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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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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迷离的很,而齐佳则正是双眼发亮的时候。
同样双眼发亮的还有一个孟飞。进了夜鬼哭,齐佳照旧往角落里找位置,与孟飞擦肩而过的瞬间听他说:“他一会儿就到。”
齐佳选的位置能看见门口,但从那里经过的人却是很难注意到她这个方向。
正像孟飞说的,廖单清果然在九点半的时候到了。
齐佳原本打算事前先跟廖单清问清楚,但最终还是没问。不管他是不是真的跟老板在一起,如果被自己搅上一下都会是很好玩儿的。
今晚不论结果如何,总有人受益。
不是齐佳天生顽劣,而是她对新奇的人、事、物总有着天生的好奇。所以,现在突然出现在眼前的这几个男人就像是新式玩具,她总想物尽其用。
“想喝什么?”
“咖啡。”
“这个时间还喝咖啡?”
廖单清从西装口袋里拿出包烟抽了一根出来,老板拿了打火机给他点。
“算了。”
“是想戒烟?”
老板收起火,接住廖单清扔进吧台的半包烟。
“是。”因为齐佳虽然闻得惯烟味儿,但廖单清知道她不喜欢别人在自己面前抽烟。
老板凑近了,近到呼出的气能喷在廖单清脸上,“你想做二十四孝老公?”
廖单清嗤笑一声,然后伸手按在他脑后,两人离得更近了,“还不是为了你。”
哐——
孟飞把手里的托盘连杯子几乎是掼在吧台上。
廖单清拿起只杯子,仔细看了一会儿,“久哥,这只杯子裂了,是不是要这小子赔?”
“你说了算。”老板接过他手里的杯子,收手的瞬间不忘用手指蹭了蹭他手背。
孟飞终于忍不住,大喊:“你让他叫你九哥?”只有自己知道他是单名一个久字,只有最亲近的人才会叫他久哥。
“你知不知道他是有女朋友的?他背着你和另一个女人出双入对!他根本就不爱你!”
孟飞的声音很大,大到酒吧里所有的人都能听见。
一时间,酒吧里只剩下轻缓的音乐仍在继续,没有人说话,没有人喝酒,大家都僵在那儿,看着吧台这边三个中心人物。
齐佳只能看见廖单清的侧脸,看见他微微扯动的唇角以及正轻叩杯子的手指,然后看见他缓缓转过头来看见自己。
他很惊讶,然后微笑着点了点头。
齐佳站起来往外走,其他人的僵持也因此而打破。但,当她走到廖单清身边停下的时候,无数视线又迅速的扫过来再飘走。
“你想我怎样?”她问。
廖单清向后仰了仰和老板拉开距离,“你应该知道。”
从认识他到现在,齐佳总是很难看出廖单清到底是什么样的人,那种久违了的被吃定的感觉再度出现。所以,现在她很不爽的想要报复。
那不如新帐旧账咱们一块算!
“廖单清!”
齐佳突然变了张脸,声音也陡的拔高,梨花带雨的哭诉:“你说过已经不爱他了,也不会再见他,现在是什么意思?跟我在一起就那么委屈?”
廖单清早料到齐佳是想越搅越浑,让他难办。不论自己和傅九是真是假,她这样说都会让情况很乱。
“你说话啊!”
齐佳带着哭腔,继续加码。
廖单清拉起齐佳要走,孟飞却突然挡住去路,“说清楚了再走!”
“让开!”廖单清推开孟飞向门口走,动作却突然顿住,齐佳顺着他目光看过去。
“廖爷爷——”
夜鬼哭史无前例的提前打烊了。
一位老人家手持拐杖端坐在沙发上,而另外四人只能挤在对面同样大小的沙发上。这位老人家就是廖单清的爷爷——廖启德。
齐佳坐在最边上,然后是廖单清、傅久、孟飞。
“廖爷爷,我可以解释。”傅久最先开口,却被孟飞摁回去,说:“你最应该跟我解释!”
“还是我说!”廖单清给傅久使了个眼色,两人合力把孟飞摁回沙发坐着,傅久还用手捂住他的嘴。
“都闭嘴!”
廖老爷子拐杖重重敲着地面,三个人都安静了下来。他看着齐佳命令道:“小佳,你说!”
“我——”齐佳看了看身旁的廖单清,又看了看孟飞,而廖单清却快一步说:“孟飞喜欢老板——”说完这句,他停了几秒,又说:“我和小佳在一起。爷爷,我发誓我不喜欢男人,只不过是帮老板刺激孟飞好让他承认喜欢老板。”
孟飞涨红了脸窘住,傅久则默默的拉着他手却被甩开,然后又紧紧拉回来握紧。
齐佳几乎说不出话,只能点头,“是,是,是...”
廖单清立刻点头以加强可信度,生怕自家老爷子发飙。
结果,廖老爷子只淡淡的,说了句:“你是傅琰东的儿子?”
谁?
齐佳的视线在老板和孟飞之间徘徊,而廖单清则直接把目光锁定在了傅久身上。
傅久忽的站起来,“不是,你认错人了。”
孟飞感觉到傅久在说话时身体的僵硬,“既然已经说清楚了,请你们走吧!”说完就拉着傅久进了酒吧后面的仓库。
“还不快走!”廖老爷子一声吼,然后转身出了酒吧,廖单清和齐佳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大气也不敢喘一口。
等看着老人家上车,又看着车尾灯消失在夜色里,齐佳才敢松口气。
“你爷爷相信了吗?”
齐佳自认这故事编的还算合理。
“当然。”
“确定?”
“应该是吧——”廖单清被她一问就有些不去定了,却还是问: “你好像很怕我穿帮?是在关心我吗?”
“你穿帮了对我有好处吗?”齐佳送他一个白眼。
“那不是也没坏处。”
“果然不应该对你太好。”齐佳很后悔,穿帮了不是很好?以后都不用陪他去参加那些无聊的宴会。
冷哼一声,齐佳招手拦下出租车开门上去,车门却被廖单清挡住。
“放手!”
廖单清径自坐进车里,齐佳立刻挪到另一边要开门下车,不料脚刚落地整个人就被拦腰抱住拖了回去。齐佳抓住他在自己腰间的手腕顺势一扭直接把他摁在了车座上,抬头对司机说:“开车!”
司机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呦,小两口吵架啊!去哪儿?”
廖单清口齿不清的说了她的住址,齐佳才放开手。
“还有事儿吗?”
“你怎么突然生气了?”
“你真当自己是我姐妹?生理期,心情不好行不行?”齐佳很讨厌那种感觉。凭什么他就那么确定自己会帮他,不会在关键的时候拆台?
“很难受吗?我让人帮你买——”廖单清真的拿出手机准备找人。
“不用!”齐佳一把抢过他的手机,猛按了几下终于关掉。
车到了楼下,齐佳直接下车,廖单清扔了不知道多少钱就追了出去。
“还有事儿吗?”
“看着你进屋,放心点儿。”
齐佳双肩一耸,叹了口气,“我们是互相利用的关系,你不需要这么关心我,你只需要顾好齐平,然后找一个愿意和你演一辈子戏的女人结婚。”
有些人冷漠,是因为害怕被伤害。用冷漠武装自己,不投入感情,不关心,不在乎,就不会受伤。
齐佳自认已经失去了承受的勇气。
“我——”廖单清有种冲动,冲动的想要告诉她,他爱她。即使他确实喜欢过一个男人。但是,冰冷的大门隔绝了他们,也让廖单清突然清醒的意识到,如果说出口的话齐佳也许会再次消失掉。
是一定会。
咚——咚咚,熟悉的敲门频率像是闹钟一样准时响起。
齐平只探进半个身子,“十点的例会快开始了。”
“好,知道了。”
廖单清把自己手机给了齐平,接过秘书递过来的会议资料,“如果爷爷打电话就说我——算了。”
齐平只跟着他到会议室门口,然后独自转战另一间会议室。
廖单清的预计是对的,齐平摆在会议桌上的两部手机很快就有一个发出嗡嗡的震动声。
齐平道了声歉,准备出去接,但另一部也响起来。
廖单清的手机上是齐佳打来的,齐平自己的手机则是廖启德。
“廖先生您好。”
齐平先接了自己的。
“我约了齐佳晚上到家里来吃饭,让你老板早点儿下班。”
还没来得及回应,电话已经被挂断,齐平拿着廖单清一直不屈不挠在响的手机出了会议室。
“廖单清!你终于愿意接电话了!”
“我是齐平,廖总在开会。”
齐佳握着电话,有些尴尬的不知道说什么好,“那,开完了让他回电话。”说这句话时齐佳的声线平稳,就好像刚才大吼乱叫的那个人不是她。
李叶儿每天都用蜂蜜调一杯绿茶给齐佳,“小佳姐,喝茶。”
“我美好的一天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了。”齐佳一下子扑在办公桌上,动作太猛让长了好长的发有些凌乱,像是刚被一阵大风吹过。
其实,不是害怕去见谁。而是,齐佳在帮廖单清骗尽所有人的时候多少有些内疚。尤其是,被骗的正主出现时,这场戏才刚刚开始。
“小佳姐,你没事儿吧?”
齐佳一下坐直,已经没了刚才痛不欲生的表情,“好了,我没事儿了。”
键盘的敲击声继续响着,李叶儿已经对她时而出现的不正常行为见怪不怪,只好继续低头捉虫。
“喂——”
齐佳是那种很容易全神贯注的人,所以当廖单清在开完会之后打来时她早已沉浸在工作里。
徐鼒说这不叫全神贯注,这叫没心没肺。
“齐平刚告诉我了。”
“你谁啊?”
李叶儿知道齐佳每次被打扰到时语气都会很冲,像极了电影里的太妹,只静悄悄的给她换了热茶水。
“廖单清。”
齐佳这才突然醒过神,“你话费不够吗?现在才打电话?”
“我——”
“行了行了,下班过来接我。”
“好。”
看着手机屏幕上显示挂断,廖单清才低低的笑起来。
“你这是明显阴谋得逞的样儿。”坐在办公桌另一边的齐平真有点儿为那个被算计的女人惋惜。
“我真不是有意为之,而是爷爷误打误撞。”
齐平当然不相信廖单清那一脸无辜会是真的,如果相信,那一定是老年痴呆早发,“廖先生一直都有叫人盯着你,而你知道却又不阻止,这还算是误打误撞吗?”
“我是真的不知道。”廖单清继续装无知。
“如果齐佳知道——”
“她一定会走。”
廖单清一直都知道,齐佳不会因跟谁结了婚或有孩子就委曲求全。她虽然表现的淡漠,但却是个有真性情的人,所以真正可以绑住她的就只有感情。
“你知道就好。”齐平说完站起来,又说:“有关于她的事情,我以后不想管,也不想帮你处理。”
“好。”廖单清一向尊重他人,只要在相对合理的范围内,“能告诉我原因吗?”
齐平给他的回答是关门声。
傍晚时下起雨,齐佳站在大楼门口远远的看见廖单清的车,也懒得打伞就快步跑了过去。
“怎么不打伞?”
廖单清把纸巾递给她。齐佳没说话,闷闷的坐着,看不出心情是好是坏。
雨下大了,车窗上的水点儿聚在一起变成一溜一溜,空气也开始变得憋闷起来。齐佳把车窗摇下一点儿露出缝隙,虽然难免有雨点儿被风吹进来但好歹没那么让人难受。
廖单清打开雨刷器,“为什么生气?”
齐佳闭上眼睛,“没,就是不想说话。”
不是生气,只是有点儿乱。心里乱糟糟的一片,却又不知道到底为什么会这样。
虽然她面上淡淡的,但是廖单清知道,齐佳肯定是把盘子里的牛排想象成自己,一刀一刀割下去泄愤。
齐佳突然抬头看了他一眼,狠狠的嚼着肉。
看着两人间的互动,廖老爷子心情很好,声音也不禁大了起来,“小佳,这厨子可是跟了我好些年的,这牛排是拿手菜。”
“好吃极了。”齐佳看着老人立刻笑着说,但这并不能让她忘了饭前一番谈话中他明示暗示的要他们尽快结婚。
“真的!你喜欢?”老人看了看自己的孙子,说:“那就赶快嫁过来,想吃我让人天天做!”
齐佳只能继续笑说:“我和单清说好了,再努力工作几年然后才考虑结婚。”说完,看着廖单清幽幽问:“是吧?单清?”
也许是因为心理作用,廖单清觉得后背隐隐泛凉,神色倒是一如往常的镇定,视线从齐佳脸上飘走与自家老爷子相对,说:“是。”
这是今晚,这俩人唯一的一个正面回答。
“好,你们年轻人有自己的想法,只要有计划就好,最怕你们没计划。”
雨一直下。
所以,当廖单清送齐佳回去时车里依旧闷闷的。
快出园区时,迎面过来一辆黢黑的轿车,廖单清关了远光灯,对方也同样关掉。他认识那辆车的主人,就是住在附近的齐天磊。
直到上了大路,廖单清才突然说:“你不回去看看吗?我可以——”
“我不管你的家事,你也不用管我的。”
齐佳的冷厉总是突如其来,让人毫无防备。
廖单清一脚踩下去,刹车声在寂静的夜里非常刺耳。
他看着她狠狠的说:“要不是朋友一场,我才懒得管你。你以为你就没错吗?”
“不是我让他去跟自己的秘书上*床!更不是我变出一个私生子硬塞给他的!如果我有错,就错在没有早点儿知道!错在一厢情愿的以为他爱我妈,甚至为了照顾他而放弃过自己的生活。”一直以为相敬如宾的父母没有彼此相爱过,但直到母亲去世,齐佳看见几乎是痛不欲生的父亲。
当齐佳以为他们之间有爱时,马艳华的出现却再度让齐佳的想法成了笑话。
虽然雨依旧很大,但齐佳还是下了车,头也不回的往前走,廖单清立刻拿了伞出去追。
听见身后的脚步声,齐佳转身看着他。
雨声很大,雨水立刻打在衣服上,寒气丝丝入骨却依旧比不过心冷。
“真爱的话,他就不会去碰别的女人!”
她用几乎是嘶吼的方式说着。
“也许是那个女人——”因为齐佳冰冷的目光,廖单清没有说下去。
“别人都说袁界平是浪子,可他却从来不会与其他女人有纠缠。”
齐佳曾看过一句话:如果有来世,我希望我们从小认识,早早相爱,结婚、生子,干干净净,没有仇恨,幸福平静的白头偕老。
可那不过是一个杜撰的梦想。今生今世,若要再找到一个他,已经是奇迹。更遑论能在下一世里再遇见他。
大雨中,没有撑伞,齐佳独自走着。
廖单清拿着伞走在她身后,忽然想起几年前的伦敦街头,自己也在大雨中这样走着。身后的人,是自己想爱而不敢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