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暖自知》顾梨霜

23、人间（23）

　　这是第一次，玉衍抱着其他女人在我面前转身，决绝地离开，不曾回头。
　　心痛地转身不再看那个背影。地上那滩暗红色的血迹，它提醒着我，又有一个小生命离开了。只因为他生在皇家，只因为后宫的战争。
　　我身子一软，摊在地上，春熙低身欲扶我起来，我却推开她。有些颤抖的手，缓缓往那滩血迹移去，这，是一个小生命啊……舒妃好狠的心，为了自己的荣华与权利，竟然舍弃自己的孩子，活生生地将他剥离自己的身子，她，难道就一点都不痛吗？
　　我已经‘失去’了玉衍所有的宠爱，却还是有些人的眼中钉肉中刺！就一定要置我于死地，那些人才肯罢休吗？就一定要我不好过，她们才会好过吗？
　　这下，她们都在偷笑吧。
　　玉衍怎么会放过一个伤害他孩子的人！玉衍他又怎么会原谅如此狠毒的人！
　　我这下，是真真失宠了。
　　几瓣纯白的桃花飘落下来，跌落在未干的血泊里，斑斑驳驳的血迹染在花瓣上。桃花它，似乎是在哭泣。它是在怜惜死去的孩子吗？它是在为孩子死去的不值哭泣吗？它还是在悲哀这不安定的后宫？又或者，它是在替我悲伤……
　　我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努力不让眼泪流出眼眶。
　　“娘、娘娘，”念卿朝我跑来，未等喘过气来便着急地说：“舒、舒妃她，她小产了！”我一怔，随后又释然。都见红了，孩子还能在吗？有人刻意要他消失，他还能在吗？他还有权利留下吗？
　　我失笑着站起身，甩开上前搀扶我的春熙的手，拖着有些摇摆的身子往薄桦殿走去。
　　这种时候，我还是一个人静一静吧。

　　回到自己的宫里，脱鞋靠在暖炕上。春熙见状帮我取来一条毯子帮我盖在身上。我往上扯了扯，眯上眼。闭上眼后眼前一片漆黑，黑到幽静，让我嘈杂的心暂时平复下来。
　　跟着进来的念卿见我一声不吭地躺在炕上，眉头紧皱，低着声埋怨道：“舒妃怀孕了也不知道安省，想出来走走还偏要牵带着我们家主子，这下孩子没了，还怪到我们家主子身上！真是…”
　　“念卿！”春熙低斥道。
　　念卿扁扁嘴退到一旁。
　　我翻了个身，不让自己胡思乱想，撇开一切让自己静下来。

　　睡梦中，玉衍决绝沉痛的表情，舒妃布满鲜血身躯，一幕接一幕地滑过。一身冷汗，我从睡梦中惊醒。不知为何，我看到我这主殿的装潢，金色的，奢华的，却分外刺眼。
　　我开始厌烦宫里的生活了。因为唯一支撑着我走下去的力量消失了。玉衍他，肯定恨透我了。恐怕连我的背影也不愿多瞧一眼。在他眼里，我毕竟是那个害死他亲生骨肉的凶手！也是到如今我才深刻地体会到宫里斗争的凶狠、残忍。也体会到灾难到头却束手无策的无奈。我也开始害怕这后宫的生活，我想逃离却被理智压了下来。
　　“娘娘，您醒了。”我点点头。
　　春熙继续说：“娘娘是否要传膳？”
　　我正要摇头的时候，窗外传来卿笑的渐渐清晰的声音：“全都仗势欺人，真是太欺负人了！看我们主子和皇上和好之后我怎么收拾你们这帮狗奴才！”
　　念卿的声音接着响起：“卿笑姐姐怎么了？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还不是内务府那帮狗奴才！见主子这次肯定得失势，便将俸银和物品都克扣掉。”
　　“还说呢，我今个去御膳房，一听我是薄桦殿的，便将最最低等的饭菜交给我。这下，主子醒来见着这些肯定得更加烦心。”
　　“个个都是趋炎附势！这点俸银都快让舒妃身边的宫女的赏银比下去了！”
　　“谁说不是呢！”这时响起一个尖尖的、高高的声音，刺的我耳朵生疼。“皇上这回是真的再也不顾及我们薄桦殿了，之前还嘱咐内务府与御膳房不可乱克扣昕妃的东西。这下主子得罪了皇上，内务府和御膳房当然就可以…”卿笑和念卿均压低声音，生怕给我听到，而这个声音……
　　“愿心姐姐，你怎么知道皇上嘱咐过？”原来那个声音是愿心！
　　“这，这个…哎呀，听说的嘛听说的。”愿心说话的声音比起卿笑和念卿要高许多，她这样应该是故意要说给我听的吧。莫非…
　　我看向春熙。她亦低着头在思索什么。
　　看来春熙也听出些什么了。
　　可我如今这处境，该怎么处理才是最好的办法呢？直接问她她绝对不会承认，而且就算是她承认了，我又能怎么办？押着她去找玉衍吗？她一定不会招的，这样不就放过那个幕后人了吗？不行，她背后的主谋我一定要揪出来！就算不是为了自己翻身我也要把她揪出来！
　　我压低声音喊了一声春熙。她抬头看着我，我朝她点点头，然后说道：“静观其变，以免打草惊蛇！”春熙亦坚定地点点头。至于卿笑和念卿，这两个冒失鬼，还是先瞒着吧。
　　也罢，既来之则安之。
　　我既出不了这皇宫，就不要浮躁地胡思乱想了。怎么在这险恶的后宫生存下去才是最主要的。而那些想要致我于死地的人，我虽不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但我更不能坐以待毙！

作者有话说

　　今日就这些，就近有些卡壳，想不明白玉衍和七七到底该怎么样，唉，这一段纠结的……我自己都纠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