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畜是天賦》蔓尤

5、第四章

　　悲剧总是发生太快，令人猝不及防。

　　望着漫天的火光，血红的光不规律地在他的黑眸中跳动，他神色漠然，任凭行色匆匆忙着捞水灭火的人群从他身边穿梭，桃蓁立于他身旁，神色平静的好像燃烧着的不是自己的家一样，唯有握拳的双手泄漏她一丝情绪。

　　这个小姐姐果然很不一样，他很冷静地以不符合他年龄的智商这么分析着。

　　流浪的日子让他增加了这年龄不该有的人生历练，现在的他对人情世故多多少少有些属于自己的心得。

　　无论怎么看，这个家庭都是很普通的商人家庭，而且很明显地，这是一个被父母娇养的大小姐。通常这样子的人，必定是喜怒形于色的人，在面对绝望时不应该如此平静……

　　桃蓁没有理会一旁黑发男孩奇怪的眼光，她正在回忆事情发生的始末。

　　事情发生得实在太急太快。

　　天正蒙蒙亮的时候，隐隐约约听到砰砰两声，嘟囊了两声想翻身继续睡，却觉得一阵摇晃，睁开眼发现身旁的男孩正在猛力摇着自己。

　　疑惑地正想开口说话，嘴巴却被男孩紧紧摀住，他警惕地望向门边，竖耳倾听了一下，随即如同下了甚么决心一般，拉着桃蓁就往窗户跑去。

　　边跑边扯下自己的被子和桃蓁的被子，动作快速地将被子绑在一起，看到他的动作，桃蓁也紧张了起来。

　　她很清楚这个小男孩必有过人之处，虽然不是甚么高来高去的武林高手，但可以从两个成年绑架犯手中把自己救出，绝对不是她这种文明的饲料鸡可以小看的。

　　别说她现在还是个身娇体软易推倒的小萝莉。

　　轻手轻脚地帮忙推开窗户，她大致上猜到小男孩准备使用电影史上被用烂的那一招──绑住棉被跳窗求生。

　　毫不掩饰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连她都听到了，摆明了是觉得小孩子好抓，完全不设防。

　　黑发男孩吃力地把靠在书桌的木椅搬到窗边，然后开始把被子绑到椅子上。

　　桃蓁皱了皱眉，对这把椅子的坚固度以及重量完全不敢信任，总觉得她们两个爬到一半，椅子撑不住他们的体重一起掉下来摔个粉碎这种事发生的可能性似乎很大。

　　或许再长一点会比较安全？

　　这么想，她就急忙忙地把床罩也拉了下来，然后把床罩接在被子后。他瞥了一眼，没有多说话。

　　在沉默中完成了准备，用力一甩，洁白的被子接着米白的床罩就这样在夜空中飘荡了一下，然后安份地垂在墙边。

　　桃蓁比了比男孩，又比了比窗外，男孩了然地看了桃蓁一眼后，随即手脚灵活地攀爬而下，轻松落地。

　　桃蓁看着仰头凝望的男孩有些苦恼，她对自己的臂力实在没甚么信心啊……

　　想当年她可以连续做好几下仰卧起坐，却在老爸开玩笑说做几下伏地挺身就多加几块零用钱的时候，她悲催地连一个伏地挺身都做不出来，只好含恨看着弟弟的零用钱不断窜升。

　　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咬咬牙，她爬上窗沿背对着夜空，抓住救命的被子，然后绝望地发现自己真的是手脚不协调到一个极致。

　　与其说她是利用手臂跟脚的力量爬下来，不如说她是一整个身不由己滑下来的，咬牙忍着被子摩擦过手而生的刺痛，松手后一看，脆弱的手心不出所料地发红了起来。

　　好在痛归痛，总是平安落地了。

　　来不及喘口气，她又再次身不由己地被男孩抓着手狂奔。

　　男孩带着她东弯西拐，她一开始只是乖乖跟着跑，但等到远离那栋房子，靠近普通的住宅区时却突然边跑边叫了起来。

　　不是叫甚么矮油放开我啦手好痛这种傲娇的废话，而是沿路狂喊「Fire」这个单字，因为她不确定「失火了」的英文要怎么说。

　　她的想法很简单，现在不知道这个身体的爸妈怎么了，但很有可能凶多吉少，所以无法寻求他们的庇护。

　　而很明显地，他们这两个小屁孩此刻很危险，姑且不论凶手到底是想杀掉他们两人还是怎样，被抓到绝对不会有好果子吃的。

　　凌晨中喘气逃跑的他们太显眼了。

　　要藏一棵树，最好就是藏在森林里。

　　同理可证，要藏两个矮不隆咚的小孩，就要藏在人群之中。

　　她清楚地记得，大人们总是说遇到危险的时候要大喊失火了，现在只能祈祷这个说法是世界通用的了。

　　最好的情况是一堆人群汹涌而出，让他们藏在人群中。

　　最坏的情况也不过就是没有人出来。但就算如此，他们也已经引起人们的注意了，凶手要下手会有一定的难度。

　　无论如何都是稳赚不赔的生意。她悄悄勾起嘴角。

　　黑发男孩一开始还很困惑不解，大概还夹杂了点看神经病的眼神，但双眸一转便大声地跟着一起喊，中间还夹杂着桃蓁听不懂的语言，想来是在翻译成意大利文。

　　一盏一盏灯随着他们的叫吼声点亮，划破了清晨的浓雾。稀稀疏疏的人影渐渐出现在原本空旷的街道上，桃蓁暗暗抹了抹汗，总算暂时松了口气。

　　但一股显眼的浓烟却在空中飘荡，桃蓁惊讶地发现那是刚来的方向，顾不得自己才逃出来，就拉着男孩急急忙忙地跟着人群走。

　　没想到为了逃跑所说的谎言就这么巧地成真了。

　　她没有看到熟悉的身影，心中一沉，凶多吉少这四个字闪过她的脑海。

　　她觉得自己心情有些复杂，理应难过害怕的，但却又有一丝不合时宜的解脱感。

　　浓浓的烧焦味袭来，唤醒她有些涣散的思绪。她不禁想，或许，此刻她该做的就是替那个女孩好好记下眼前这一幕。

　　她定睛望着，眨也不眨。

　　黑发男孩沉静地待在一旁，乖巧地不像好动的男孩子，没有试图伸出手，也没有挪开脚步，只是这么沉默地站着。

　　没有任何动作的行为，却微妙地让桃蓁觉得这个孩子是用自己的方式在安慰自己。

　　他们维持着同样的姿势直到最后一簇火苗熄灭，原先温馨的家庭败破不堪。

　　这次，桃蓁略带不安地朝男孩伸出手，现在他们都一样无家可归了。

　　她打算跟着男孩混一阵子，等到风平浪静之后，再去警察局报到。至于去警局之后，自己会被送入孤儿院还是送给亲戚，就等到时候再说吧。

　　无论如何，现在就跑去警局曝露自己的所在地，风险着实太高了点。

　　但男孩究竟会不会接受自己当她的同伴，桃蓁实在很没自信。毕竟他们认真说起来，也不过是刚认识一天不到的陌生人而已。

　　她忐忑地看向男孩，却发现男孩毫不犹豫地牵起她的手，彷佛理所当然般平静地说：「Let’s go，Ruci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