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夜探皇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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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如墨，是夜行者最好的伪装。
沈黯衣袂翻飞，如履平地般越过个又一个屋顶，紧跟前方黑色身影。浓稠夜色中，两个人影如大鸟般起伏飞跃，直入天际。
夜风呼啸而过，刮得人脸上生疼。沈黯眉目沉寂，对扑面而来的凛冽寒意视而不见，眼中只有前方十步之遥的人影。他不知道这人来历，但却很清楚是故意引他出来。
此时引他出来，多半与案子有关，他没有道理不来，虽然直觉告诉他，这个人很危险。
追追赶赶近半个时辰，黑衣人才在城郊钟灵山山巅停下脚步。沈黯紧跟着稳住身形，在他身边站定。
“不知阁下引我至此，有何目的？”沈黯负手而立，打量那人一番后，扬唇而笑，“暗影楼苏陌楼主，久仰了。”
暗影楼，一个传承数百年的杀手组织，无人知晓其具体情况，只知道只要付得起价，暗影楼可以为你取下任何人的人头。
更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的是楼中每个杀手在完成任务之后都会留下代表姓名的信物，并且会在当地停留三天，以便死者的亲朋好友寻仇，只是能否在三天之内报仇就看各人本事了。
如此嚣张的做法刚刚实行时引得江湖中人震怒不已，许多武林中人成群结队地去围堵暴露所在地的暗影楼中人。
那段日子江湖中血色弥漫，许多成名已久的侠客惨死在暗影楼人的手下。不过暗影楼也为之付出惨重代价，一个月之内损失三十多名好手。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暗影楼的人折损速度越来越慢，一年之后几乎不再有人因为这个举动而丧命，反倒是追踪而去的江湖人不仅连人影都见不到，还被各种戏耍，弄得灰头土脸。
自此之后，暗影楼在江湖中的声威更甚，无人敢掠其锋芒。
暗影楼中人行事高调，从不隐藏身份，镶有宝石的黑色束额是楼内人的标志，宝石越名贵则楼中地位越尊贵。
这名广袖黑袍的男人额中正是一块黑如纯漆，细如羊脂的黑玉。
苏陌本也没打算隐藏身份，闻言只是闲闲一笑，俊美的面庞瞬间绽放出夺人心魄的神采：“当年江左第一世家的后人，果然名不虚传。”
“什么江左世家，我只是一介乡野村夫罢了。”沈黯知道他指的是自己的轻功不错，所以神色未变，“还是说说苏楼主的来意吧。”
“好，那些陈年旧事不提也罢。本座的来意很简单，这起案子有劳沈员外费心了，若能妥善处理，本座定当记下这份大恩。”苏陌似笑非笑道。
他的态度让沈黯生出几分惊讶，难道这件案子不是他想的那样，否则为何就连暗影楼主都会出面见他？
“看来苏楼主也很关心成玥之事，而且还知道她为谁所掳吧。”沈黯上前几步，望向深不见底的悬崖，眸中漆黑一片，辨不清是何神情，“只是我不懂，凭借苏楼主的地位和身手，为何不亲自出手，却要假手于我？”
苏陌眼角挑起，颇含深意地看向他：“世间规律何其多，任你再是人上人，也终究摆脱不了规律的桎梏，沈员外是聪明人，应当懂此道理。更何况，此事对沈员外何尝不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区区刑部员外郎实在太过屈才。”
“苏楼主又怎知我不是甘于此位？”沈黯声音平淡，似乎真的不在乎是否能够步步高升。
苏陌轻笑道：“有人对本座说过，过去的沈黯确实毫无野心，但现在的你却不会甘于平淡。那个人的话本座不敢怀疑，所以沈员外何不抓住这个机会？”
“那么，还望苏楼主指点一二。”沈黯垂下眼帘，嘴角挂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苏陌转过身背对沈黯，抬头望向无星无月的夜空，声音含笑：“沈员外偶尔也应该多关心关心那位未过门的妻子。毕竟，她与你休戚与共。”
沈黯闻言眼神骤厉，转身死死盯着他，杀意瞬间蔓延开来：“你都知道什么？”
“沈员外不希望本座知道的，本座都不会知道。即便以前知道，今晚以后也都会忘记。”苏陌哈哈大笑，长袖一扬，身影已在数丈之外，声音远远传来，“一切便都有劳沈员外了。”
沈黯狠狠闭目，双拳紧握，关节处泛出骇人的青灰。
身在皇宫的李洛此时才刚入睡不久，白日里冒冒失失地去找端妃请求宣太医来为青梅把脉，原本以为得费一番功夫，不想端妃很爽快就答应了。
诊脉的结果是预料之中的好消息，青梅已有两个月的身孕，端妃也很开心，赏了她许多东西，还叮嘱小厨房的厨子为她做些安胎宁神的食物。
待把青梅安顿好后，端妃身边的嬷嬷又将李洛拉到一边训话，说她没大没小，目无尊卑，怎么能以如此卑微的身份要求端妃宣太医，还说她日后应当多多学习礼仪，以免再做出如此有失分寸的举动。
李洛原本抱着速战速决的心态一直点头称是，堆着笑摆出虚心受教的模样，但当那嬷嬷终于说完时，她不知道哪根筋抽了，问了句这是端妃的意思还是她自己的意思。
嬷嬷很高傲的说了句她身为这间宫殿的掌教嬷嬷，当然有权力来管教她。
此时的李洛，脑子再次抽筋，很小声地嘀咕一句那还真是多管闲事。
于是乎捅了马蜂窝了，噼里啪啦地又被教训了一个多时辰。她可以肯定原本这个嬷嬷火大得都想动手教训她，但似乎又顾忌什么东西，最终只狠狠瞪她一眼，怒气冲冲地离开了。
连番折腾下来，李洛已经筋疲力尽，在感叹完更年期的女人果然很恐怖后草草洗漱完毕就把自己扔进大床了。
今天的梦依旧是那个小院，唯一不同的是梦里的人不是沈黯而是沈未明，因为他穿着制作精良的手工西服，和她讨论的也是那日在车上说的户外活动的事。
这样的梦境让李洛觉得莫名恐慌，在沈未明说完那句“下次李小姐有时间了再联系他们”之后，她猛地睁开眼，坐起身大声喘气，额头上全是冷汗。
恐慌的压迫感瞬间消失，周围漆黑一片，安静地只有她的呼吸和急促的心跳声。
她不懂这个梦意味着什么，以往的梦里要么是现代的沈未明，要么是古代的沈黯，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种奇怪的搭配。
难道说沈未明也来了这里，而且就在京城？
“李洛。”
突然响起的声音让李洛好不容易平复下的心脏再次急速狂跳起来，她惊惧地睁大眼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差点就大喊出声，可一口气却噎在嗓子眼死活出不来。
“别喊，是我！”沈黯顾不得什么礼数、男女大防，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在床边坐下。
刚刚还梦见的脸突然出现在你身边是什么感觉？
别人会有什么反应不知道，李洛只觉得诡异，说不出的诡异。
这里可是皇宫，不是普通人家，他是怎么躲过那一班又一班巡逻的禁军，摸进她的房间？那些禁军的武功她见识过，虽然没有秦越那么厉害，但也绝对不会太差。
联想到上次躲避追杀时的种种巧合，就算李洛再迟钝也能明白一些事，沈黯的武功绝对不会太差，只是他不愿为外人道，所以才一直以文弱书生的形象示人。
至于他有什么秘密，她没打算问，谁没几个不愿示人的心思呢，她不还瞒着他自己的来历么。
“你怎么来了？”想明白这点，李洛反而放心下来，沈黯肯定不会大晚上溜进宫来害她。
“来看你。”沈黯言简意赅道。
李洛撇撇嘴，很是不屑：“是不是宫里有什么问题，和案子有关。我可不信你大晚上潜进皇宫就为看我一眼。”
“是，但我不知道具体是何问题。”沈黯没有否认。
“你想让我帮忙找线索？”仅剩的一点睡意立马消失不见，李洛万分激动地望着他。
如果能帮上忙她很乐意出手，案子快点完结她也能早点出宫，这种地方她实在不想呆。可是皇宫这么大，她要去哪里找线索？
沈黯摇头，神情严肃：“我来此恰恰是要告诉你不要轻举妄动，宫里有问题说明幕后主使即使不在这里也有眼线在此。你的一举一动说不定早就在他的监视之下，如今再有异动不是自寻死路？”
“那你要我怎么做？”
“安心呆着，十天之后我必然会接你出去。”沈黯沉声道，“尤其注意，千万不要轻举妄动。”
“好吧。”李洛耸耸肩，应下来，她确实不懂古代这些条条框框，为免多生事端，她还是继续听沈黯的话，“对了，忙完这个案子，你能不能再帮我打听打听沈未明的下落。我刚刚又梦见他了，总感觉他好像就在京城！”
沈黯面上神色变了又变，得益于黑暗的掩饰，李洛并没发现他的异常。
“好，忙完此事，我便帮你去打探一番，他若是在京城，我定为你找出来。”沈黯轻声一笑，应下她的要求。
看着沈黯离开的背影，李洛只觉得心里那份不踏实的感觉越加沉重。说不上担心什么，但她可以肯定与刚刚的梦有关。
沈未明究竟在哪里，会不会与这起案子有关？
天楚的皇宫保卫措施极为严密，所有的禁军分为五批，全天候巡逻，各批次禁军换班时间控制在一盏茶之内，以免刺客趁换班时潜入禁宫。除了巡逻的禁军以外，还有数不清的暗卫分布在各个角落，不分白天黑夜监控着所有可疑人物。
可沈黯对这些严密措施却视若无物，轻轻松松穿梭在各大高手的眼皮底下。宫中让他顾忌三分的人，只有皇帝和两位皇子，因为凌氏皇族的武功之高天下皆知，皇室中人最后一道保护屏障正是他们自己。
加之沈黯的祖上与凌氏有几分牵连，对他们的了解较一般人更甚，所以他从不敢轻易招惹凌家。
但是苏陌不是个会说废话的人，他提到李洛必不会是单纯的劝说，而是告诉他成玥就在皇宫里，那么他没道理不来一趟。
黑影在皇宫的上空轻巧滑过，隐在暗处的侍卫无一人发现，即使有恰巧看见的也只以为是飞鸟的身影，毕竟不可能有人的动作能快到这种程度。
行至皇宫西南角的一处宫殿时，沈黯突然闻到一股淡淡的香味。
以往宋之岚验尸过后都会用香料熏去衣料上沾染的尸臭，久而久之他对香料也有一定了解。来到京城之后他也曾给李洛买过几次熏香，大致知道京城闺秀中最流行什么熏香。
可这个香味不是京城时下流行的香料，也与他平时接触过的香味不同，是一种完全陌生的气味。
或许也不能说是陌生，因为底香是芙容香，但似乎配香之人在芙容香里加入大量的麝香和薄荷，导致原本的气味被扭曲和遮掩了。
芙容香。
沈黯想起那桩打破他宁静生活的案子，陈祥升喜欢这种香，而事后宋之岚无意中向他提过一句当初凌霈曾说过有个故人也喜欢这种香。
当时他以为凌霈所说的故人就是暗指陈祥升，因为陈祥升正是当年那桩劫案的凶犯之一，凌霈看过他的资料，知道他的喜好不足为奇。可如今看来似乎宫里有人喜欢芙容香，凌霈指的故人并非陈祥升。
那么常姑娘闻到的是不是这种改变过的芙容香？
沈黯不是个有怀疑后不去求证的人，所以想通这些事后立马脚下一转，朝那所宫殿滑去。
问题是麝香和薄荷皆是性寒之物，女子不宜多做接触，尤其是后妃们更是避之不及，这座宫殿看上去应当是某个妃嫔的居所，为什么会用这种熏香。
不过很快他就懂了，因为这所宫殿出奇的荒凉，院中的野草几乎有一人高，地上随处可见瓷器的碎片，几个破了口的陶罐摆在屋檐下，里面盛着半罐水，水底沉淀着厚厚的污垢。地上的灰尘不知道积累了多少年月，踏上去必然会留下脚印。
沈黯略一思索，脚尖在树梢上一点，借力飘到屋檐下，身形矮下，如泥鳅般缩到檐下横梁。让他惊讶的是别处此时都一片漆黑，这里竟然隐隐有火光透窗而出，甚至还有人影走动。
越靠近这里，那股奇异的香味越浓厚。
刺鼻的气味使沈黯微微皱眉，他屏住呼吸，从破败的窗户处向内望去。
可惜殿内空间太大，入目之处只有成堆的枯草和灰蒙蒙的帷幔，几根蜡烛立在锈迹斑斑的烛台上，散发着昏暗的光线。朱漆剥落的大柱子立在殿中，挡住了他的目光，看不到里面的人，只能从影子判断出是个女人，并且正背对着他。
“既然来了，何不现身一见？”
一把阴测测的尖利声音在大殿中响起，沈黯一惊，难道她已经发现他了？
“何必藏头露尾，能寻到这里，也算你有些本事，出来吧！”
沈黯在片刻间想好各种全身而退的方式后，正欲跳下房梁，不想大殿的东北角突然响起一阵衣料摩擦的声音，一个模样俊美的青衣男人出现在殿中。
“说，来这里干什么！”女人的声音陡然高扬，原本就刺耳的声音更加尖锐。
“我想去何处便去何处，散漫惯了，今次也不过是偶然路过，若你不出声，我已打算离开。”男人掸掸衣袖，悠然一笑，这笑容竟将原本阴森恐怖的气氛冲淡许多。
“你是谁？”女人原本狠戾的声音突然多了几分警惕。
男人扬眉一笑，自有一段风华流露：“我是谁你不必知道，就如我对你的身份也没有兴趣，我说了，我只是个过路人。”
女人明显不信，语气又寒了许多：“那就永远留在这里吧！”
下一刻，沈黯只觉得眼前一花，甚至都没看清那两人是如何动作，就看见女人披头散发地立在空地上一动不动，双手举过头顶，十指狰狞张开，尖尖的指甲呈现诡异的黑色。
男人依旧是悠闲地负手而立，环视大殿一周，唇角笑容未改：“对一个过路人何必下此狠手？好心提醒你，断情毒还是早日解了好，否则日日用逐寒香压制毒性的话，最后受害的还是你自己。”
“你，你难道是……”女人的声音变得沙哑，还隐隐带着恐惧。
“我只是个过路人。”男人打断她的话，继续道，“不要伤害那个叫成玥的姑娘，你们的恩怨，不该牵扯到无辜的人。”
沈黯感觉到男人看到他了，虽然他没有表现出来，但他知道男人是要他尽快离开，因为自己不是里面这个女人的对手。
事已至此，沈黯知道不应当再留在这里，遂不等女人回话，立马翻身下梁，朝宫外掠去。
作者有话说
第57章 夜探皇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