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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此路不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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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前似乎有人在故意隐瞒王福生的一些事,远不如前段时间那般大肆宣扬,我的人已经很难打探到十六年前王家的事。这究竟是欲盖弥彰还是有心隐瞒,我也不清楚。”凌霈俊眉皱起,手中的扇子一下一下轻敲着桌面。
李洛想了想又道:“按照子归的说法,王福生很有可能是被人下迷药之后用湿纸之类的东西捂住口鼻窒息而死。至于他指缝中的木屑,可能是在昏迷中因为窒息而身体无意识的挣扎所致。”
“不知道你们有没有这种感觉,真凶似乎在引导我们不停地在王福生身边打转,不论是最开始的谣言还是后来的澄清,又或者是他的死因,我们的注意力始终在他这里。我想我们要不要先放下对他的调查,转向别的方面呢?”
此言一出,房中四个男人齐刷刷看向她,仿佛她脸上多了块疤痕似的。
“看什么看!”李洛摸摸脸,没好气地说道,“我以前就遇到过这种案子,真凶故布迷阵,让警方一直围绕被告调查,好死不死那被告自己底子也不干净,于是陪审团一致认定他有作案嫌疑,判他入狱。后来他不服判决,提起上诉的时候找到我师傅,师傅带着我翻遍了卷宗才找到蛛丝马迹,确认真凶,还他清白。”
半晌沉默过后,赵远玉弱弱地问了句:“洛姐姐,警方是什么意思,陪审团又是什么东西?”
李洛正端着茶杯喝水,听见这话突然呛了一下,满口的水全喷到坐她旁边的凌霈身上,吓得她立马放下茶杯就去给他擦水渍,嘴里还不停念叨:“不好意思啊,我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故意的。”
“无妨,待会就干了,姑娘不必紧张。”凌霈笑着止住她的动作。
另外三个男人面面相觑,对见到的场面都觉得匪夷所思,李洛不是大大咧咧的吗,怎么对这事这么紧张,好像她不擦干净就会大祸临头似的。
难道是因为沐王的身份?可天楚上下谁不知道沐王对外强硬对内温和,即使面对那些写文骂他的读书人都谦和有礼,哪会因为这点小事跟她计较?
不过她好像也不是天楚人。
小插曲过后,几人继续讨论案情之事。
李洛的话虽然掺杂了许多他们听不懂的词,但却给他们指出了另一条思路,他们是否的确投入太多精力到王福生身上呢?
既然现在已经明确王福生的死是与两起案子有联系,那么又何必多做纠结,非要在这起案子上找结果,现在摆在他们面前的不止这一件事,还有陈府失火案,那未尝不是一个突破口。
“我查过那座失火的院子,火应该是从房内烧起来,然后蔓延到各处的。而且我还发现房内有大片泼洒火油的痕迹,试想有人在房内洒下火油,陈祥升会不知道?当时已经过了就寝时间,陈祥升夫妇应该已经就寝,若说他们夫妇同时昏迷,那为何冲进去救人的家丁只找到陈祥升一人,但却找不到陈夫人?若没有昏迷,为何都无人听见他们的呼救声,反而是被过往家丁发现失火的?”
沈黯眉目沉寂,缓缓说着他的想法:“如果凶手要杀人灭口,那为何不直接将他们二人杀死,非要采取放火这等方式?若只是警告,又何须迷晕二人后再放一把火?这明显是置人于死地的手段。”
“所以说这场火就是陈祥升自己所放?目的是为洗刷李姑娘对他的怀疑?”凌霈说出他想要表达的意思。
沈黯慢慢摇头:“那火实在太大,什么都烧没了,我并不肯定到底是故意还是人为,这些只是我的猜测,但我并不能凭这些断定火就是由陈祥升所放。”
“不然沈大人去见见这里的郡守,让他派人去询问一下郡里火油的贩卖记录?”李洛试探性说道,“既然房内有大量火油浇过的痕迹,那么凶手必然需要购买许多火油,这就是一个突破口。”
“此事我等即可去查,为何要通过郡守来查?”宋之岚自知对推理案情并不擅长,所以一直以来都默不作声,只是听着三人的分析,直到此时才不解发问。
“李姑娘是想再次打草惊蛇,逼凶手再有下一步动作吧。”凌霈抚扇而笑。
沈黯俊眉蹙起,沉声道:“此法好是很好,可如今凶手已然狗急跳墙,若再朝你下毒手又待如何?”
李洛一愣,这可能性她还真没想过,只以为凶手会按捺不住再次有所动作,却忘了凶手也极有可能恼羞成怒,直接来杀她。她神经真够大条的,刚刚才被刺杀未遂过一次,现在又出这种馊主意。
“那要不我们继续查查王福生的案子?”李洛很重视自己的小命,所以在想通这个办法的危险性后果断否决掉,转而陪着笑提出另一个建议。
四个男人一听这话,同时路出无语的表情,赵远玉终究年龄不大,忍了半天终于哈哈大笑起来。
“笑笑笑,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李洛狠狠给他一个暴栗子。
大约她也觉得自己实在很囧,花费那么多口水让几人把目光从王福生的案子转走,却又在“此路不通”之后马上让别人转回那桩案子,所以在看到赵远玉笑话她的时候怒了。
“干嘛就敲我一个人?你这个野蛮的女人!”赵远玉龇牙咧嘴地揉着脑袋,没好气地抱怨道。
“就你一个人笑了!”李洛这句话说得十分理直气壮。
赵远玉无语凝噎,刚刚的确就他一个人笑了,这都没得辩驳。他恨恨地瞪她一眼,继续揉着有鼓起大包趋势的脑袋。
“其实破案很简单,只要查出作案时间,作案动机,作案工具和作案过程,他想不认罪也很难。”沈黯沉默许久后突然说道,“既然不能让李姑娘出面去查,那我去请郡守大人出面查询即可。作案工具必然是火油,作案时间也不必多想,动机为何我们都清楚,至于过程么,无非是那几步,只需找出具体证据,不怕他不认罪。”
宋之岚轻哼一声,握拳道:“具体证据?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哪有什么具体证据,若是能见到陈夫人的尸体或许还有点线索,可如今却……”
“大不了偷着验尸呗。”李洛随口说道,“或者这样,现在两条路都走不通,那就走第三条呗。十六年前那桩案子不是没结么,既然种种迹象都表明这次的凶杀案与当年那场劫案有关,那就从劫案下手调查。”
几人对视一眼,皆是会心而笑,李洛的前一个提议太过惊世骇俗,但不代表没有可行性。
根据当朝例律,死于非命的人都必须经过官府验查尸体,若是强行不许,则可怀疑死者亲属与杀人凶手之前有猫腻。
其实这条律法在本朝的刑典中早已有之,但因为死者为大,入土为安等思想的影响,所以仍旧有很多人不愿让仵作检查亲属尸体,官府也就顺应民意,并不强行要求验尸。
可是如今情况不同,他们要验尸,陈府不让,这条例律正好派上用场,偷就不用了,他们可以正大光明地上门要求验尸。
陈府要是不准?不准也得准,例律在手,谁敢违抗?
不过在这之前,他们要先弄明白一件事,陈夫人到底是被烧死,还是死后被烧,这其中的差距就大了去了。
这个答案最好的解答人当然是陈祥升。
五人又再次合计一番,都觉得让沈黯出面是最好不过的。他可以直接与郡守联系,以调查案情的名义询问起火的细节。
凌霈自然是加紧调查当年劫案的真相。李洛突然想起那个叫李庆丰的乡绅,他年事已高,在云霞郡的时日又长,旁敲侧击地向他打听陈祥升的底细应该有不少收获。
至于宋之岚则仍旧是做好本职工作,待沈黯确定陈祥升的口供后就可以搬出朝廷律法来要求验尸,到时候真相究竟如何自然有分晓。
“洛姐姐,我能不能提个请求。”眼看着众人分工完毕,自己却什么都没落着的赵远玉很不甘心的出了声。
“什么请求?”李洛因为案子的发展趋势良好而心情大好,所以不再计较这小男生取笑她的事,很大方地问道。
赵远玉自从得知自己不会被那桩劫案连累后放松了许多,也对调查劫案的事很积极。他看了看宋之岚,又看了看李洛,吞吞吐吐地说:“我能不能不跟着你去查案,我想跟着宋大哥……”
李洛还当是什么事让他这么踟蹰,一听这话就乐了,她早发现这小子对验尸有很大兴趣,尤其是看宋之岚工作的时候那股认真劲儿,好像都恨不得自己上去动手了。
这几天他又常看宋之岚随身携带的一些笔记书籍,还老拉着宋之岚问东问西,那模样像极了勤学好问的小学生。
仵作这一行或许在古代很没有地位,但在李洛看来这就是为死者代言、让尸骨说话的伸张正义的职业,与警察没有区别。更何况宋之岚可不是普通的仵作,那可是有着殿试探花功名的才子,跟着他学习是好事一桩,她没有拒绝的道理。
“当然可以,子归可是学富五车,你跟着他好好学吧。”李洛笑眯眯地拍着他的肩膀,又转头对宋之岚道,“这小子虽然嘴巴是毒了点,但还是个很不错的小男生,子归你就好好教教他吧。”
“梨子有命,我焉敢不从?”宋之岚笑道。
“我不小了!你这老女人!”赵远玉不满地龇牙道。
李洛大怒,拍桌而起:“你说谁是老女人!”
“你啊,二十五岁还嫁不出去,不是老女人是什么?”赵远玉朝她做个鬼脸,一溜烟跑出去。
李洛怒气冲冲地奔出去寻他,留下三个男人在房中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