这人了。)。
      我煎熬着,心一直在突突突跳,手脚僵硬冰冷,难受极了,此时——门开了,有人进来了——外面花园的葱绿和香气一下子涌了进来,我看到一个男孩子——一头小鹿,小野鹿,透着青草的气息——呦呦鹿鸣,食野之苹——一个真正的男孩子,手里拿着黑色的羽毛球拍。他见客厅多了个人,就将羽毛球拍架在肩上,汗津津的年轻鲜嫩的脸转向了我,我看到了一双真正的眼睛,没有架眼镜,更没有戴美瞳。
      我轻轻长吁一口气,他比初次“偷窥”时,更显称心。
      “小莫,这就是我儿子小山。小山,过来坐下。怎么又弄一身汗?!”杜女士微皱着眉,小山翻了翻眼睛。
      他从我面前走过,坐在离他妈妈很远的地方,带动的气流让我忆起了山谷的微风。
      “这就是你莫宁湘姐姐。”杜女士对儿子说,“以后要听姐姐的话,知道吗?姐姐要管不住你,还有我——”杜女士看着儿子,面带微笑,眼神严厉。“笑里藏刀”,我想到了这个词。
      小山打量着我,微微一笑,看起来很文雅,眼睛却极不安分,满是调侃和不满——很有礼貌地说:“你好,姐姐,我特别顽劣,以后你可有得受了。”
      杜女士用眼神狠狠“剜”了儿子一眼,笑着对我说:“这孩子淘气,以后就麻烦你了。”
      “没什么,我俩可以一起学习。我也准备着后年一月份的职称考试呢!”
      小山做了个鬼脸——这是一头被迫套上精致辔头司仪的枣红色小马,他的眼中是蓝天和草原。
      “姐姐,你是在S大学当老师吗?教什么课?”
      “英语。”
      “英语,真倒霉啊!”
      “为什么这样说?”我忍俊不禁。
      “你不觉得看到英语会引起生理不适吗?”
      我呵呵笑了:
      “其实只要学进去就会觉得它像网游一样有意思。”
      “你到达一定境界了,我同情你!”
      杜女士冲我歉意地笑笑:“我工作太忙,这孩子有些疏于管教了。其实本质还是蛮乖的。”
      “不!阿姨,他很可爱。”我发誓我是真心的,“聪明灵秀,小孩子嘛!难免会淘气一些,我小时候比他还捣呢!”
      “真的?那你怎么考上北师大的?”小山问。
      “只要下定决心肯用功,什么时候都不晚。”
      “小山,听见了吗?”杜女士拖长声音装模作样地说,“只要你现在好好学习,别说是北师大,就是北大都能考上,关键是你自己有没有这个决心。”
      小山翻了翻眼睛。我不想再看这个女人摧残他的儿子,就告辞了。
      “杜阿姨,我下午还有课,就不打扰了,先走啦!星期五我把东西搬过来。”
      “好,星期五我叫人去接你。”
      我在门口换上鞋。
      “阿姨再见!小山,我走了!”
      小山冲我礼貌地摆摆手,一面却挑衅地扬了扬下巴。

      镜中的我穿着黑色毛衣,有些紧了,显得很丰腴,紧绷绷的牛仔裤将屁股绷得圆圆的。我已经是一个浑身散发成熟风情的少妇了,我明白少妇对孩子没有吸引力,他们都喜欢瘦瘦的长发大眼的女孩儿。当然,我不敢有什么奢望,只是不能停止想他,他是一头闯入我心扉的清新小兽,令我久已干涸的对男人的情感之水又涌了出来,温柔地流动着,细小的浪花轻吻河堤。
      我将东西收拾停当,看了下表,快五点了,该给那个小少爷做饭了。
      饭做好,小山也很准时地回来了。他穿着宽大的校服,黑色的双肩书包,软软的头发,手腕上一个海贼王的卡通表,提着个海贼王的环保袋,撑得方方的,该是书吧?脚上是双天蓝色的运动鞋,真清纯!回来和我打了招呼就上楼去了,说作业特别多,得赶紧写作业。我思量着也许这孩子挺乖呢!可几分钟后就知道自己看走眼了。
      “我是要成为海贼王的男人——蒙奇•D•路飞!”小山呼啸着从楼梯扶手上滑下来,从衣架下提起什么东西藏在身后,走了过来。
      我看得眼花缭乱。
      “真香,姐姐你做什么饭呢?哇,煎饼耶!你怎么知道我最爱吃煎饼?”
      “我会算。”
      “别吹牛了。”
      “身后藏着什么?”
      “为什么要告诉你?”小山冷笑,突然,把那个东西杵到了我面前。
      天哪!我几乎尖叫出声,他手里那个东西是——
      小山发现我惊恐的眼神,扬了扬手里的笼子,说:“我同学的,她妈不让养,放我家。怎么,你怕它?”
      如果说这世上有比死亡更值得害怕的,就是鼠类了,我宁愿死也不想碰一下。小山手中笼子里的仓鼠,那爪子,那眼睛,那耳朵,啊,啊,啊,我浑身汗毛都在颤抖!
      “你,你把那东西放外面去。”
      “不行,它怕黑。”小山凑近,我后退一步。
      “你真怕它!”小山兴高采烈,真变态!
      “姐姐,你要是对我管得太多,我就把它放你床上!”
      看着小山扬起的尖下巴颏儿和邪恶的眼神,我退后一步坐下来,严肃地说:“我能对你管多少?学不学还不是在你?快吃饭吧!——把那东西拿走,这是饭厅,别影响人食欲。”
      突然,小山将那笼子贴上了我的脸,我的神经高度紧张,似乎都感觉到那家伙的毛了。我失声尖叫,几乎哭出来。小山将笼子抱怀里,哈哈大笑,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趴在椅子背上,一头蓬松顺滑的秀发上下抖动。那小仓鼠受了惊,在笼子里乱窜,把锯末弄到了金丝绒椅子上。
      “小山,我再说一遍,仓鼠放阳台,椅子弄干净,洗了手吃饭。”
      “姐姐,你刚才的样子像卡通人,太好玩了!”
      我正想着我怎么就像卡通人了,小山已经提着笼子去了阳台——我倒觉得我对他下达最后通牒时真像直面死亡的罗罗诺亚•索隆。
      一会儿他过来了,待要坐下,我冷冷地说:
      “椅子弄干净再吃饭。”
      他竟然很乖地将椅子清理干净,倒出乎我的意料了。
      “姐姐,为什么不能把仓鼠放这儿,没食欲吃饭正好减肥了,你那么胖的——”
      我瞪了他一样,换来他不屑的一笑。
      突然感觉自己是不是真胖了,该减肥了?
      “我妈不在家就不用熬稀饭了,我最讨厌喝稀饭,都是我妈逼我的,听到了没有?”少爷一张小脸分外威严。
      “不行!你妈说了,每天下午都得喝稀饭。”
      “操!”小山把勺子往碗里一扔,稀饭溅了出来,“真狗腿!”
      我“啪”一声放下筷子,板起了脸:“你说什么?”
      他看着我,似乎有些怕了,就低下头:“没说什么啊——说你很敬业。”
      他接着补充道:“令杜某,肃然起敬!”
      说完抬眼看我,我也看着他。我想此刻我的脸上肯定冷若冰霜。
      他与我对视着,渐渐败下阵来,低了头。
      “拿抹布擦净桌子。”我的声音平静而不容妥协。
      “如果我不擦呢?”
      我掏出了手机:“随你便!你妈电话是多少?奥,我有记着。”
      “算了。好男不和女斗,擦就擦。”
      他取了抹布,擦净桌子,继续吃饭。
      “恩,这个凉拌黄瓜味道还不错。”他点评道。
      “不错就好。小山,你很怕你妈吗?”
      “一般了。不过你也别管我太多,尤其是不许给我额外布置作业,不然我就——”
      “就把仓鼠放我床上。”
      小山张了张嘴,愣了愣,假装满不在乎地挑挑眉毛:“你知道就好。”
      我看着他,心想:“我才不想劳那神呢,小弟弟!”这么想着,肚子里笑着打量他
      这小男孩儿个头和我差不多——已经算是挺高了,有着成长中少年茁壮的身体;肤色很白,独具韵味的象牙白——只有纯正的亚裔人才会拥有;黑棕色的头发缎子一般,丰厚,并且不带一点儿卷儿,是朝气蓬勃的四月麦田;单眼皮上几乎泛着光泽,使整个人都晶晶发亮——这是完全的、纯粹的东方孩子。
      他拿着卷好的煎饼,大口吃起来。手是沉静的玉白色,半发育的手,已经呈现出男性的特征,骨节很有棱角,突出的关节处像珍珠一样光润。
      他看来是饿了,两个煎饼下肚才腾出嘴来和我说话。
      “你有男朋友吗?”
      第一句话就能把人噎死。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我平静地反问他。
      “我这不是关心你吗?看你这么大年龄,小心嫁不出去成个剩女了。”
      “你这小脑瓜一天都在想什么真油啊你!——”
      他用勺子搅着稀饭慢悠悠地说:“其实,下午熬稀饭也可以,别放豆子行吗?我不爱吃豆子。”
      “是你妈特别叮咛稀饭得放五种豆子的:黑豆,红小豆,豇豆,四季豆,还有花生。她要让你吃营养餐——其实我也不爱吃。”
      他很有兴趣地抬起头:“是吗?太好了,批准你以后不用喝豆子稀饭了——怎么说我也是你的雇主,你得听我的。”
      我笑了笑。
      “好,只要不触犯你妈的规定,是可以通融的,我的小雇主!”
      他惊喜地看了我一眼,抿嘴笑道:“你这人也没那么讨厌嘛!”
      “本来就不讨厌。只要你别过分淘气,咱们就和平共处,互帮互助,ok?”
      小山沉思着,放下勺子,叹道:“其实你也不容易,得讨生活啊!——你家中是不是有七十老母和三个嗷嗷待哺的孩子?”
      我“嗤”地笑了:“我还没结婚呢!”
      “有男朋友吗?”
      “你快吃你的饭。”
      “为什么不告诉我?”
      “为什么要告诉你?”
      “我是你的雇主我有权知道!”
      “《劳动法》里好像没有这条规定——”我看着甜美的他,笑,“不过,既然你想知道,我就告诉你吧!我以前谈过几个,都不合适,现在觉得一个人倒也自在。”
      “奥。”他也就不再追问,当然了,对于我有没有男朋友,他犯不上关心。
      “我妈这人特烦。”小山诉苦,“什么都要管,连我吃东西都要插手,他以为我是她公司的员工?她特别强势,命令必须服从,不然会死无葬身之地!我早就烦透了,幸亏她经常不在家。她公司的人肯定都特憎恨她。要是我,卖血卖肾也不上她那儿打工。”
      “你妈都是为你好。她想让你身体健康。”
      “难道我连往自己嘴巴里放什么东西的权利都没有?现在是自由社会,人人平等!”
      他离开座位,从冰箱里取出两盒冰淇淋,丢给我一盒,利索地撕开自己那一盒,把纸扔进垃圾桶,叼着塑料勺子坐下了。
      “小山,把稀饭喝完再吃冰淇淋。还有,我才不吃这种垃圾食品。”
      小山看着我,把勺子从嘴里拿开,说:“你就装吧!我不想喝稀饭了,一口都不想喝,现在就想吃冰淇淋。姐姐,难道你不觉得一个连自己嘴的主宰权都没有的国家是毫无希望的吗?”
      “我觉得如果孩子们都是在垃圾食品里泡大的国家才是毫无希望的。”
      小山挖了一大勺冰淇淋含在嘴里,等那些香甜的垃圾都吞进肚子里,才说:“谁小时候不吃垃圾食品,奥巴马还爱吃KFC呢!我看他现在挺健康的。”
      如果试图和一个孩子辩论那真是神经短路了,况且我发现小山的嘴唇现在像是水淋淋的樱桃——看来让他吃冰淇淋是对的。一场有关于祖国未来的伟大辩论就以我心怀鬼胎的沉默而告终。
      收拾完碗筷,我回到客厅,发现小山在看电视。这是体育节目,正直播一场足球赛,国际米兰和巴塞罗那的友谊赛。
      “小山,怎么一吃完饭就看电视?你妈在家时也这样吗?”
      “Of cause!因为今天是礼拜五!”
      “你妈说了,你们的课得上到礼拜六才算放假休周末——快写作业去!”
      小山坐着不动弹。
      “小山!”我的声音提高了一个八度。
      “别吵,烦死了!”小山皱起了干净的眉毛。
      “你这么不听话,我可管不了你,要不要打电话叫你妈回来管?”
      “姐姐。”小山终于重视我的威严了,“让我把这场球赛看完,我一定去学习,好不好?”
      他低声软语地求我——春天的细雨将我心的琴弦微微拨动了,我注视着电视机,看着一群不可理喻的疯子毫无意义地抢一个球,点了点头。
      “不过下不为例。看完赶快去学习!”
      “Yes,sir!”小山并拢着食指和无名指,碰了碰太阳穴——一个很漂亮的美式军礼。
      我自自然然地坐在他旁边,可以遥感到与我近在咫尺的运动裤下那肌肉幼嫩、正在成长的健美的腿,骨节都在劈啪作响,像竹子一样修长美好的腿啊!我将手搭在他的膝盖上,说:
      “那个国米的门将叫什么名字?”
      他一脸崇拜地说了个长长的名字,还买一赠一地介绍了巴萨的门将,又点评了几个明星球员。管他是谁在踢球呢,和我一点关系也没有!他的声音晚风般拂过我的耳际,耳轮都柔软了。虽然隔着裤子,但还是能感觉到他莹润肌肤的呼吸,吸附住了我的手掌——真年轻啊,连肌肤都这么有生气,通人性。我第一次接触这个误闯人间的孩子的身体,几乎落下泪来。但我不敢停留太久,依依不舍地把手老实收了回来。
      他丝毫没有觉察,还在热心地给我介绍着球员,好像我是皇马的老板来挑人了。我偷偷细细欣赏他的手:这个年轻的手,光洁迷人,隐隐青筋中,汩汩的血流是无人到达的深山里的清溪;指甲的光泽很柔和,手指竹笋一般,完全自然生长的状态。真想拍下来!
      坐在他的旁边,就像被干净的大自然之风包围着:无人看管的疯长的草地——然而很柔美,厚重得几乎挨到地面的云块儿遥遥和我打着招呼,从来没有人来过,从来没有。
      球赛太短暂了,终于,还是巴萨赢了。小山站了起来。
      “你要上去学习了?”我恋恋不舍。
      小山认真地点了点头。
      “快去,快去学习!你妈说,要是你这次月考能进步十名,就给你买苹果新出的那款电脑。”
      没想到小山的脸拉了下来。
      “我是喜欢那款电脑,你们就拿它当诱饵,如果这样,就算她买了,我也不要!”
      他上了楼,我听到他开门又关门的声音,拿起遥控器随便调着台。电视节目千篇一律,装模作样,虚情假意,所以我对电视从来就没有兴趣。我关了电视,开门出去了。
      花园包围着这栋漂亮的白色小洋楼。我绕到后门去,空气中有晚香玉的甜香。二楼从右数第二个窗子是小山的书房,窗帘半掩着,可以看见白炽灯的光,阴影一般投在我的心头。
      他真的在学习吗?
      想到这个,我迅速回屋,冲了杯橙汁端了上去。
      我敲了敲门。
      “进来!”
      他的书桌靠着窗子,背对门坐着,这时转过身来,手肘搭在椅背上,转着笔,一脸不悦。
      “你是来监视我的吗?你给我妈说干脆装个摄像头得了,也不用掏钱雇你了。”
      我将杯子放在他桌子上。
      “谁监视你了,小子?我是好心怕你渴,给你送水来了。”
      他露出“我才不信”的表情,努了努嘴。
      我扫了眼桌子,上面果然是课本,希望一分钟前还是课本。
      “我走了。”
      “走吧走吧!”
      他在赶我。
      我无奈地笑笑,青春期的孩子啊!
      我看到扔在沙发上的外套。
      “这个要洗吗?”我提起外套说。
      “恩。”
      “以后哪件衣服要洗就放洗衣机里,别到处乱扔。”
      我抱着衣服,正要转身,小山冲我做了个鬼脸儿。

      我认床,睡不踏实。半夜醒来,神使鬼差的,我披着衣服走到了小山的卧室门口,见门开着,就走进去了。
      他侧身睡着,美妙的身体线条如帕格尼尼的小提琴曲一样优美,在月光下剪影般不真实,让我入迷的右手搭在枕头上,露出穿着浅蓝色丝绸睡衣的肩膀和大半个背。我将薄被子往上拉了拉,虽然天气挺热,但立了秋,后半夜还是有些凉。他还带着耳机,我拔了下来,哦,还没有关,谁的歌呀?我放在耳侧——许嵩的《南山忆》,呵,我也喜欢。
      孩子就是睡得踏实,我这么一折腾也没醒过来。
      看着一个孩子睡觉感觉如此神奇啊!他闭着眼睛,双目的距离有些宽,我这才发现他眼角微扬,是双丹凤眼,微凸的眼皮上细小的皮肤纹理清晰可见,不算太长的睫毛像所有东方人那样——不迷人但是猴精——现在是两条浅棕色的线。我忍不住抚摸着他美得很自然的秀发,触手清凉,好像捋过垂柳枝叶。
      熟睡的男人我见过一些,眼前这个还不能称之为男人的男性,他没有费心应付我的疲倦,没有精打细算的疲倦,更没有勾心斗角的疲倦,他有的只是自然这个神明赋予我们每个人的神圣的疲倦,那就是:我累了,该睡觉了,仅此而已。
      第二天,还在睡梦中的我就被一阵刺耳的声音吵醒,我按了闹铃。天哪!这才六点半呀,不过我得给孩子做早饭了。
      我匆匆洗漱过,头发胡乱一绑,就进厨房忙活了。我将火腿切好,又煎了个鸡蛋,在小锅里煮了点儿麦片,看下表,正好六点四十分,上楼叫那小祖宗起床了。

      这天是礼拜六,孩子可以睡个自然醒了。我将屋子整个扫了一遍,看时间都快十一点了,就上楼叫小山起床。
      门虚掩着,我敲了敲门。
      “小山,起床!再不起魔鬼就来抓你了!”
      “你进来吧!”
      他的声音很清醒,我走了进去。
      小山躺在床上,床头柜上有堆松子壳。
      “我早醒了,躺在床上吃了会儿松子,吃着吃着就睡着了。不过你刚来叫我时我准备起床呢!”他快活地说,并翻身趴在枕头上,笑嘻嘻地瞅着我,一脸娇憨,浅蓝色的丝绸睡衣流水般从胳膊上滑下,露出半截玉也似的手臂,丝绸泛着光泽,衬得皮肤更是鲜嫩,磁铁一样将我的眼球吸了过去。
      “那你起来,我出去了。”
      “姐姐,你喜欢打羽毛球吗?”
      正要转身离开的我听到这话,忙回答“喜欢,当然喜欢了。”
      “太好了!一会儿咱们去体育馆打羽毛球吧!”
      “没问题!”只要能和你在一起,下地狱我都会答应,知道吗,宝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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