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官笑个》一念凡尘

18、王贵遇袭

　　李洛自认为是成人，没必要跟个小孩子逞口舌之快，所以很大度地没有跟他计较，自顾大摇大摆地往回走。赵远玉恨恨瞪着她的背影，想了半天才慢慢挪动脚步跟上去。
　　李洛听见背后不情不愿的脚步声抿嘴而笑：小孩子终究是小孩子。
　　此时迎面匆匆走来一人，正是一身公服的轩辕风。
　　“可算找到你了。”轩辕风面有急色。
　　“找我有什么事吗？”李洛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轩辕风靠近她，低声道：“王贵遇袭。”
　　“王贵是谁？”李洛疑道。
　　“前日里你在云河边遇上的两名工人之一。”
　　李洛顿时想起那个壮实的汉子，心中一沉：“在哪里遇袭，有没有目击者，”
　　轩辕风神色凝重，缓缓摇头：“人是在河边发现的，当时还剩一口气在，似乎来人并不想伤他性命，只是把他的头按在水里使其晕阙。身上并无其他伤痕，如今正在家中休养。”
　　“谁是第一个发现他的人？”李洛觉察到事情的严重性，忙让他带路往王贵家走去。
　　本来码头工人因为活计与人发生冲突是常有的事，但恰巧在他告诉她当晚发生的事之后就遇袭，实在太过巧合。事到如今，这桩连环凶杀案至今为止已经有太多巧合。
　　但李洛并不相信这些巧合。
　　“他娘子。”轩辕风道，“据王田氏说王贵一大早出去钓鱼，不想过了中午还没回来，她不放心便去河边寻人，就看到王贵头浸在水里，人已经昏迷了。”
　　“只是昏迷，而没有死？”李洛大为不解。
　　如果真的是因为听到那两人的谈话而遇害，为什么不是直接被杀，而仅仅只是昏迷？凶手已经背负两条人命还会怕这多这一条？若说凶手是出于警告的目的就更奇怪了，前两条命案做得那么果决，到现在这个重要证人这里反而大发慈悲了？
　　按照她以往接触的案件来看，凶手在抹掉证据时会比行凶时更为心狠手辣，怎么这个凶手突然反其道而行之了？
　　此时赵远玉不冷不热地插嘴道：“没死不好么，说不定还能问出线索。”
　　轩辕风点头表示赞同。
　　李洛白赵远玉一眼，没好气地说：“你懂什么，如果是你的话，知道这么个很有可能威胁到你的证人的存在，你会不会先下手为强干掉他，你会留他一条命在，只是小作警告？王贵只是个码头工人，无权无势，死了也不会有太大牵扯，凶手连两个在地方上有很大声望的人都敢杀，还会顾忌这么个小人物？”
　　“人家说不定是觉得王贵罪不至死，所以才只是警告一番，并未痛下杀手呢？”赵远玉讥讽道，“难道次次都得害人性命才行么，你这女人好生狠心。”
　　李洛气结，这小破孩能不明里暗里的刺她么？本想回敬他几句，却又突然脑中灵光一闪：罪不至死？难道凶手出于某种原因而放过他了？又或者不是凶手要放过他，而是当时发生了某件事让凶手不得不停止行凶？
　　看来她要见到王贵之后才能弄清楚这些问题了。
　　轩辕风带着两人左转右转不多时便到了王贵家门口，这是一所位居城北良善坊的小胡同里的宅子，低低的屋檐，斑驳的墙壁，满是青苔的石板路和两旁破旧的民宅，都传递着破败的讯息。
　　他抬手推开摇摇欲坠的木栅栏，当先一步迈进这所狭窄的院落，李赵二人随后进入。
　　院子很小，杂乱无章地堆着各种东西，零散的木料，废弃的桌椅还有一些李洛也叫不上名字的奇怪事物。房子是最简陋的土胚房，木质的房门破烂不堪，仿佛轻轻一推就会碎成木屑，门上有好几个窟窿，全用粗劣的土布遮挡着。
　　三人一进门就听到女低低的哭泣声，两个衙役模样的男人守在床边，另一个老头正在嘱咐女人一些事。
　　李洛看到那是一个长相清秀的女人，算不得天姿国色，但在这片贫民窟般的地方也算得上是一道不俗的风景，她正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记下老头说的话。
　　这女人正是王贵的媳妇王田氏。
　　见轩辕风进来，屋里几人忙见礼。
　　“轩辕捕头。”
　　“头儿。”
　　轩辕风挥手示意他们免礼，找了两个捕头了解王田氏的口供，又找那老头问了王贵目前的情况，确认没有生命危险后才朝李洛走去。
　　李洛听完他的话，瞧了瞧躺在床上的王贵，只见他脸色惨白，双唇发青，正昏迷不醒。随即她转向仍在抹着眼泪的王田氏，问道：“王夫人是什么时候发现王贵的，当时在场还有别的人吗，有没有见到什么可疑的人在那附近？”
　　“未时二刻的时候奴瞧着怎么当家的还没回来吃饭，便去河边寻他，谁想去了她平日里钓鱼的地方，正看见他一头栽在水里。奴吓坏了，忙大声喊人，恰巧有人路过，便帮奴把当家的扶了回来，然后又给报了官。”王田氏声音哽咽，脸上犹有惊吓之色，说话也断断续续的，那楚楚可怜的神色让李洛都觉得我见犹怜，“当家的从来不与人结怨，到底是谁要害他啊！”
　　她这模样弄得在场几个男人都不忍直视，纷纷摇头叹气。
　　李洛仍是觉得可疑，于是转向一旁的衙役问：“发现他的时候身上财物可有缺失，会不会是强盗打劫？”
　　那衙役看轩辕风一眼，见后者点头后才说：“财物倒不曾缺少，不像被打劫的。”
　　李洛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又望向那老者：“请问大夫，他大概多久才会醒？”
　　老者捋了捋胡须道：“他溺水并不严重，最晚明日便可苏醒，不过由于惊吓过度，须得在床上多躺几日才可。”
　　“明天是么，那多谢大夫了。”李洛见今天问不出什么，便打算打道回府，她实在没有这个闲心看女人哭。
　　她安慰了王田氏几句，又朝赵远玉使了个眼色，后者不情不愿地掏出三两银子放在桌上：“一点心意，给王贵补补吧。”
　　“谢谢这位小哥。”王田氏用帕子轻拭着眼泪，朝赵远玉福身行礼。
　　赵远玉眼神一闪，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洛姐姐，我肚子饿了，这里如果没什么事我们就去吃饭吧。”
　　李洛白他一眼，没好气道：“这不才刚吃么，这么快又饿了？”
　　不想赵远玉更加理直气壮：“我是小孩子，正长身体的时候，饿得快很正常，快走快走！”
　　他也不管房里还许多人在，推着李洛就往外走，把房里的人都看呆了：这孩子十四五岁了吧，怎地还这般胡闹，甚至都不管男女大防？
　　李洛一边抵挡着赵远玉的推力，一边朝轩辕风喊：“轩辕风，我看你最好还是留两个人守着他，谁也不知道那个凶手会不会不死心地再来害他。我先走了，你自便啊！你这小破孩，不要推我，我都要站不稳了……”
　　两个人拉扯的声音渐渐远去，轩辕风轻咳一声，吩咐道：“你们俩就守在这里，以免有人对王贵不利，我先送刘大夫出去。”
　　“是，头儿。”
　　王田氏朝他施了一礼，复又坐到床边望着昏迷的王贵暗自垂泪。
　　别看赵远玉人长得斯文，力气却不小，直到被推出了良善坊李洛才摆脱掉这孩子的“魔掌”。刚获得自由，李洛反身就一个爆栗敲到他头上：“你小子干嘛，不是说饿了？还这么大力气推我？想谋财害命么！”
　　“女人就是女人，没见识！”赵远玉不屑地哼了一声，“小爷推你出来自然有小爷的道理，不知好歹！”
　　“小爷？你是哪门子爷！”李洛怒急反笑，也不管这是在大街上，伸手就掐住赵远玉斯文白净的脸用力捏，“还爷不爷，嗯？破小孩装什么少年老成，在我面前充爷！找揍不是！”
　　路过行人纷纷侧目，各种眼神纷纷投注过来，惊讶有之，鄙夷有之，幸灾乐祸有之，善意笑容有之。李洛却不管不顾，只顾沉浸在捏他脸颊的乐趣里。
　　“喂，你这汝人刚嘛揉廓脸，晃开窝。”赵远玉被她揉得话都说不清，又迟迟挣脱不开，只能满眼愤恨地盯着她。
　　看见他这模样李洛心情大好，放开在他脸上肆虐的“魔爪”，哈哈笑道：“看你还在我面前充爷！”
　　“哼！”赵远玉揉着被她掐红的脸庞，别开脸不愿看她。
　　“好了，说一下你的发现吧，为什么推着我这么急地离开。”李洛拍拍比她稍矮一点的少年的头，强忍住笑意。
　　“不说！”少年将头一扬，态度坚决。
　　“真不说？”
　　“坚决不说！”
　　“那好，我去找轩辕风，你先回陈府。以后也不必跟着我，自己回集贤县吧”李洛面无表情地耸耸肩，抬腿就走。
　　“我说，我说，你别丢下我一个人！”赵远玉瞧见李洛的背影即将消失在转角，突然内心涌现出一股莫名的恐惧，迫使他拔腿就追上去。
　　李洛本就只是吓唬他，却没想到他这么大反应，听见脚步声她早停下了，才刚转过身就被他紧紧抓住：“洛姐姐，不要丢下我。”
　　“我只是开玩笑，没有要丢下你，你别紧张！”李洛见他泫然欲泣的模样心都软了几分，忙温言安慰。
　　她不知道这孩子到底经历过什么才会既傲娇又敏感，明明只是一个简单的玩笑都能让他失态到如此地步。
　　“真的？”赵远玉小心翼翼地问。
　　“真的！”李洛很肯定的回答。
　　“就知道你这笨女人不会不要我，除了我也没人忍受得了你！”赵远玉眼角还带着泪光，但在听到她的保证后很快眉开眼笑，嘴里还不忘损她几句。
　　这下轮到李洛欲哭无泪了，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她好言安慰就落得这样的下场？老天，她能不能先掐死这死孩子再继续查案！
　　老天回答：作为律师，明知故犯，难道不该罪加一等？故意杀人罪的量刑是多少来着？
　　李洛泪流满面。

作者有话说

　　老天回答：作为律师，明知故犯，难道不该罪加一等？故意杀人罪的量刑是多少来着？
李洛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