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暖自知》顾梨霜

42、人间（42）

　　然贵人的事情很快就过去了。她也渐渐开始安分起来。原以为日子就这么波澜不惊地慢慢地过去。却不料，有一日，太后将我召了过去。
　　这是我第三次到她的宫里去。第一次到她宫里给她请安的事情好像还在眼前，第二次是她为了让还是良娣的舒妃和玉衍圆房一直拖着我。不同的是，那时候她还是皇后，我是太子妃；而如今她是太后，我是皇后。一样的是，我依旧有些害怕，生怕会发生什么事情，却没想到太后这次不仅没有刁难我，反而还和颜悦色地看着我。
　　见我进去，还没来得及行礼她就急急忙忙从座上下来，扶住我，“免了，免了。”她触碰到的我的皮肤直到我坐下许久却还隐隐发烫。
　　她让苑惜去备上好的糕点和茶水来招待我，让我有些受宠若惊。她越是这样我就越不安，一定，有什么事情！
　　她面上的笑容让我琢磨不透。像是想要拉拢我，又像是做给谁看……终于她开口，“皇后啊，哀家自认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其实哀家今日找你来，就是想跟你诉诉苦……哀家只有三个孙儿，实在有些少。你可否不要独占皇上的恩宠，也分些给其他妃嫔？”让玉衍不独宠我这件事，好像之前在谁那里听到过……对了，舒妃！
　　见我面带犹豫和为难，太后口气就改变了。她有些不耐烦，手一挥，桌上上茶碗‘哐当’一声摔在地上摔成碎片。她语气有些凌厉，“难道你觉得哀家亏欠过你就没有资格再要求你？！难道你不知道后宫不能出现独宠这件事吗？！你难道不知道皇后最大的义务就是要皇上不能独宠一个人？！一个皇后，要多为皇上考虑，让他雨露均沾，才好广泛延绵子嗣！”
　　“我……”我低着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苑惜复而又奉上一碗香茶，太后挥了挥手，苑惜便带着诸宫女太监退下。太后看着门关上，才缓缓道来，“哀家知道，衍儿对你来说，不只是一个皇朝的皇帝，更是自己的相公。哀家也知道，要你把自己心爱的相公推给其他女人是件难事。可是，你如今也不只是衍儿的妻子，更是两个孩子的母亲。辰逸虽然刚出生就被封为太子，可你有没有想过，这一切都是因为衍儿爱你，再加上前朝并没有人反对才会这么顺利。但是你独宠许久，后宫一定不安宁，也一定会闹到前朝去。一旦前朝开始反对你这个皇后，第一个受到牵连的就是辰逸！而衍儿夹在中间一定很难办。但大多数的时候，男人都会选择江山放弃美人！但哀家了解衍儿对你的感情，他定会选择你而放弃江山！这难道是你愿意看到的吗！”
　　“你难道愿意看到辰逸被辰旭踩在脚下吗？一个母亲，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自己的孩子受人欺辱。当年，哀家之所以一定要登上后位，第一就是为了衍儿！第二就是为了自己的家族！第三……也是为了自己。但不是登上了就等于坐稳了，坐稳这个位置还需要很多。最重要的就是大度，只有让后宫杜绝独宠这件事，才能获得认可。虽然很难坐到，但哀家还是希望你能答应哀家。”
　　我有些惆怅，因为太后的话我都明白，只是一直逃避着。如今被人点出来，就无法再逃避。我垂着眼帘，跪在太后面前，声音真切，“臣妾谨遵太后教诲。”
　　“好好好，这就好，皇后你能听进哀家的话，哀家甚是欣慰。走吧，跟哀家一起用点点心。”说着就要走下来。
　　我对太后虽然恐惧减少了几分，但还找不到理由如此亲密。便找个借口退掉，“暖暖和辰逸这会该醒了，臣妾放下不下……太后您看……”
　　“是哀家想的不周到，你且回吧，下次吧！”她惋惜的叹口气。却让我真真松一口气。

　　“想什么呢？”因是低着头数着砖块走路，玉衍何时出现在我面前都不清楚。看着他，我愈发惆怅。
　　我才刚刚‘重新获宠’，却又要因为皇后的位置将他推给别人。着实难过、惋惜。玉衍牵着我的手，往屋内走。“刚刚在书房批阅奏章，觉得有些乏味，便想着来看看暖暖和辰逸，顺便再来看看你。”
　　听他如此一说，我有些恼怒，一把甩开他，生气地说道，“你怎么不去看看晨旭，再顺便看看冉贵妃！”我从未在他面前如此过，他也有些愕然。见他那副模样，心里不免又怪起自己，在太后那里再难过，也不能把火气发到玉衍身上。正当我有些后悔的时候，玉衍走近我，将我揽进怀里，下巴抵着我的脑袋，宠溺地说道：“是不是在母后那里受委屈了？刚刚来的时候念卿说你被太后叫去了。怎么了吗？”
　　玉衍平淡的话语却深入我心，暖暖的。我叹口气，“其实也没什么……就是让我不要这么天天霸占着你。让我做好皇后。”
　　“那你的想法呢？”
　　“唉……我也只能无奈地将你‘拱手让人’了……要不还有什么办法。”
　　“你的真心话吗？ ”
　　我想了想，迟疑地点点头。
　　“好吧，既然七七都这么说了，那为夫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今晚去谁那好呢？要不就听七七的，先去冉贵妃呢？”
　　我赌气地环紧他的腰，将头深深埋在他怀里。
　　他宠溺地摸摸我的头，失笑道，“口是心非了吧？”
　　“嗯！再多几天，多几天……再多些时间，再单独霸占你一些时间我再好好当皇后。”埋在他怀里的脑袋重重地点点头。
　　“嗯，都听你的。”

　　我跟玉衍说要他不要独宠我已经过了七天。那七天，玉衍虽然每天都会来，我却变得不安起来。我生怕太后来催促我，便忍着情绪将玉衍‘送走’。
　　太后那日那句‘一个母亲，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自己的孩子受人欺辱。’到现在还深深刻在我心间，不可自拔。我或许是有些担心暖暖和辰逸，但大部分的原因还是因为我感受到太后对玉衍深深的爱怜。
　　“娘娘，不好了！皇上怒气冲冲地朝坤宁宫去了！”话音刚落，我偏头看见念卿忙急忙慌地跑进来。
　　“怎么会怒气冲冲呢？再怎么说太后也是玉衍的母后，不会有事情的。”我不大放在心上的样子却着实让念卿着急。她手舞足蹈地胡乱解释，“不，不是的，娘娘，皇上这次真的生气了！求娘娘您快去看看吧！”
　　“知道因为什么吗？谁让你来请我的”隐约地，我被念卿的样子带动的也开始不安起来。
　　“是苏公公让他身边的人来给奴婢传话的，具体因为什么他也没说，但是就是请娘娘快点赶过去，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我克制自己的情绪让自己冷静下来，想了片刻，朝春熙吩咐道，“春熙你让乳母准备一下，等下带着暖暖和辰逸到坤宁宫去，卿笑你跟我走。”众人听念卿一番言语，都觉得事情一定很严重，没有多余的话。
　　我脚步飞快，刚刚到坤宁宫门口，便听见玉衍冷冽的声音，“现在被我抓到，你还有什么话可说！今天我就要废了你太后的头衔，否则你就是死了还要去打扰父皇！你根本不陪跟父皇葬在一起！”
　　我缓慢靠近声音源，想要知道如何解决事情，先要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
　　“还有你，我的好皇叔！你如此做对得起你皇兄，我父皇吗？！”玉衍的声音有些颤抖，让我的心也为之一紧。但接着却是长久的安静，安静地让人有些毛骨悚然。
　　“娘娘，这边请。”我偏头看到苏起，他指着与屋子相反的方向。我有些疑惑，却还是跟着他走。他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仔仔细细地与我讲了一遍。
　　原来，先皇并不是病逝。而是太后一直给先皇每日的甜品里加了砒霜。少量的砒霜对人体并没有害处，但关键就是先皇每日都会服用。积少成多，后果就不堪设想了。而玉衍为什么会知道，就是因为之前先皇要将甜品让给他的时候，太后却态度异常地反对，这才让玉衍留了戒心。但却还是晚了一步。等到先皇逝世，玉衍登基之后，虽然要稳住皇位就是件困难的事情，但玉衍还是没有放弃调查这件事。却没想到扯出太后与贤亲王的一段不可告人的秘密。
　　“苏起！苏起！苏起！过来拟旨……七七？你怎么来了？”
　　我走向他，走进屋内。只见屋内一片狼藉，贤亲王跪在地上，太后坐在椅子上，脸色却白的吓人。“贤皇叔，你且起来。有话好好说……”身为皇族，如此这般跪着着实难看。
　　“不要管他！一个不知礼义廉耻为何物的人，根本不需要你如此这般对他！”我有些为难地看了一眼玉衍，最后放弃调和。
　　却没想到太后冷哼一声，道：“你口口声声一口一个不知礼仪，不知廉耻……那你可知，最不知礼义廉耻为何物的人就是你那伟大的父皇！”此话刚落，只觉得玉衍的身子微微一颤。“你们都觉得是你皇叔背叛你父皇，可你又知道你父皇当年是怎么背叛你皇叔的吗？你皇爷爷已经应允你皇叔和我完婚，可你父皇仗着自己太子的位置先是霸占我的身子，让我没有脸去面对你皇叔，只好嫁给你父皇。可是你父皇得到我之后又是怎么对待我的？！帝王凉薄。没有几天就已经有了新欢了。我想既然这注定是场悲剧的姻缘，那我至少要抓住名利。我问他讨太子妃的位置，他却说：‘我为何要一个心里没有我的人做太子妃！我强要你不过就是让你没法嫁给老二，多少年，你的眼光从来没有在我身上停留过。我也要你尝尝一直关注一个根本就不会在意你的人的苦滋味！这种滋味，这么多年我也受够了，我也厌倦了……’呵、呵呵……就因为我一直将目光没有停留在他身上，他就拿我一生的幸福做代价！我当然要报复他，当然要！”

作者有话说

　　艾玛……脊椎疼啊……艾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