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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 21 章 ...

  •   五日后,随着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凌霜华带了一束淡紫的野花,走进柳轻寒的房中,她看着仍旧静静昏迷的柳轻寒,微微叹息了一声,将花插入案头的水晶瓶内。忽然,似乎觉察到什么似的,凌霜华蓦然回过身来,果然见到一双带着笑意的温柔的眸子。她欣喜若狂,几乎不敢相信地凝视着他,好半天,才露出了一个最明媚的笑靥,说:“寒哥哥,早啊。”
      柳轻寒只觉得浑身犹如有千万根钢针在穿刺,痛楚难当,偏又虚弱的连一声呻吟都发不出来。但是当他睁开双眸看到淡淡阳光下那个清艳绝俗的身影时,还是努力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容。他只能静静地看着惊讶,不信,狂喜混合交错着出现在那已经稍稍憔悴,却仍是风华绝代的脸儿上,心中不由泛上一种温暖的酸涩之意。这样丰富的表情,大概是第一次出现在那一直被众人娇宠,快乐无忧的脸儿上吧。半晌,他听到的却是那样一个云淡风清,带着淡淡欢喜的招呼。似乎他们从来没有隔了这二十余日的生离死别,从来没有经历过那些通宵不寐的守候,椎心泣血的企盼!柳轻寒也微笑了,轻声说:“早。”说着,便要挣扎着起来。

      凌霜华连忙上前轻柔地扶他靠好,看着他含笑忍痛的模样,心中无端的酸涩,却只是指着窗外说:“寒哥哥,你看外面的天气很好呢,你要快点起来陪霜儿出去采花儿啊,这花好看吗?”她指着插在水晶瓶中,散着淡淡清香,娇嫩鲜艳的花朵含笑问道。
      柳轻寒微笑着看了那花一眼,说:“嗯,很好看呢。”窗外的天蓝的如此纯净剔透,鸟儿叫的也分外婉转欢快,一个明媚的早晨啊。他关切地看着凌霜华,说:“霜儿,你现在怎样?身子可大好了,怎么可以让你来照顾我?”说着,声音里不由带上了淡淡的责备。
      凌霜华微笑说:“我早就好啦。寒哥哥,这一段时间发生很多事情哦,霜儿讲给你听。”她看到柳轻寒极度疲倦地强自支撑的笑容,忙轻柔地扶他躺了下去,说:“寒哥哥躺着听就好了,这段时间啊......”她讲起了如何和十二使者比试打水飘;如何掩在桃花林中用一曲琴音让训练的诸将士跳起了胡旋舞,让水悠然哭笑不得;如何和遥哥哥在山里发现了一棵珍贵的药材......。而那些惊心动魄,风云变色的朝廷大事,她却自动忽略了。她带笑娓娓地叙述着,柳轻寒努力想着要听她娇柔纯净有如天籁的声音,心中有种淡淡的带着不舍的温暖,却也慢慢地又睡着了。凌霜华讲了一会,看到他已经睡着,便也轻轻地笑了,满是欢喜地看了他一会,又凝神为他诊了下脉,才轻轻走了出去,换柳轻寒的侍僮远歌过来伺候。

      午后,萧子泽和江思成到了桃花坞,径直便来到柳轻寒的房前,听到有个温雅的声音带笑说:“霜儿,楚兄那一片粉雾就迷倒了六百多个高手,你还说那不是毒?那究是什么?”两人欣喜若狂,连忙冲进了房去!
      萧子泽叫道:“寒弟,你总算醒过来了!”江思成则狂喜地看着他,却什么也没有说。
      柳轻寒虚弱地笑笑,招呼道:“子泽兄,易弟。”
      凌霜华微笑说:“哥哥,成表哥,你们和寒哥哥聊吧,小妹去煎药了。”轻轻掩上了房门,让这兄弟三人自在聊天。

      萧子泽仔细端详了柳轻寒好久,才说:“嗯,看起来你应该没事了。臭小子,知不知道大哥这二十几天的日子有多难熬?先是冰儿那样,然后你又怎么都不肯醒,一天天衰弱下去,你存心的是不是?”他气恼地吼着。
      那样欣喜若狂中又夹着患得患失的悲凉的神情,柳轻寒不由看的呆住了,这样真情流露的萧子泽是他们相识十几年第一次看到的呢。
      萧子泽看柳轻寒只是微笑不说话,有点不好意思起来,忽然促狭地笑了,说:“寒弟,告诉你一件事情哦。凌兄一连为你输了十几天的真气都不见你醒,可是恼了,他说过等你好了以后,一定会找你算这笔帐的。你就等着吧。”

      听到凌云如此拼命救素昧平生的自己,柳轻寒再次怔住了,心头一阵温暖。看着萧子泽促狭的笑容,才想起他所说的威胁,不自禁打了个寒颤,惨叫一声,无力地说:“凌兄不是当真的吧?子泽兄,易弟,你们一定要帮我说情,我们是好兄弟对不对?”
      萧子泽恶劣地笑了,说:“凌兄发起脾气的话,我和成弟再加十个也不是对手啊,还说情呢,寒弟啊,从今儿起,你开始好好修炼尊臀吧,几十大板是免不了的。”
      柳轻寒半真半假地嘀咕着,看着在一边忍笑的江思成,威胁说:“易弟,不管怎样,你一定得帮我说情,不然,哼,哼,凌兄打我几下,我都会从你身上找补。”
      江思成无辜地说:“为什么是我?”
      柳轻寒瞥一眼萧子泽,说:“好歹子泽兄是万岁爷啊,我敢打他吗?”
      江思成叫道:“哼,欺软怕硬,我会帮你才怪!”

      柳轻寒醒来以后,性命已经无碍,但伤势恢复的却极为缓慢,毕竟那束暴雨梨花针几乎摧毁了他所有的脏腑和筋脉!楚天遥和凌霜华商议之后,决定回碧落医谷配制调理元气和内伤的药物。叮嘱侍剑过每日为柳轻寒诊脉熬药,两人便离开了。

      足足有一个月的时间,哪怕想自己动手提起筷子这样的事情,柳轻寒都做不到,这让他十分的沮丧。一向温雅淡定的他脾气也变得暴躁起来。服侍他的远歌经常会受到莫名的责骂。江思成也常给他气的暴跳如雷。水悠然在训练完那些将士们过来探视他时也会给他讥讽几句,不过好脾气的水悠然通常只是笑笑便也罢了。连萧子泽过来看望他时也会遭到他任性的发作。侍剑弄影两人总算待遇要好一些,侍剑过来诊脉喂药时,柳轻寒虽然脸色不太好看,勉强也会露出一些笑容。

      待凌霜华取了药回来,众人方才吁了口气,别扭的柳轻寒总算露出了久违的温和笑容,恢复了他温雅公子的面目。
      水悠然对此只是略带嘲讽地笑了笑,江思成却不客气地说:“柳兄,你偏心也太过了。为什么只有对冰表妹才露笑脸?我们也都没有得罪你啊。冰表妹,你可要替我们教训柳兄,这一个月他闹得太不象话了。”
      凌霜华微笑,一边给柳轻寒喂药,一边说:“寒哥哥是病人啊,病人最大不是吗?”
      江思成笑骂道:“什么道理?那我也要做病人!”
      弄影白他一眼,说:“哼,你自己伤重,躺在床上的那十几日,也好不到哪里去!”话一说完,弄影便有些后悔了,这话不会让他想起伤心的过去吧?
      江思成微微一滞后,只轻轻地说:“影儿你也不能这样揭短啊。”弄影俏脸儿红了一红,没有做声。众人也有了一瞬间的沉默。
      柳轻寒笑道:“原来某人的德行也没好到哪里去啊。至少我还没对女孩子发过脾气呢。易弟你好意思对女孩子耍性子?影儿,等我好了以后一定会为你出气的。”
      他故意的曲解成功地引起了江思成的怒气,而原先的伤感早消逝无踪,他看着柳轻寒带了几分嘲笑的神情,愤愤地说:“看你是病人的份上,我先不和你计较,等你好了以后我们再算帐!”
      柳轻寒轻笑:“你似乎忘了到现在为止还没有赢过我一次呢。”
      江思成瞪视着他,一时却也说不出话来。柳轻寒毫不在意地和他对视着,心底却轻轻叹息了一声,总算,在他们面前,他还是那么容易七情上脸。至于心底的伤痛,只有留待时间了。
      水悠然无奈地看着他们,说:“柳弟,易弟,你们都不是小孩子了,这么淘气。”

      凌霜华笑道:“对了,水大哥,你那帮徒弟训练的怎样了?”诸人也都好奇地看向了水悠然,那点尴尬的气氛终于消于无形。
      水悠然笑道:“他们的资质都还不错,不愧是李望挑选出来的。本来我还埋怨萧弟给我找这样的差使呢。现在倒觉得和他们在一起很开心。”
      柳轻寒笑道:“那是,总比水兄你和那帮官家子弟在一起吃吃喝喝要好,不用那么费心劳神。”
      水悠然苦着脸,说:“可不是,当初萧弟让我和那帮公子爷周旋,可真是累极了,到现在都甩不掉了。说起来,可还是他偏心。为什么那样的苦差使要交给我?柳弟你明明也可以的。”
      柳轻寒笑道:“水兄这样说就太谦虚了,那种差使小弟可做不来。谁不知道水大公子外号春熙公子,只要有水大公子在的地方,总会让人如沐春风。便是水火不容的人物,水大公子都有本事让他们当面相处的和睦融洽。小弟可没水兄这样的能力和智慧。”
      水悠然笑骂道:“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你?在人前你那温雅如玉的画皮也不知道迷惑了多少世人!说到底就是萧弟偏心,不舍得让你违背本性与人周旋罢了。”

      外面有个清朗的声音笑道:“我好像听到有人在抱怨偏心呢。”萧子泽走了进来,带笑瞥了水悠然一眼,说:“水兄,小弟怎么偏心了?”
      水悠然哼了一声,说:“自己知道。”
      萧子泽笑道:“你怨我让你周旋在那帮官家子弟之间么?水兄,你又不是不知道,寒弟早早就让出爵位了,他可以不必出入官场。水兄你可不同,你能让给谁?小弟不过让你提前熟悉一下罢了。你真以为自己可以一直躲在那堆石头里面啊?”
      水悠然哼了一声,说:“那是美玉,不是石头!”
      萧子泽笑道:“不就是漂亮一点的石头?有区别吗?”
      水悠然气得脸色一变,哼道:“对牛弹琴!”转身便走了。萧子泽也不以为意。柳轻寒笑道:“子泽兄还是你厉害,水兄那张千年微笑的脸也只有你才可以让他变表情呢。”
      萧子泽笑骂道:“你这几天闹的还嫌不够?我都可以给你激的想揍人!你还有脸说别人!”

      柳轻寒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众人也都笑着附和。凌霜华笑道:“寒哥哥这几天真的有这样过分啊?哥哥快说他都干了什么好事了?”
      柳轻寒俊面一红,无力地唤道:“子泽兄,易弟!”
      旁边远歌叫道:“凌姑娘,听我说!”
      柳轻寒脸红的更厉害了,软语道:“好远歌,是我不好。你不要放在心上啊。”
      远歌闻言不由笑了起来,他这位别扭的公子爷居然在给他道歉呢?萧子泽和江思成更是微微一怔,他们还是第一次听到柳轻寒肯这样软语告人呢。
      凌霜华更为好奇,笑道:“远歌,告诉我啊。”
      远歌抿嘴一笑:“公子也就是暴躁一些。凌姑娘也知道的,他这几日什么都要别人服侍,难免脾气会大些,其实公子还是很好说话的。”
      萧子泽和江思成听到这里,都暴笑了起来,不可遏制!柳轻寒脸红得一直到了脖子根,忙用被子掩住了脸!凌霜华不由一呆,旋即和众人一起大笑了起来!

      此后,柳轻寒便在凌霜华的帮助之下开始做起恢复的练习。到第二十日,他已经可以自己动手吃饭穿衣,能在远歌的扶持之下走出几十步了。再过几日,不用人的搀扶,柳轻寒已经可以沿着湖边缓步一圈。诸人皆为之欣喜不已。但柳轻寒的身子仍然十分虚弱,又足足过了一个月的时间,他的伤势才完全康复,而功力却几乎全部消失了,这让他很是懊恼,不过其余诸人已经额手称庆了。毕竟在那样的重创下居然没有留下一点内伤,这已经是极大的奇迹了。

      这日,柳轻寒独自立于湖边,看着已经冒出荷箭的水面,怅然地叹息着。耳边忽然传来一个清柔的声音:“寒哥哥在想什么呢?”
      柳轻寒苦笑道:“我的武功居然全部废了,霜儿,这是不是很糟糕的一件事情?”
      凌霜华走到他的身边,和他并排一起看着湖中冒出的新绿,说:“寒哥哥,你是为了什么学武的呢?”
      柳轻寒听到这个问题,慢慢思索了起来。半晌,他的嘴角微微上扬:“好像是在四岁的时候吧,看到师父飞到半空抓住了一只很漂亮的小鸟儿,我看的十分羡慕,就开始跟师父学武了。”
      凌霜华不由轻笑:“就是这样一个了不起的理由啊?”
      柳轻寒也微笑:“好像的确不是什么了不起的理由呢。后来慢慢觉得武功是一件很纯粹的事情,用轻功在林间飞翔,用宝剑在草地上舞蹈,喜欢那种恣意酣畅的感觉。”
      凌霜华微笑道:“小妹也觉得武艺是一种很美的东西,轻功,剑法,甚至音律,都能做出那么奇妙的事情。既然寒哥哥只是单纯的喜欢武艺,那么一时武功废了有什么关系?喜欢的话还可以练啊,练不成也没什么大不了不是吗?寒哥哥只是喜欢它啊,不一定就要做到多好的,尽到自己的兴致就足够了。”

      柳轻寒听着她娇柔纯净的话语,中间没有一丝怜悯的意思,甚至也没有安慰的成分,简单的如同谈论一朵落花,有种淡淡的惋惜,也只是惋惜而已。他思索了一会,脸上慢慢露出了真心喜悦的微笑,说:“霜儿,那你觉得我没了武功,还可以做什么呢?”
      凌霜华微笑,说:“寒哥哥想做什么呢?”
      柳轻寒笑道:“我啊?我似乎就没有什么特别想做的事情呢,就想能够四处游历,看遍世间山水风俗人情。是不是很没有出息?”
      凌霜华微微一笑,认真地说:“小妹相信,以寒哥哥的能力,如果在朝中,绝对可以做一名良相的。但寒哥哥只是喜欢随意简单的生活啊,也没有什么不对呢。而且小妹还相信,寒哥哥即使在游历的时候,也可以做很多事情的。”
      柳轻寒一震,认真地看了凌霜华片刻,微微笑道:“那霜儿你自己最想做什么呢?”
      凌霜华笑道:“小妹就想做一名悬壶济世的大夫。嗯,做游医最好了,又可以给人治病,又可以看天下山水名胜,还可以吃很多特产名点。”
      柳轻寒不由微笑:“你是当朝的公主啊,居然就是想做游医?”
      凌霜华笑道:“我就是我,和是不是公主有什么关系?”

      柳轻寒也笑:“也是。其实我还想过专门为人设计衣饰哦。我的手艺绝对可以成为举世无双的裁缝。如果给人做嫁衣的话,肯定可以让那些待嫁女子添加十分的美丽。”
      凌霜华笑道:“你是男子呢。”
      柳轻寒笑道:“那又怎样?知道我为什么叫‘神针公子’吗?我做出来的衣服啊,即使是无盐嫫母那样的女子,穿上都会有她们的动人之处。而且我都不用给人量体裁衣的,只要看一眼就可以知道尺寸了。”这项本领,柳轻寒很少会主动拿出来夸耀的,水悠然,萧子泽他们虽然很佩服他这项本领,但多少都有些不以为然。对着凌霜华,柳轻寒却毫不犹豫想显示一下自己所有的能耐。
      凌霜华笑道:“寒哥哥这项本领真的很了不起哦,我想寒哥哥也是因为觉得做针线是一样很美丽的事情才做的吧?而且寒哥哥只要做一件事情,就想做的最好。”
      柳轻寒微笑了起来,他第一次听到有人那样自然地说出他内心的想法。他不自禁拉住了凌霜华的手,笑道:“霜儿,我们一起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好不好?你做一名济世救人的游医,我可以只管设计衣饰。你也知道啦,无针坊本来就是专门经营绸缎布料的,如果再加上出售我设计的衣饰的话,应该更加红火哦。我们一起看遍天下美景,尝遍世间美食。我还可以给你做向导呢。”

      凌霜华微笑地看着他说:“寒哥哥,本来我很奇怪你这样的人怎么能经商的呢,这样看来你的确很有天分哦,只要有合适的人给你具体操作,就可以做到风生水起呢。”她知道无针坊的凌罗绢缎都是极为有名的,但是那色泽明丽的云锦彩锻,质料轻软,触手温润的青丝雪绸,绉纹水纱就让无针坊享誉绸缎业了。而无针坊主研究出的缭绫织艺,织成的缭绫纹路精美细致,恰似白烟簇雪,穿上用它制做的罗衣,竟会给人一种隐约在云雾间的错觉,衬的着衣的妙人儿绰约有如仙子,一匹缭绫虽价逾百金,但仍是那些豪门大户求之难得的珍物。无针坊偶尔推出的衣饰,不管在哪个州推出都会成为当地女子最为推崇的式样,没料到居然是柳轻寒设计的。
      柳轻寒微笑,得意地说:“我本来就是天才。霜儿,你还没有回答我的话。”
      凌霜华看着他自信满满的笑容,那般的明亮喜悦,只觉得他的掌心传来让人极安心的温暖,便也很自然地笑了,说:“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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