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第十四章】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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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下
斯内普盯着炉火，右手边放着碰也没碰过的一杯火焰威士忌。
回宿舍的途中他去了一趟储藏室，拿了一整套治疗魔药，放在木质盒子里带回房间。接着他好好地洗了一个澡，水放到他能承受的最热的温度。他绝望地感到需要驱除德思礼一家带给他的郁闷之感。
热水澡并不真的有效。
洗浴完之后，斯内普处理了一下肋骨的瘀伤和肩头的伤势。要做的事并不多——过去几周里，波特在资源有限的情况下将他照料得很好，伤口愈合得很不错，只需长期将养，不需要象处理新伤那样额外用猛药。斯内普在肩伤处用了加快愈合的祛疤膏，在肋骨撞伤处抹上治疗瘀伤的轻度止痛膏，效果让他很满意。
现在已经过了晚上十点，尽管今天——事实上，是这个月发生的的事情让他身心俱疲，他还是没有上床休息，而是换上干净的衣袍到客厅，坐在他最喜欢的扶手椅上，用魔杖在壁炉里生起了一团小火。他考虑了下召唤一个家庭小精灵送吃的来，但立刻抛开了这个念头，而是给自己倒了一杯火焰威士忌，就是现在放在他身边茶几上这杯没动过的酒。
回到了他舒适的房间里，熟悉的事物包围着他，清洗干净，也处理好了伤势，他终于可以卸下防护。
魔药大师只觉筋疲力尽。和大众的普遍认知相反，他也有一颗心，此时那个特殊的器官伤痕累累，酸痛不堪，过去几周他的所见所闻让他满心困惑。
憎恨那个男孩是那么简单……那么荒唐的简单。波特和斯内普孩提时代的仇人惊人的相似，让人很容易就忽略了他和莉莉之间的联系。眼镜挡住了那双绿眼睛，更割裂了彼此的关联。从波特第一天上课起，那双眼睛里除了偶尔的好奇，直视斯内普的时候就只有愤怒、恐惧、警惕或是挑衅，让他进一步疏远他。而一年级时波特那好奇、不确定的凝视，那样愿意信任他的态度，只让斯内普焦躁万分，慌忙用攻击来应对。于是之后就永远消失了，至少在斯内普看来是这样。
此时此刻，他愿意放弃一切来改变过去。
斯内普试着召集熟悉的愤怒与憎恨——毕竟，那是波特，那好管闲事、傲慢自大的小子，在上学期无耻地偷窥了他的记忆。
但即使“好管闲事”“傲慢自大”这些贬义词进入他的脑海，那些清晰的记忆也同时让他的胃搅扭成结。波特躺在弹簧松弛的小床上，向那毛茸茸的小动物坦诚他多么后悔为了寻找答案而侵犯了魔药大师的隐私；波特，当后背被皮带抽出道道纵横交错灼痛的鞭痕，疼痛得皱眉蹙额，却既不防卫也不逃避；波特，低声说他活该被姨父这样虐待；波特，有一天用莉莉那样充满了信任甚至温柔的目光看着他——接着乞求他不要揭发他引以为羞的秘密。
斯内普希望他能把过去几周的记忆赶出脑海。要相信他为了莉莉而起誓保护的男孩只有眼睛像母亲是如此容易，可现在他知道，莉莉——至少是莉莉的一部分——一直在男孩身上存在，他只是没有花时间去看到。
问题在于：现在他该怎么做呢？
他真的一无所知。太多的事情要考虑：他的间谍身份，他在食死徒孩子面前的立场，男孩那么象詹姆……他几乎想责怪波特毁了他认定波特恶劣的长久信念，这男孩有什么权力在这个多事之秋还要悄悄地潜入斯内普的思维甚至心灵呢？
多年以来，邓布利多温柔（有时不是那么温柔）地尝试着纠正他对男孩的偏见，斯内普对此嗤之以鼻，然而突然之间，他前所未有地渴望得到老人的指引。
房间里非常安静。壁炉架上旅行钟的滴答声是唯一的声响。茶几上有一本魔药杂志，但他没有看——也没有喝一口威士忌。
莉莉是他今晚唯一的想念。
壁炉的火苗突然变成了翠绿色，他一点也不吃惊。邓布利多的声音从火中传来：“西弗勒斯？你的身体还行吗？可以请你回我的办公室一趟吗？”
他故意不去想楼上发生了什么，可是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期待着这召唤。毕竟，他没有换衣服上床也没有碰威士忌。
斯内普站起来，拿起魔药箱子，走进壁炉中。
斯内普用飞路粉走进校长办公室，邓布利多正站在书桌前期待地看着他。波特仍然没有穿上衣，坐在扶手椅边缘，还是不看他们两人。
“西弗勒斯，”邓布利多开口说，“哈利和我讨论过了，我们认为在波比给他疗伤之前，最好由你先来处理一下伤势，这样可以避免一些尴尬的问题。”
斯内普立刻明白了。邓布利多想亲自对付波特的亲戚，而不想让魔法部插手。这并不让人惊讶——校长的信任被恶劣地滥用，他不会对德思礼温柔以待。此外，还要考虑到波特的隐私——如果细节被黑魔王得知会引起更严重的后果。如果庞弗雷夫人发现了虐待的迹象，她当然有责任把报告给相关部门。而如果波特已经得到治疗，即使庞弗雷夫人仍旧有察觉，她还是可以合情合法告知校长，让校长来处理此事。男孩只有一年就可以成年，不会有事的。
斯内普没有抱怨。也许困难，他还是想自己治疗波特，尽管他不愿仔细反省自己这么做的动机。
向邓布利多轻轻点了点头，斯内普走过来站到波特前面。男孩抬起头来不情愿地看着他。斯内普惊讶地发现他的脸上没有敌意，只有一种谨慎的担心。斯内普没有说话，在波特有时间闪避之前，就拔出魔杖向他施了一个治疗咒语。
“波特断了两根肋骨。”斯内普说，“这个最好留给庞弗雷夫人来处理，她治愈骨头的技巧比我高明。其他的我可以处理，我想你不希望她写报告……报告这些伤情？”
“哈利和我都觉得，这样处理更好。”邓布利多赞同地说。
斯内普点点头，低下头去看着波特。男孩担心地看着他。
斯内普犹豫了一下，不知从哪儿着手为好。最后他说：“要不我们先治疗你的脸，波特？”
男孩吞咽了一下，点了点头。
斯内普干脆利落地在波特面前变出一把扶手椅，坐下来打开魔药盒子，取出治疗瘀伤的药膏和海葵鼠精油。波特摘掉了眼镜。斯内普尽量轻柔地将药膏敷在他的眼部，将海葵鼠精油抹在皮带抽出的鞭痕和破裂的嘴唇上，波特僵硬地一动不动。当斯内普做完之后，他停下来慢慢地说，“波特，我治疗你的后背的时候，如果你俯卧下来，可能会更好一些。”
邓布利多这时走过来，魔杖一挥，将斯内普刚才坐的那把椅子变成了一个狭窄的充垫桌子，一端有一个大枕头。波特怏怏不乐地看着。
“先生，”他怯怯地说，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我们就不能——”
“不，哈利，恐怕我们最好不要。”邓布利多和蔼但坚定地说。
男孩仍旧在犹豫，斯内普安静地补充道：“这是斯巴达克斯能为你做的最起码的事了，波特，在你小心地照料他几周之后。”
他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说了出来，脸几乎立刻就红了。（其实脸红的教授很可爱^^）邓布利多给了他一个赞许的微笑，而波特惊愕地瞪着他。
男孩深深地吸了口气，战战兢兢地爬上桌子，抓住枕头顺躺着垫在胸部、头和脖子下面，一只手臂环抱住枕头。他看起来既惊慌又可怜，斯内普不责怪他。他知道男孩一定会感到有多脆弱……他像波特那么大的时候，如果有别人来检查父亲给他留下的伤势他也会感觉受辱。
邓布利多似乎也意识到了，他走到桌子的一端，握起波特的右手。男孩朝他微笑了一下，捏了捏他的手，然后再次直直地看向前方。斯内普拿起魔药装备，走到桌子边上检查伤情。
这是斯内普第一次真正看到德思礼在外甥身上造成的伤害。从脖子到手腕，波特的后背布满了深深的淤伤，肿胀的鞭痕以及金属皮带扣抠出的血肉。无法理解男孩是怎样在这种惩罚下仍然保持着沉默的，斯内普感到他的心里充满了愤怒和同情。他向四周看去，看到邓布利多脸色苍白，浑身发抖。两位年长的巫师互相交换了一个谋杀式的眼神，彼此承诺要向凶手讨回公道。
转过脸侧躺在枕头上，波特的绿眼睛不安地看着斯内普的脸。斯内普清了清喉咙。
“恐怕……接下来会有点疼。”斯内普惊讶地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些颤抖。
波特立刻点点头，接着转过眼睛看着墙。斯内普取出消毒剂，破损的皮肤有感染的危险，必须先处理。
当斯内普开始上止血药的时候，年轻的格兰芬多发出疼痛的嘶嘶声。斯内普看见他握住邓布利多的手指捏紧了，男孩转过头朝着枕头。他没有出声，但他的肌肉在斯内普手下颤栗。
斯内普的手保持稳定，但他差点就做不到了。他几乎觉得那灼热的刺痛是施加在自己身上，他宁肯真是这样。（教授心疼了，翻译到这儿好开心^^）
邓布利多痛苦地注视着。开始几分钟他只是任由波特捏着他的手，接着老巫师突然俯下身体，在男孩耳旁喃喃地念着一种斯内普不熟悉的语言。让斯内普吃惊的是，男孩的肌肉松弛下来，头歪向一边，绿眼睛闭上了，呼吸也变得深沉。斯内普停下来。
“是什么咒语？”他好奇地问。
邓布利多自己也很惊讶。“只是一种简单的帮助放松的咒语……不是用来催眠的。”他的面孔变得悲伤，“我想，疲倦、劳累和情绪波动让他筋疲力尽了，所以没用多久他就睡着了。”
“这很好。”斯内普评论道，继续治疗，“现在只能带给他疼痛。当他醒过来，最痛的时候就已经过去了。”
他无声地继续工作了一会儿，邓布利多就在旁边，手里握着波特松弛的手指。
“西弗勒斯，”老巫师低声说，“这个……看起来像是经常发生的事么？”
斯内普犹豫了一下，慢慢地说：“恐怕是这样，校长。我没有亲眼看见几次，但我见到了后果。我看到的就是你现在看到的证据。”他顿了顿，补充道，“还有……男孩的反应显示出他已经熟悉这种虐待很久了。”
邓布利多发出一声悲伤而柔和的声音，斯内普没有抬头去看，他不愿见到老人脸上的痛苦。然而，当老人再次开口时，他的声音已经恢复了自制，甚至有些职业化。
“那么你呢，西弗勒斯？你是怎么受伤的？哈利告诉过我你的伤势。”
斯内普讲述了麦克纳尔和贝拉出现在惠金小区的事，邓布利多变得相当严肃。
“这很不对劲。”老人说，显得相当烦恼。“你说波特外出时他们没有试图拦截？”
“是的，校长。”斯内普答复道，“如果他们这么做了，或者显示了任何攻击的迹象，我会立刻出手的。这看起来更像是……盯梢。”
邓布利多皱眉道：“很……有建设性的想法。我们相当走运的是，你在波特家的时候伏地魔没有召唤你。”
“的确如此。”斯内普对自己松了口大气，尽管他也象邓布利多一样担忧。不管黑魔王在打什么主意，他并不那么信任凤凰社的特派间谍。
邓布利多对这一消息沉思了几分钟，接着轻轻摇了摇头。
“这是很漫长的一天，西弗勒斯。我们最好明天头脑清醒的时候再来思考这个……特别是你，我的孩子。”他补充说，敏锐地看着魔药大师，“你恢复得很不错，我希望？”
“是的。波特把我的肩伤处理得很好，我不得不承认。”
邓布利多对此微笑了。
“看见了吗，西弗勒斯？我不是告诉过你要把哈利当他自己看待，而不是他的父亲？”
“他这么做不是为我，校长。他是为了斯巴达克斯。”这些话一出口，斯内普就恨不得闭住嘴。他自己都能听出来话音里的苦涩和遗憾。（教授啊教授，连斯巴达克斯的醋也吃~~）
然而，邓布利多没有笑，看来在思考。
“西弗勒斯，”他顿了顿，说，“我很早就知道哈利的灵魂极其罕见。他爱的能力，只有与他宽恕的能力才能相比。”校长对此惆怅地微笑了一下，也许想起了今晚男孩是怎样轻易就完全原谅他的。
西弗勒斯过了片刻才意识到邓布利多在说什么。他太累了，以至于感受不到愤怒。他从照料波特的伤势中停下来，努力思考。
“我没有改变，阿不思。”他终于说，“没有真的改变。”
邓布利多的右手仍旧握着波特松弛的手，现在他用左手握住了斯内普的手腕，把三个人链接在一起。（校长你在干什么@_@）
“我亲爱的孩子，”老巫师温柔地说，“在那些最要紧的地方你已经改变了。”
斯内普感到喉咙里有什么堵住了，他迅速移开了眼睛。
邓布利多决心在今夜播种下足够多的种子。（老邓你是要把媒人做到底了吧？？）“你快做完了吧？”他问道。
“我现在已经做完了。”斯内普答复道，用干净的法兰绒擦了擦手。波特的伤已经愈合，鞭痕消失了，瘀伤看起来像是几天前的，过几天就会完全消失。斯内普苦涩地想，要是灵魂上的伤痕也能这么容易消失就好了。
“太好了，”邓布利多关心地说，“我想我们把哈利交给波比照料就可以休息了。面前的难题我们可以等到明天下午……上午我打算去一趟惠金小区。”他补充道，蓝眼睛变得象冰棱似的冷酷。
斯内普担心地看着他。凭经验判断，邓布利多的愤怒已经可怕到清晰可见，然而老人显然控制住了自己，转向男孩，伸手拍向波特的肩头想把他轻轻摇醒。
“别吵醒他。”斯内普说，一只手臂伸到波特的胸部下面，将年轻的巫师整个抱在怀中。波特睡得太死，只是咕哝了几声，头滑落到斯内普的肩头。
他做得很自然，但一旦斯内普意识到他在做什么时，他僵住了，尴尬地将波特抱在怀中，瞪着邓布利多，要是老人敢说什么的话……
然而邓布利多只是微笑，轻轻评论道：“抱他的话会有点沉。”
“他完全没重量。”斯内普咆哮道，校长脸上的微笑消失了。
他深感内疚：“阿不思……你不知道。”
“我是不知道。”邓布利多疲倦地说，“但我应该知道的。”
校长从半月形眼镜下揉了揉眼镜，叹息着说：“走吧……让我们告诉波比她有一个病人。”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第十四章】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