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在红尘》春草

18、郊外（下）

　　“桐，嫁给我，立刻嫁给我，好不好？”方思成哀求着，他多么希望她答应他，做他的妻子，让他永远有拥抱她的权利。他是迫不及待的。
　　“思成，我不会做你的妻子了，我只能做你的朋友，永远的朋友。”
　　“桐，请你忘了过去的一切好吗？你不知道，我多怕过去影响你。对于一个感情不专一的人，你还有必要记着他吗？”方思成紧紧地抓住魏颀桐的一只手，像是一松开，她就会飞走似的。
　　魏颀桐内心深处的感动不是轻易用言语所能表达的，她不是不渴望有个家，有丈夫有孩子的温馨美满的家。在她青春的寂寞的房间里，在一个接一个的黑黑的孤苦伶仃的夜晚，有多少次，她渴望相爱的人就躺在她的身边，渴望爱人的陪伴、保护、怜惜、柔情，渴望一种缠绵的温暖，一份白头偕老，恩爱相依的执著情分。但，一切都破碎了，泪水在心底默默地流成千年创伤，她什么都不敢再渴求。如果拥有的都注定要失去，她情愿选择一无所有。让梦，也变得空虚。让心，慢慢变得坚硬。让一切，逐渐被岁月稀释。
　　“思成，你什么都不要说了，什么都不要说。”她的声音，说不出的平静，说不出的柔和，说不出的无奈和忧伤。这一辈子，她已不想再被情所苦，被情所困，被情所伤。
　　“桐桐。”方思成低下头，把脸埋在魏颀桐的双膝上，他的心在失望的浪潮中淹没了，冲走了，无影无踪了。
　　好长时间，他抬起头，泪水盈然的眸子一种揪人心肺的沉重。他坚定不移地说：“桐桐，我不会半途而废的，得不到你，我绝不善罢甘休！如果你是火，我宁愿在火里焚烧；如果你是水，我宁愿被水淹没；如果你是高山，我死也爬到山顶；如果你是深谷，我纵身一跳，万死不辞。”
　　“思成，我负担不起这种深情，我根本就不是好女孩。”
　　“相信我好吗？我不会做第二个志坚，我永远忠于你。”他望着她的目光，简直让她抗拒不了。
　　“不。”她狠了狠心，还是坚决地说出了这个字。在这一个“不”的背后，是否还隐藏着另一种柔情？
　　“如果我负了你，让我像志坚一样惨遭车祸，不得好死！”方思成情急地发誓。
　　魏颀桐的脸一下子刷白。
　　“思成，你说什么？像志坚一样？惨遭车祸？不得好死？”魏颀桐恐惧的声音都变了。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方思成，他想收回他说的话，但是，已经不可能了。他恨得要死，他怎么说了这种话？他这不是把颀桐往外推吗？只要看看她害怕的样子，他就知道，她从没有真正忘记过志坚。
　　“思成，你说话呀！思成！志坚他怎么样了？”魏颀桐狠命地摇着方思成的胳膊，她声音凄厉，面色灰白，四肢冰凉。她已经控制不住她自己，无论她怎么控制都控制不了。
　　“小桐，你不要激动，是我胡说！是我不该说！志坚很好！他真的很好！”方思成极力表白，显得极为不安。
　　“不！你在骗我！我不相信！我不相信！我完全不相信！你告诉我！快告诉我！”魏颀桐急得都快哭出声来了。
　　“志坚是出了车祸，不过，小桐，他负了你，这是上天对他的惩罚，你不应当难过。”方思成卑鄙地说。他的用意很明显，他力图把魏颀桐的思路引入歧途。看着她为了另一个男人的生死安危如此关心备至，失魂落魄，他心里的滋味无可言说。他努力了那么久，最终还是没有笼络住她的心。他恨，恨志坚，他到底有什么魔力，竟然让魏颀桐对他如此深爱。
　　志坚出了车祸，原来，这一切都是真的。志坚死了，老天爷，志坚死了！魏颀桐松脱了摇着方思成的手，瘫在地上，神神经经，魔魔怔怔的。这个无情无义的人死了，这个侮辱她看不起她的人死了，她不高兴吗？她应该高兴才对呀。可是，她分明这么难过，这么痛苦，她的心被撕裂了，她的灵魂被扯碎了。老天爷，为什么让志坚死？为什么要惩罚他？上帝！上帝呀！我宁愿被他抛弃一千次，一万次，也不让他死，我不让他死！我宁愿受伤害，受侮辱，我宁愿让他打我，骂我，可是，我不会要他死的，我从没有诅咒过他呀！狠心的上帝！残酷的上帝！可恨的上帝！该千刀万剐的上帝！还我的志坚，还我的志坚啊！他多么年轻，多么聪明，多么有所作为啊！是我自愿离开了他，是我配不上他！是我自私！是我小器！是我不肯原谅他！我该死，该死的是我啊！从没有这一刻，悔得要死，疼得要死，悲伤的洪流强烈地撞击胸腔，刷刷的泪水急落如雨，魏颀桐要晕过去了。
　　“志坚，我原谅了你，我不再负气，不再逃开你，如果你还能活，让我们重新在一起。只要你还能活，我绝不再和你吵架，我要永远跟着你，随便你怎么看我，随便你怎么待我，志坚，你听见了吗？志坚！”
　　魏颀桐痛不欲生，魏颀桐悲不胜悲，苦不胜苦。这个她最恨的人死了，这个她最爱的人死了，这个她怨了一千次想了一万次的人死了。这个永不能忘记的人，魂牵梦萦的人，刻骨铭心的人。
　　“志坚，让我跟你去，你等着我，千万要等着我！”
　　魏颀桐晃晃悠悠地爬起来，跌跌撞撞地往外走。爱情，爱情啊！这说不清也道不明，稀里糊涂又明明白白的一份感情！
　　“小桐！”
　　方思成惊叫了一声，一把抱住疯疯魔魔的魏颀桐，怕得要死。他拼命地抱住她，把她揽到胸前，他不能放她走，不能！
　　“小桐，你不能走！不能撇下我！”他发狂地说。
　　“放开我！让我去！我要见志坚去！他一个人太寂寞了，太孤单了，我要去找他，去陪他。”她大声哭喊着，双手不停地撕扯着方思成。
　　“你不要去，小桐，他已不爱你了，你不要去。”
　　“可是我爱他，他不爱我我也爱他，我要找他去，到地狱里去。”她哭倒在方思成的怀里。
　　“你到地狱里去干什么？志坚并没有死，他就是受了点伤，他不会死的。”
　　魏颀桐不哭了，不喊了，她傻呆呆瞪着方思成，问他：“志坚没有死，是真的吗？”
　　“是真的，小桐，上帝惩罚了他的无情，却留下了他一条命，他够幸运的。”
　　志坚没有死！志坚还活着！这是怎样叫人兴奋的消息啊！可是，他出了车祸，他一定受了伤，他怎么样了？他好了吗？伤口还疼吗？几十个问题，几百种牵挂，几千种相思，几万缕柔情，在她的心中织成了网，打成了结，搅得她心神不定，坐立难安。你这个傻女孩啊，她又忍不住埋怨自己了，你不是下决心离开他了吗？你不是发誓永不理睬他了吗？你不是恨死他了吗？是的，何必再关心他，何必再管他的事！他现在不是你的恋人、情人、丈夫，你们之间什么都没有了，全部变成了空白，全部抹煞了。你心里还在恨他，怨他，不是吗？是的，你恨，恨死他了。恨死了这个大坏蛋，这个害人精，这个伪君子，他坏，他坏死了。他侮辱你，打你，骂你，他狠心，他冷血，他已经不值得你关心他了。
　　“小桐，别再伤我的心，好吗？我真害怕你跑掉了，留下我一个人，我是无法活下去的。小桐，爱我一点好吗？我只要一点。小桐，你看看我们共同生活的小院，这些房间，这些花花草草，你就一点也不留恋吗？这其实是一个家啊，一个同属于我们两个人的家。在这里，你是妻子，我是丈夫，我们会生活的美满而幸福。我们还会有一个孩子，我们一起抚养着我们爱情的结晶一天天长大，我们将相依相伴着走过每一个春夏秋冬。等到我们都老了，我们会告诉我们的孩子一个故事，告诉他他的爸爸妈妈当初相恋相爱的故事。如果孩子问我：‘爸爸，你为什么那么爱我妈妈？’我会说：‘孩子，你妈妈太美太美了，在我的心中，她是天底下最美丽最可爱的女人。我爱她，从曾经到现在到永远。’”
　　多么迷人的情话，多么醉人的梦想，多么美丽的意境。魏颀桐听得心醉神驰，这一切，都是她多么渴望多么需要的啊！她随着方思成颇为富有感情富有感染力的语言仿佛看到了一幕幕可爱的生活场景：妻子和丈夫相拥着，看孩子在阳光下嬉戏，奔跑；丰富的餐桌旁围着一家三口人，温暖的房间里荡漾着欢快的笑声；一对白发苍苍的老人手牵着手朝看小桥流水，暮望落日夕阳。魏颀桐的心在这美好向往的一刻醉了，醉成了千年陈酿。
　　“小桐，嫁给我，从此，逃开一个人的夜晚，让我陪你，好吗？”方思成一双含情脉脉的眼睛如望不见底的深潭一般，充满了期待与渴盼。但是，他马上觉察到魏颀桐的身子轻微地颤栗了一下，绵软的手也变得冰冷僵硬，她面上的表情凄清而忧伤。
　　方思成流泪了，他跪下来，双手抚摸着魏颀桐单薄的肩膀，他哽咽着说：“小桐，你告诉我，我要怎么做才能得到你？你告诉我，要我怎么做？”
　　“思成，我不知道，我不知道••••••”魏颀桐喃喃地说。她的目光，从未有过的沉痛，迷惘。
　　在人生的岔道口，她迷路了。她不知道，怎样选择才是对，不是错。

作者有话说

　　真的，接着读下去，草草会带给大家更多的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