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浅枫叶染》一声珍重

26、第 26 章

　　冉枫发呆不是没有缘由的。
　　酒吧里，那种抛开压力，尽情放纵，兴致所至的即兴表演比冉枫预计的还要疯狂。泛着泡沫的啤酒仿佛就是一种催化剂，将人体所有的潜能都能挥发出来。平时被唐晓瑶称作“乐盲”的师兄，请音乐师演奏一曲《斗牛士舞曲》，他自己扯起一块桌布，有板有眼地跳起来。一举一动虽是模仿，却也有以假乱真的嫌疑。最后，酒吧的客人都随着音乐节奏击掌或敲击桌面，而唐晓瑶的下巴快砸到脚面上了。她和肖扬打赌，如果他的舞姿能博得掌声，她就要连干三大杯。唐晓瑶的悲惨结果可想而知，斜靠在椅子上大呼冉枫救命……最终的结果是唐晓瑶和肖扬都扶着墙踏上回归之路。
　　冉枫将肖扬扶上出租车，交代了详细地址，看着他离开。又陪着唐晓瑶等来常东瀚，看着东瀚几乎是将唐晓瑶抱上了车，嘟哝着“这小孩儿，疯起来还真吓人。”冉枫谢绝了东瀚要一并将她送回家的好意让他好好照顾晓瑶，也不用给贺远峰打电话。望着常东瀚不解地神情，冉枫笑着说：“这里离我住的公寓不远，自己走回去就行了，这么好的天气，这么美的夜景，不享受浪费了。”
　　与东瀚，晓瑶挥手告别，冉枫理好被风吹乱的长发，慢慢朝寓所走去。在心里，冉枫此刻真的想有个人陪在身边，哪怕一句话都不说，哪怕不去交流彼此的眼神，只是默默地陪她走一程。闪烁的霓虹，喧闹的街道，冉枫感慨，这样的夜晚为什么有如此难耐的寂寞。陈傲曾给她念过的那首诗，作者是否也是这般心境。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一切思念云雾中……
　　飘飘柔柔，幽幽双峰，明媚处，一点朱红……
　　人生几何，各自西东，黄叶凄凄舞秋风……
　　长夜漫漫，宇宙空空，叹息处，一声珍重……
　　其实被思念的人会珍重自己该多好……
　　陈傲，想让你知道我现在的平静和幸福，虽然是淡淡的，但是冗长的。不是想向你炫耀，只想让你和我一样，回归一种生活，属于你的，没有我的存在。我曾想剪短头发，想整理好自己的一段思绪，可是远峰说，在我长发舞动时，会让他产生一种错觉，像他小时候看的童话故事里的小精灵。不管是真是假，我还是决定给他保留住这份童年的回忆……
　　想到这，冉枫笑了。贺远峰浓浓的，醇醇的宠爱总是源源不断地涌向她，淹没她，浸透她。贺远峰，那个偶尔出现的却又执拗的走进她生命的男人，突如其来又势不可挡。在他的包围下，冉枫在试图忘记许多人，许多事……而有些人，有些事是真的不愿想起，就能忘记吗？
　　再有十几分钟的路程就能回到她的小“桃源”，可冉枫有意放缓脚步。那里曾是一个女孩儿裹满沉沉的爱，最愿栖息的地方，而如今她却似有意无意地逃离那里。在那里，在宁静中，在月影下，在叮咚的风铃声中，回忆总在不自觉间牵绊着她。
　　冉枫望着婆娑的树影，在夜风中偶尔有一片不太坚强的叶子悄悄飘落,如心事般来去悄无声息。秋天了，心事会凋零吗？她让脚步放得更慢，似觉凉意正四面八方地向她袭来，冉枫下意识地抱紧双肩，想温暖自己。正在这时，徒然间一双坚实的臂膀从她背后紧紧地揽住她的腰，几乎将她整个人抱起来。在一声惊呼即将脱口而出时，冉枫闻到了那种熟悉的，淡淡的，若有若无的烟草味道。
　　冉枫长吁一口气，拍打着抱在她腰间的手，嗔怪道：“你差点把我吓晕了。”
　　“我们小枫比我想得要镇静得多，我以为最少得尖叫一下。”
　　“这么晚还来？”
　　“人家想你吗？”贺远峰低低腻腻的声音。其实男人撒娇的效果比女人更胜一筹。“更正，不是还来，是根本就没走。”
　　“那是什么时候来的？”
　　“从公司出来，吃口饭就来了。”
　　“你呀——”冉枫反手揉搓贺远峰浓密的头发。
　　“嘘，小枫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一点也不觉得无聊，即使再晚，也知道你在某时会在转角处出现。对我来说，这种等待很幸福。”
　　贺远峰温热的气息拂过冉枫耳后，让她不自觉陷进他的怀里，凉意正渐渐被他消融。冉枫微微侧头，光洁的脸颊划过贺远峰的下颌，她的心中微微一荡，却听见贺远峰近似压抑的声音。
　　“小枫，刚才真应该把你吓晕。”
　　“为什么？”
　　“那样我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你要干什么？”
　　“吻你。”
　　贺远峰的嘴唇轻轻划过她的头发，耳垂，脸颊……颤抖、滚热……
　　冉枫的心在狂跳，身体有抑制不住的惊悸颤栗，还有本能的僵直与抗拒……在贺远峰愣怔间逃离他的怀抱。
　　树影下，冉枫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听见压抑的喘息声。冉枫双手绞紧紧在一起，下意识地咬紧下唇。那种甜蜜让她近似于恍惚，又似一块巨石重压在她的心头，让她透不过气来。而此时她最担心的是贺远峰，她绝不想伤害他。她急于想让他明了此刻自己心中的想法。可是两个人相持着，沉默，只有吓人的沉默……
　　“小枫，我不想说对不起，一点都不想。”贺远峰极力平复自己，让语气平和“说实话，我不止想吻你，都想把你嚼碎了，吞进肚里，这样就不必担心哪天你像断线的风筝，让我的心没有着落。可是你的反应真的让我，唉——让我觉得自己好失败……”
　　贺远峰的话语中明显的生涩和无奈。
　　冉枫重新走近他，努力看清他的表情。

　　他的目光清澈，醇和，刀琢般的双唇紧抿着，嘴角轻轻上扬，鼻翼还在抑制不住地微微煽动……
　　他在生气吗？他在懊悔吗？他在想放弃努力吗？
　　冉枫知道她这是第一次这样认真地去揣摩他的心思。
　　她将贺远峰的手牢牢合在自己的手中，她知道尽管自己的心还在狂跳不已，可她必须将自己的心意陈述得准确无误。
　　“远峰，对不起。我绝不是想抗拒你，伤害你。不管在你心里将我想象得多么完美，可是我不是圣女。这种热情，这种幸福已离开我太久，太远，可这一刻它突然降临，我，我——不知所措。但是，远峰，请你相信我，我想爱你如你爱我一般，我不想只把你装在我心里的某一个角落，而是想将心里的每一个角落都清理装饰好，如一片华美的锦缎，再将你，也只有你包裹在其中。否则，我会觉得对你不公平，是对你感情的辱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