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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修罗拔剑 ...


  •   贩马归途仍然不走官道,一则官道关卡极多,重重收税,二则他们队伍庞大,若是霸占道路,误了官家之事,恐怕吃罪不起,是以均捡民间大路行走。

      实在不得已而要穿越那山高林密的险隘之处,谷良便如芒刺在背,比平日更精警十分,命众人从速通过。因他经验老到丰富,对于潘青所做之安排,十件倒有八件以考虑不周之名反驳了去,潘青自此便有些无精打采,谷良担心他护卫不力,只得日夜警惕,渐渐心力交瘁。

      这日时辰尚早,众人方来到一处水草丰美的开阔之地,谷良便传令止步休息,原来这前方五六十里处,便有一处山贼老窝,名唤降龙寨,谷良识得道路,自是不敢靠得太近,潘青也只得同意。

      众人打了几根马桩,将四十匹健马系在中央,又早早用了晚饭,便两两一组,分东、南、西、北、东北、东南、西北、西南八方,团团守在外围。

      这种编组其实大有讲究,每组乃是由潘青手下和谷良手下各出一人,必得身手相当,方能彼此制约,因此倒将潘青和谷良配为一组。他二人自是互相提防得紧,自然又惹出无数口角。

      潘青甚不自在,起身道:“太阳还未落山,何必如此着紧?我热得慌,去那头走动走动。”

      谷良略微着恼,却也不便拦他,只拿一双鹰眼牢牢盯住他远去的背影。忽见修武朝自己走来,似是有话要说,谷良便放缓脸色,拍拍身边的地,示意他坐下。

      修武道:“谷良大叔,此处一面是坡,一面临河,前后去路俱是十分宽敞,若有山贼想来攻打,却也未必容易。你近日睡眠不足,眼下天色未晚,正可运功调息,闭目休息一下。”

      谷良颔首笑道:“我可真是老了,比不得你们年轻人精力充沛。”

      修武含笑不言,一手轻轻抵住他背后两处大穴,将一股清新充盈之力缓缓注入谷良体内,良久方休。

      谷良已不是第一次受他内力,只得闭目纳了,再睁眼时便已目光湛然,精神焕发,慨然微叹道:“老夫人和大小姐私底下说你武功已臻化境,确实所言非虚。此行有你相助,我其实不必如此提心吊胆才对。”

      修武腼腆笑道:“不敢。”

      谷良又道:“你怎地会有如此修为?我看你也不过二十出头。”

      修武笑道:“我四月满的十七。”

      谷良更惊道:“啊呀,那我可真的看走眼了。”

      修武笑道:“是我面相老成罢了。”

      谷良笑道:“你这个小兄弟心思缜密,气度沉稳,还真是看不出年纪。就拿这编队来说,也端的用了一番心思。”

      修武笑道:“还是谷良大叔你说家贼难防,又说去岁曾经遭遇箭雨,损兵折将,我才会想到如此穿插,若是有人勾结外敌,那外敌一时却也无从下手。”

      谷良叹道:“老堡主在世之日,仗义疏财,处处施恩,黑白二道均是极敬重他的。如今的谷家堡却是今非昔比,一是孤儿寡母当家,二是买卖小得多了,那些豪杰,但凡讲究些的,都不希望谷家堡的人在他们自己的地盘上出事,怕传出去惹人笑话。只有那些没见识的小山贼,或者那些别有居心的家贼,才会打我们这伙人的主意。”

      他见修武频频点头,便又低声道:“不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潘青行为不端,人尽皆知,连老夫人也早有怀疑。你怕是不知道吧,他原本是跟三老爷做木料生意的,前不久却被夺了职,赶了出来。”

      修武奇道:“他不是二老爷的人么?”

      谷良摇头苦笑道:“他一个姐姐嫁给了二老爷做续弦夫人,另一个姐姐嫁给了三老爷做妾,所以谁也弄不清他究竟是二老爷的人,还是三老爷的人……”

      修武一时无语,谷良也觉得这些丑事讲起来没意思,便又笑道:“其实堡里多的是见利忘义之徒,明里暗里投靠二老爷的最多,愿意给老夫人和大小姐当差的倒还真是不多。”

      修武呵呵笑道:“若是多几个谷良大叔这样的人,为老夫人和大小姐效力,便也无妨。”

      谷良红了老脸,嘿嘿笑道:“其实我只得一个女儿,如今也在老夫人身边供职。”

      修武恍然大悟道:“是不是老夫人身边的那位阿真姐姐?”

      谷良点头笑道:“便就是了。我家阿真与大小姐同庚,原本是跟着大小姐的。后来老夫人身边的阿喜嫁人了,大小姐又从外面领了佟姑娘回来,阿真便调去老夫人那边了。唉,一晃多年,我这个做爹的,整日东奔西跑,也没陪过她几日……”

      还待再说几句,修武忽然道:“潘主事回来了,今晚保不定有场硬仗要打。”说罢便起身离去。

      谷良抬眼一望,果见路那头闪出潘青倜傥摇扇的身影。

      月黑风高,只有夏虫啾啾而鸣。修武与另一人相背而坐,却只是闭目养神,并无半分睡意。潘青傍晚时分曾借故走开,虽是说得冠冕堂皇,但谷良和修武又怎会真的相信。回程走到这里已近一半,传说中的贼子仍未出现,马队诸人日夜警惕,已是疲态尽显,对方若要对手,很可能便选在今夜。

      修武耳力极佳,黑暗中一声一息均是听得极为清晰。坡那方传来轻轻的悉索之声,犹如蛇虫沿着长草滑动,接着便是闷闷的噔噔之声,犹如地鼠在土中刨洞。

      修武凝神再听,已辨出有十人自坡上滑下,正朝马队驻扎之处奔袭而来。他左右两手各捻出五枚铁蛋,猿臂一抖,那十枚铁蛋便以雷霆之势向那十人击去,那十人还来不及闷哼,便已纷纷倒地,发出一片钢刀坠地之声。

      修武拔剑出鞘,大喊一声:“谷良大叔,你们守住即可,我一个人去!”话音刚落,他的人影已在数丈之外,手中利刃在夜色中映出隐隐微光。

      谷良应声而起,马队诸人也全都跃起,刹那间便已拔出刀剑,各守己位。

      潘青也倏然站起,怒道:“怎么回事?来贼了么?”

      谷良后背紧紧贴住潘青背部,沉声喝道:“众位兄弟听好,贼人来犯,修武已经前去处理,各位务必原地坚守,不得擅动!若有违抗,则以内奸论处,格杀勿论!”

      众人顿时面色惊疑,噤若寒蝉,只有潘青愤然道:“凭什么只让修武一个人迎敌?我们也要……”

      谷良断然道:“贼人欲行调虎离山之计,潘兄不可上当,保护马匹要紧。”

      潘青哈哈几声,正欲笑话谷良几句,却听坡下那边已是起了变化。

      原来修武适才高呼出声,竟是刻意吸引贼人注意。他鹤起鹞落,尚未奔到坡下,便有阵阵箭雨,密密麻麻冲他射来。修武挥剑不及,只得唤起一身罡气,如金钟铁罩一般护住全身,那箭尖刚一触及他周身一尺之处,便如撞上石岩一般,纷纷跌落。

      马队诸人但见修武如此遮挡箭阵,俱是惊骇不已,只道他已是神魔附体。坡上诸贼更是腿软身颤,一贼两股战战道:“大,大当家的,此人莫不是,莫不是鬼吧?”

      那贼首一脚把他踹倒,撸袖骂道:“哟嘿,还真是奇了怪了,老子就不信了……”

      语声未落,却有一枚箭尖破空而来,奇准无比地扎进他左眼之中。贼首痛呼一声,便被那箭尖所带之惯力掀倒在地,脸上顿时血流如注。

      余贼尽皆惊倒在地,谁也不敢上前扶他。正抖抖索索间,坡顶不知何时闪现一个黑影,手中执着一柄泛着寒光的长剑,一望即知杀气盛腾。众贼魂飞魄散,有如见到地狱修罗,手中武器再也把持不住,屁股尿流便往后跑。

      那贼首一手在地上乱摸,似是在寻找身边武器,那黑影于是将长剑随手一掷,已将那贼首之手牢牢钉死在地,那贼首便又一声惨呼。

      那黑影魅然一笑,俯身捡起一把长弓,又从一旁的箭袋里随手抽了一把箭簇,起身森然道:“刚才射我之人,请受此箭!”说着便张弓搭箭,数箭齐发。

      那箭倒似长了眼睛一般,准确无误地朝各贼飞去,无一例外射中各贼臀部,各贼莫不倒地。

      那黑影这才弃了弓箭,拔出地下长剑,拎起昏死的贼首,如风般下坡而去。

      修武下得坡来,远远喊道:“谷良大哥,贼首已经就擒,余贼皆已束手,各位尽可放心。”

      马队众人心下俱是一松,转念想起适才坡顶上传来的此起彼伏的惨叫之声,均又有些毛骨悚然,暗道此后要离修武这人远点。

      谷良大喜过望,大喊道:“好,修武好样的!兄弟们点起火把!看看那贼首究竟是何人!”

      马队众人尽皆放下戒备,欢声雷动。

      一时火把通明。谷良喜笑颜开,不住声地夸着“好!好!好!”

      潘青面带讥诮,一双冷目将那贼首上下一扫,冷笑道:“修武小哥,好俊的身手!这便是你的战利品么?”

      修武白他一眼,回头对谷良道:“谷良大叔,还请拿些金疮药来!这人失血过多,得先止血才能审问。”

      谷良略有些犹疑,潘青已是纵声笑道:“哈哈,将死贼人,救他何用!你们两个,又何必猫哭耗子假慈悲。”

      那贼首蓦地睁开眼,暴喝道:“潘青,你,你,你这狼心狗肺的东西!”原来他昏死之后,竟感到那擒他之人不住地续了些真气过来,是以他虽然流血甚多,却并未立死。此时他早已醒转,直到亲耳听见潘青之语,才不再装昏,禁不住恼恨地出言驳斥。

      潘青上前就是一脚,踢的正是那贼首心口,一边还骂骂咧咧道:“你这该死的贼人,为何袭击我谷家堡马队?”

      那贼首口边鲜血汩汩而出,一手犹自颤抖地指住潘青,恨道:“潘青,你这奸贼,两面三刀,不得好死……”话才说了一半,已是渐渐没了声息。

      潘青还想上去一脚,却被修武一手捏住脚尖,动弹不得。原来修武适才正与谷良目光交流,一时倒未防着潘青杀人灭口之举,此时反应过来,手上微微用力,已将潘青趾骨咔咔捏碎。

      潘青痛得面无人色,倒地不起,抱住脚尖,恶狠狠盯住修武道:“修武,你,你好大胆子!”

      修武缓缓起身,冷冷回道:“潘主事,大胆之人是你才对。”说着便对谷良使了一个眼色。

      谷良一招手,便见谷登和另外一个小伙,一前一后地押了两人过来。那被押之人俱是潘青手下,被谷登踢得扑通跪倒在地。又有一个小伙,拎了两个包袱,傲然扔到那二人身前。

      谷良抽刀而出,架在潘青颈上,沉声道:“潘青,你忝为马队主事,这一路已然犯下四条大罪。其一,前夜你指使此一人下蒙汗药于我等饮食之中,幸被我等及时发现,暗中偷换,才未得逞。其二,昨夜你又指使另一人沿路做出记号,与山贼暗通消息,也被我等秘密察觉。那未用尽的蒙汗药及记号便在此二人包袱之中,随时可以打开来看。其三,今日我等特地避开你所约定道路,没想到你仍要抽身示意,引来山贼!其四,修武大力擒来贼首,原可盘问清楚,你却当着众人之面,将他置于死地,来了个死无对证!四罪并发,是可忍孰不可忍!如今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何话说!”

      潘青冷笑道:“谷良你这个匹夫,修武你这个杂碎,焉知你们不是事先串通好了,暗中栽赃陷害,加害于我!我不服,我要回谷家堡,找老夫人二老爷三老爷评评理去!”

      谷良气得吹胡瞪眼,修武却怒极反笑道:“求之不得啊潘主事!若将你就地正法,我还怕脏了自己的手。不过,我一向秉持‘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之道,所以还请你服下这颗药丸,好好活到堡里,跟老夫人和大小姐一五一十说清楚了,再来问我要解药。”

      说着左手一张,潘青及另外两个被缚之人便自动张嘴,想合也合不上,修武接着右手一送,已是各将一枚黑漆漆的药丸砸入三人腹内,逼其咕噜噜咽下。三人顿时如丧考妣,哭也哭不出来。

      谷良谷登等人见了,也均是骇然不已,均觉此人行事狠辣乖张,俨然修罗再世。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修罗拔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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