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1/仙2遥灵]解愁肠》清疯明月

14、Part 14

　　五年前,圣姑看着李逍遥,心想也许他真的明白了她这位历经沧桑的老人所说的话.她说,死亡对一个人来说,只是换了一种形式的存在:她所做过的种种事情,她的音容笑貌还散落在这世上.她存在于她曾改变了的一些事情上,存在于因她而转变了的人的身上.
　　然后她望着他的眼神慢慢黯淡了下去.
　　再然后,忆如拉着他的衣袖,奶声奶气地喊了一声爹爹,他就又笑了起来.
　　表面上云淡风清,没有什么过不去的槛儿.只是在一个有着七情六欲的活生生的人来说,怎么在心中不留痕迹.再如何表面上不动声色,哪知心底是如何暗潮汹涌,在那深更人静的夜晚,将人淹没.如此之苦,无人可解,也无人能解.到底是生离死别教人看不开,还是人总难斩情丝作茧自缚.
　　思及此,就是如她这样看遍人间悲欢离合的高龄之人,也露出了悲哀的神色,立即转头调制草药去了.

　　“婆婆…婆婆”
　　圣姑从沉思中回过神来,见小虎疑惑地望着她,方是一笑,心想有些事情,也许不告诉他比较好.这件事情藏在她心中许久,甚至没有告诉李逍遥.只是给他心中留个念想,留个希望.
　　“婆婆,您在想什么难道小虎说的不对”
　　“是,小虎…你说的对.婆婆只是人老了,这一时走神.”圣姑微微一笑.

　　可她仍继续出神下去.默默计算着,忆如已不能再施展一次回魂仙梦,她不能同她的外婆一样.她曾万分担忧忆如小小年纪能否成功施展这一难度极高的术法,但在一个早上的讲解时间内,忆如认真的神情与施展法术时的专注力,超出了她的意料之外.

　　"爹爹已经失踪两个月了...不知碰上了什么危险.如儿无论如何一定要找到爹爹!"

　　“如儿,你要听好.回魂仙梦是女娲族的高等术法之一.所有的女娲后裔都必须借助天蛇杖中的娲皇灵力方能施展此一术法.此外,若施展法术时心神不宁,无法虔心祷祝,便会施展失败而身心皆损,久久不愈.因此回魂仙梦并非每次都能施展成功.但若能施展成功,必定有其意义,被施展咒术之人定然会做出一些事情改变未来.然而穿梭往返于时空之间去改变早已注定的命运,是逆天之举.女娲族人一生只要成功施展了两次回魂仙梦,就会丧失自身灵力长达十年之久.若施展三次,必定丧命.”

　　巫后当年曾施展了两次回魂仙梦.
　　当年李逍遥从回魂仙梦中归来,讲述十年前的经历后,她便明白了.李逍遥在石像前见到的巫后,是生前施展回魂仙梦来到未来的她.巫后在与水魔兽一战后,就已经死去.
　　那两次回魂仙梦的施展,第一次是对巫后自己,第二次方是对李逍遥.
　　巫后在得知巫王对她起疑,收走天蛇杖时,已然心碎.为了不想引起南绍国与大理白苗族的战争,也不愿意反抗.她虽不在乎自己牺牲,却担心灵儿的安危.她可能在这时对自己施展了回魂仙梦,到了未来,遇见逍遥前去女娲神殿祭拜她的石像.
　　她问了逍遥一句话,是否真心爱着灵儿,然后就送逍遥回到了过去.她又等灵儿前来祭拜她,传授灵儿祈雨咒文后,便完成心愿,回到了十年前的南绍皇宫中…
　　她出嫁时带去南绍的白苗侍女有几位逃了回来,告诉了圣姑当时的情况.有人向巫王告密,说巫后娘娘去了地下宫殿拿天蛇杖意图谋反.巫王赶到了地下宫殿,正看见巫后手持天蛇杖,以为她是要施法反抗.
　　巫王也是个英雄,他的武艺与巫后不相上下.但巫后若有天蛇杖在手,只怕巫王连同所有宫中禁卫都不是她的对手.然而巫后只是借着天蛇杖逃出地下宫殿,掩护她身边的人带着灵儿逃出皇宫,然后弃杖于地,任巫王命人将她抓起来...
　　所以李逍遥到了南绍皇宫天牢,看见的巫后,由于灵力尽失,又被没收了天蛇杖,就像寻常没有武功的人一样,连一把铁锁也打不开…

　　圣姑借着拐杖的支撑站了起来,缓缓走到了屋外,仰望满天星斗.小虎默默地跟随在后,但见她回头将拐杖交给他拿着,双手交握放在胸前,默默对天祝祷.

　　“苍天啊…女娲族人本来承载得太多,命运也必然坎坷.若非有回魂仙梦此一法术,或许娲皇之血脉早已断绝….”

　　“灵儿何其幸运,能得逍遥照护疼爱…可惜天不假人寿.老身今日让忆如施展回魂仙梦去找逍遥,也是迫不得已.实在是因为她还太小,又失去了母亲.逍遥是她在这世上最亲的人,这是任何人也不能替代的.逍遥不能一直失踪下去…”

　　她转而凝望着蜀山的方向.

　　“…愿幻魅画轴带给逍遥的,不是厄运,而是力量.老身经历了五代女娲后裔的出生与死亡,却没有见过如逍遥这样坚定无悔地守护她们的男子.他因为对灵儿的思念而甘心承担蜀山掌门的重任,如今又为了忆如不惜以身犯险…”

　　“愿天地诸神,护佑我苗疆的第一勇士,平安归来…”

　　小虎凝望着圣姑,她的眼中闪烁着坚定耀目的光芒,令人折服.彷佛这一刻这位佝偻着身子的近百老媪,还能拄杖登上苍山之巅,守护并指引千万苗疆子民,给予他们无穷的鼓舞与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