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们没有爱》阿俐al

3、母亲

　　三
　　回到家,母亲在做饭，乌黑的头发挽在脑后，在厨房忙进忙出。
　　母亲一见我们进屋，就冲躺在沙发上的父亲高声叫起来:“大宝小宝回来了,快把椰子饮料拿出来。”
　　父亲从来没有主动为小宝和我做过什么，他的行动总是在母亲的招换下，好象一个线偶，母亲拉一下他就动一下，所以家里有无父亲，对我们来说都无足轻重。
　　说心里话，我不喜欢母亲这么高声说话，有时侯，她八度的高音将正在读书的我们吓一跳。她的行动与她温柔、秀丽的外表极不相称。
　　不一会儿，母亲招呼我们端菜。这是惯例，母亲做好的菜，都是由我和小宝负责端上桌子.
　　通常，饭桌上爸爸都很少说话，埋头吃饭，妈妈则说长说短。
　　妈妈对父亲说：“周未你去看看分班的结果。”
　　父亲说：“这么大的孩子了，自己去吧。”
　　母亲一听,气就来了，筷子啪地往桌子上一拍：“你到底有没有一点做父亲的责任”
　　“我怎么就没有做父亲的责任？”
　　“你说说孩子上学几年你去过几次学校？”
　　“分个班自己去得了，用得着家长陪吗？”
　　“其他事呢？家里的大事，小事，哪一桩你过问过！你操心过？”
　　也难为母亲，记忆中五年小学，父亲只去学校开过一次家长会，还是在母亲强烈要求下，勉强才去的。
　　照例，他们又开始争吵了。不一会儿，母亲气愤地说：“你这种人我都懒得跟你吵，不值！枉当了父亲！”说完就到阳台掠晒衣服去了。母亲真的是厌恶了父亲，连吵架都不愿吵了，她的心真是冷到了极点。
　　父亲与母亲的争吵常从一件小事开始，总以最激烈的方式结束。父亲对母亲没有过谦让与包容，他与母亲总是争锋相对，从没有示弱过。从父亲身上看不出有丁点男人的气概与肚量。我美丽善良的母亲为什么嫁这么一个男人，我一直百思不得其解。
　　这次他们没吵多久就在母亲的沉默中停息了。
　　我和小宝没趣地进了自己的房间，关上门，我问小宝：“你说为什么爸爸不愿带我们去？”
　　小宝摇了摇头。我有些沮丧。不明白父亲为什么就与别的父亲不一样，那么不关心自己的孩子，我都怀疑他是不是我们的亲爸。
　　去看分班的事自然又是母亲带着我们到学校。
　　这天,母亲穿了一件紧身黑色T恤，淡蓝色的牛仔裤紧紧包裹着两条修长的腿。刚柔相济，我脑子里忽然闪出这个成语。
　　我盯着她雪一样白的脖子说：“妈妈你戴个项链会很好看的。”
　　母亲显然很吃惊，她没料到我会对她的衣着有自己的意见了，不过看得出母亲也很高兴，转过身对小宝道：“看看你哥知道打扮妈妈了。”
　　小宝也说：“妈妈你配上项链一定好看！”
　　母亲高兴的就去翻柜子，边翻边说：好久没戴这些东西了，也不知放哪儿啦。一阵翻箱倒柜后母亲找出一个精致的漂亮盒子，拿出一条金灿灿的项链，比划一下又拿另一条试了试。以前我没有见过母亲这些首饰，不知道她居然有这么多。我和小宝好奇地翻着盒子，小宝说：“妈妈，怎么没见你戴这些呢！”母亲回答说：“麻烦！”
　　我问母亲有不有那种非常闪亮的，在阳光下光彩夺目的那种，母亲说那是钻石，很昂贵的。
　　我说：“那种很好看，你戴那种一定非常漂亮的！”
　　母亲说：“钻石很贵，妈妈舍不得买！”
　　听了母亲的话，我的心发酸。女人谁不爱穿金戴银呢，何况漂亮的女人。
　　我说：“妈妈，我和小宝长大了使劲赚钱，给你买好多钻石。”
　　母亲的泪水涮地流了下来，抱住我和小宝说，“谢谢，谢谢你们，妈妈有你们这句话就很幸福了！”
　　挑去挑来母亲也没挑一个戴上，擦了擦泪水，说：“这个天气戴这玩意儿粘粘的不舒服，哎呀，时间不早了，我们快去快回！下次再戴吧！”
　　教学楼前，有一排整齐的树，枝叶繁茂，阳光透过浓浓的绿叶，细碎的光斑洒在张贴的班级上。分班的名单贴在这里。20个班级前人头拥动，更多的是些大人在寻找自己孩子的名字，那些跟随而来的孩子则在旁边嘻笑打闹,仿佛张贴的是他们的父母的名单。
　　忽然，听到洪橙橙在叫我和小宝，应声寻去，见她从黑色的轿车跳下来，往我们这边奔了过来。
　　小宝问她：“橙橙，你在哪个班？”
　　“我爸还在找哩。”她指了指前面一群家长。
　　母亲已找到前面几个班级去了。我们仨在树阴下说着话，也懒得再去找。
　　橙橙的父亲夹着一个公文包，一个班一个班的找女儿的名字。他站在几层人群的后面，伸长脖子，瞪着大眼，时不时还踮起脚尖，那样子极可笑又可爱。忽然他放慢了了移动的脚，目光停在前排一个秀发微卷，身体修长的女子身上。他的脚不由自主地跟着那位女子移动。不一会，见她挤出人群，目光在一群孩子中寻视。“大宝小宝！”她边走边叫着。
　　我和小宝听到母亲的声音，便朝她跑过来，母亲说我和小宝都分到了十二班。
　　橙橙跑过去拉着她父亲的手说：“这是我同学大宝和小宝”。说完便冲着母亲甜甜地叫了声“阿姨好”。
　　橙橙的爸爸立即向母亲伸出手说：“噢？你的孩子都这么大了！？真看不出。”
　　母亲笑了，任何一个女人，特别是一个做了母亲的女人，都无法抗拒别人用“年轻”二字的称赞，母亲也不例个，她开心地伸出了手。
　　“我叫洪川。”他含着笑，盯着母亲。
　　“你好，我叫辛月”。母亲目光游移，有些不自在。母亲不是一个见面就与人熟络的人，与陌生的男人说话，她象一个害羞的少女红了脸。
　　“新月？好美的名字。”
　　“爸爸，找到我的班了没有？”橙橙摇着洪川的手。
　　洪川掩饰着自己的分心，微微弯下腰对女儿说：“自己去找一下，爸爸老了眼神不好”。
　　母亲暗自好笑，老了，呵呵，“你真谦虚！你们陪橙橙去找找。”，她推了推我和小宝。
　　我们仨欢快地向树下跑去。
　　两个刚相识的大人，都有些不自在，特别是一男一女。母亲望着跑远的孩子，收不回目光。洪川一时也找不着话题，他环顾了一下周围，拿出一份报纸说，“你在这坐会儿”。转身走向校门外。
　　母亲有些疑惑，他干嘛呢，望着手里的报纸，心想这个男人还真细心。于是把报纸铺在地上坐了下来。
　　我们仨分头找，不一会便从人堆里跑了出来。
　　洪川买了一袋饮料招呼着“快来，快来！”我们飞一般跑了过去，一人抓了一听。
　　“你喝什么？”洪川问母亲。
　　“什么都行，你还这么客气。”母亲看了一眼表，问：“橙橙在几班”
　　“在十一班！”小宝抢着答。
　　“大宝小宝在十二班，你们又是邻班。”母亲说，“快11点了，咱们回家吧！”
　　橙橙喝着饮料早跑开了。
　　母亲的这句话完全没有效力，她自己也明白说出这话不过是填补一下气氛。
　　洪川接过她的话道：“让他们多玩会儿吧，难得在一起，要不，中午就一块吃个饭？”
　　一听说要吃饭，母亲的头摇得肩上的秀发直飞舞。
　　洪川有些意外，记忆中还没有哪个人拒绝过他主动的请宴。也难怪啦，不善应酬的母亲当然不知道眼前这个温文尔雅，身板挺拔的男人是全市闻名的药厂老总。他腰板挺得笔直，有着军人的气势和魄力，说话声音洪亮，走路威风凛凛。
　　母亲抬眼望向操场，大声叫到：“大宝小宝我们走啊－－！”嘴里边唠叨边急急地向操场走去。
　　洪川抱着双臂，目光像聚光灯,追随着母亲的背影，瞧她那神情，心里暗暗好笑,这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