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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番外四·前夕 ...

  •   夜•齐家主宅
      齐念佛书房的灯,还在亮着。
      他对面站着岑曼丽,一年前,她才算经受住齐家的考验,和智囊团中的骨干齐宇良完婚,成为名副其实的齐太太。知道齐家基本动态的人都明白,智囊团的齐宇良接替了前任大小姐齐姝琴在智囊团的权力,而今日齐家的掌门齐念里也是齐姝琴所支持的,所以此二人为齐家势力之一极,同气连枝。而作为齐宇良夫人的岑曼丽,自然也是掌门齐念里这一派的。
      而身为前掌门的齐念佛连同他的儿子齐宇成,自然而然是齐家三足鼎立中的另外一“足”。
      那么他深夜请来对方阵营中的岑曼丽又是为何呢?
      尤其是在这个风雨飘摇、剑拔弩张的前夜。
      “齐先生,”岑曼丽打破沉默,“请问您今晚寻我来,有什么事吗?”
      其实岑曼丽与齐念佛的交往,是两个阵营中的人都默许的,就连另一“足”——齐音希一脉的人,也都不拿这个兴风作浪。因为齐念佛和岑曼丽的私交,只可能是为了一个人——齐念佛那个离开家族的大女儿齐姝琴。从她二十一岁彻底离开齐家到今日,时光跑得飞快,竟都五年多了,齐姝琴已经嫁作顾家妇,成为福利事业的一名爱心员工,丈夫的生意成了规模,又在几个月前生下一个健康活泼的大胖小子,过得甚是滋润。真不知齐念佛现在还有什么可担心的,需要连夜找来岑曼丽去商讨和齐姝琴有关的事。
      微弱的灯光下,齐念佛,这位齐家前任掌门人格外苍老。熟悉他的、不熟悉他的人,都极度吃惊,万万想不到这位曾经在玄黄界内呼风唤雨、意气风发的掌门人居然会憔悴得如此迅速,若不是自小生在齐家所练出来的气度,若不是通身考究的打扮,还真能让人当他是个流落街道的老叫化。
      他抬起头,一对眸子炯炯有神,盯着岑曼丽,“后天是什么日子,你那边,我这边,齐音希那边,都清清楚楚。”
      岑曼丽心里一沉,近几年来,齐家三足——齐念佛、齐音希和掌门人齐念里斗得势同水火,近三年内,齐念佛多次联合齐音希,对齐家掌门齐念里提出各种不信任案,屡屡给齐念里难堪,甚至有几次罔顾齐家利益,不解决正事,光在智囊团和全族大会宝贵的开会期间折腾人事纷争,故而齐家内外的有识之士早已怒不可言。而掌门齐念里之前一直谨小慎微,低头做小,一个月前却突然以掌门身份,对智囊团的公正性正式提出质疑。按照齐家的规矩,掌门若对智囊团提出不信任案,就应将此案交由全族大会进行公审,赞成票若超过三分之二为,不信任案通过,智囊团必须解散,一切人马,都要进行重选。
      而后天,就是全族大会召开、对掌门齐念里提出的不信任案进行投票的日子。而齐念里最近声势很大,又连续抛出许多关键证据,指责齐念佛、齐音希二人罔顾齐家利益、玩忽职守,严重渎职,不配再担当重任。而齐家内外族人对齐念佛、齐音希这几年的作为也心知肚明,配合着掌门齐念里,搞大了声势,齐念佛、齐音希的危机公关甚至狼狈,齐音希子嗣多,还好些,有人给撑着门面;但齐念佛却几乎是个孤家寡人,妻子楚轻烟、大儿子齐宇乾和小女儿齐柳笛以及一手养大的侄女齐入画早逝,大女儿齐姝琴又摆明了不跟他是一条船上的,早早离开齐家一切纷争,去过安静的俗世生活,就剩下一个小儿子齐宇成,谦和礼貌,但却至今也没结婚。齐念佛绞尽脑汁、几次要给这个唯一的独苗子说一门显赫的婚事,找一个有助力的媳妇,但不知为何,一直都没说成。而今齐念佛处境艰难,明枪暗箭时时刻刻都朝着他发动,这个唯一的儿子齐宇成倒是出来说话了,说的什么呢?
      “家父年事已高,力不从心,脑力也着实跟不上了,糊涂下的决策,对于一个老人而言,都是难免的,为此给家族造成损失,实在是愧对了齐家族人,但着实不是有意之过。我这个当儿子的替家父给大家赔罪,希望大家能看在家父为齐家兢兢业业一辈子,甚至没了妻子和一对儿女,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就原谅父亲这次,饶了过失,给个体面的退休吧。”
      齐念佛听了后,气得两眼发黑,晕过去短暂的一段时间,醒来后喊齐宇成过来,齐宇成进来后,噗通跪下,求道:“父亲,齐念里这次是有备而来,筹谋许久,我们势单力薄,实在不可以硬碰硬。不如以退为进,在族人怒气冲天的当口,切不可火上浇油,越是分辨,越是容易被人骂作不知悔改。所以,儿子以为,现在最好是立刻诚恳道歉,父亲再来个引咎辞职,由儿子替您顶着,继续稳住我们这一派在齐家智囊团中的地位。父亲在幕后亦可以为儿子筹划,儿子在台前为父亲撑腰,我父子二人内外呼应,一样可以把握住齐家三分之一的天下!可父亲在这当口若是硬碰硬,玉石俱焚,又能讨得什么好来?最后还不是让旁人钻了孔子么?儿子这几年跟着父亲,也算是经历了风浪,有了点自己的本事,故而才出此计策。若父亲另有教导,儿子洗耳恭听。”
      齐念佛听后,怔怔着不吭声。过了好久,竟流下两行老泪。齐宇成见了,一脸惶恐,也伏地哭泣,最后齐念佛让他“滚出去”,独自一人在屋子里坐了好久,根据齐宇良收集的情报,那一晚,齐念佛没睡。
      第二日站出来的时候,他整个人更加苍老,态度却异常傲慢而强硬,并把齐宇成大骂一顿,指为“吃里扒外的不孝逆子”,齐宇成好言辩解,招致一通巴掌,不敢还手,跪下欲辩解,当场挨一顿窝心脚,接着齐念佛又喊着要开祠堂把齐宇成废出去,自然是不成的,让在场人给劝住。
      消息传出去后,很多族人对齐宇成的处境大为同情,对他的言论和态度和缓许多,倒是把他从齐念佛的案子中拎清楚了。不过对齐念佛的声誉,自然是更多诋毁。
      总之,三方人马,彻底撕破脸皮,势同水火,剑拔弩张。
      后天就要开全族大会了,这是一场决定齐念佛命运的大会。若胜了,就会继续耀武扬威;若败了,齐念佛注定被迫退居后宅,失去所有权力。一个曾经当过掌门的人,失掉权力,从此由一个居高临下睥睨他人的人,便成寄人篱下仰人鼻息者,这感觉,恐怕比死都难受。
      所以齐念佛注定要恶战一场,赌上所有。
      那么在这个时候,岑曼丽的出现,就变得微妙,甚至有一定的危险性。谁也不能保证,齐念佛会不会扣了岑曼丽为人质,或者借岑曼丽做什么文章。
      岑曼丽也是保持了高度的警惕,甚至书房外几步之遥,就埋伏了齐宇良派过来的傀儡。
      齐念佛盯着岑曼丽,许久,许久。
      “如果我拿你做文章——”齐念佛忽然冷笑,他周围的傀儡也同时看向岑曼丽,岑曼丽的手心都让汗给浸湿了,“恐怕琴儿不会原谅我的。”齐念佛淡淡说出后一句话。
      岑曼丽那一颗心落回到原地,“您找我来,是不是和琴儿有关?”主动把话题引到齐姝琴身上,这是齐念佛心中真正的软肋。
      齐念佛沉默片刻,“我绝对不会对你们用卑鄙的手段,你们,也不可以如此!”
      岑曼丽一怔,在齐家几年来,她也变得冰雪聪明了,“您以为我们会如此卑鄙吗?!这么多年,您也看得清楚,齐家任何人都没有去打扰琴儿的安静生活!打扰了她,岂不是摆明了和湛家掌门过意不去?岂不是表明了和冥府、天女都过意不去?就算是没了心,大家也都是有脑子的。”
      齐念佛的脸上慢慢流出释然和放心的神色,“我们彼此都清楚,此一时彼一时,现在的阵势,和往年都不同了。”
      “那也不会有人打琴儿的主意,您放心吧。”岑曼丽淡淡道。
      齐念佛又沉默了一会儿,说:“琴儿和我的外孙子,最近好吗?”
      “一直都很好。”岑曼丽的口气和缓许多。
      “孩子半岁了吧?”
      “嗯。”
      “会自己翻身了吧。”
      “琴儿说是的,目前还不太会爬。”
      “这时候的孩子,会很可爱。”齐念佛的声音微弱,仿佛被时光隧道卷走了,“琴儿以前也是,”他打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只相框,里面是一个胖嘟嘟、粉嫩嫩的小女宝,躺在床上,手舞足蹈,“如果琴儿现在扶着孩子站着,孩子会想撑着她的手,往上跳。而且——”他问岑曼丽,“他该会说话了,不过男孩学说话都晚。”
      “哦,琴儿说,小宝宝已经能发出一些声音了,听着像‘妈妈’、‘爸爸’。”岑曼丽目光也柔和起来。
      “琴儿那时候,”齐念佛慢慢着,“半岁的时候,很可爱。会翻身,扶着她,她能站,而且会开始喊‘爸爸’了,她先喊的‘爸爸’,四个孩子里,就她先喊的‘爸爸’。我可高兴了。”
      岑曼丽疑惑,“先夫人去了后,齐宇成和齐柳笛也是先会说‘妈妈’吗?”都没妈妈了,齐念佛又为老婆守身如玉,怎么先学会了?
      齐念佛淡淡道:“我教的。”
      岑曼丽干笑,“齐先生今晚找我来,不会就是为了说这些吧?”
      齐念佛道:“齐宇成是个逆子。”岑曼丽心想掌门那边还怀疑你们父子俩演戏呢,“我只剩下琴儿了。”岑曼丽叹气,“齐先生,抱歉,但是恐怕你第一个失去的就是琴儿。”
      齐念佛仿佛没听到,“明天我想见她,还有我的外孙子。”
      岑曼丽算是明白了,“您要我约她?没用,这么多年了,我不是没试探过,她从未正面提起您半句。”
      “这几次我让你给她带过去的东西,她全都收下了。你以为琴儿会傻到以为那真的都是你送的吗?”齐念佛冷冷道,“我的傀儡,她认得出来。我的配方才能做出的补品,她心里也清楚。我曾经让傀儡留意过,她从来没丢出来。”
      岑曼丽倒是不清楚这个,只说:“您毕竟是个长者,一片心意。她是个晚辈,还是有礼数和待客之道的,哪里有把人家送的东西丢出来的道理。”
      “既然她有礼数,既然她还有待客之道,我去了,她会赶我出来吗?”齐念佛道。
      岑曼丽说:“不会,但是她在心里,会把你彻底赶出去,再没转圜余地。”
      齐念佛怒道:“这么多年,你也就会用这句话来诈唬我!”
      “是不是诈唬,齐先生您心里清楚!您还输得起吗?!”岑曼丽喝道。
      齐念佛仿佛一根断掉的弦,身子慢慢软了下去。
      “我……”齐念佛喃喃着,“我只是想在后天那场豪赌之前,最后看她一眼,也看看我的外孙子一眼。都半岁了,我这个亲外公还没好好看看他、抱抱他。”
      岑曼丽软了口气,“齐先生,孩子的照片和录像,我从没一个人留着看。何况孩子满月和百日的时候摆酒,您都到场了。”
      齐念佛沉默片刻,“琴儿知道我在场。”
      岑曼丽索性不吭声了。
      “她知道我在场,她装作不知道,她不想看到我,我明白,我很明白。”齐念佛长叹,“可是,事到如今,我只放心不下她和孩子,他们是我最后的心愿了。”声音哽咽。
      岑曼丽微微动容,“我很……很理解您的心情。但是琴儿不会和您见面的,孩子也不会……让您抱抱的。您……您该知道,琴儿收下了您送去的东西,没把您从宴会上赶走,已经是现阶段你们父女关系最好的结果了。我之前背弃琴儿太多,实在不愿勉强她到这个地步了。很抱歉。如果您没别的事了,我告辞了。您也早点休息吧。”
      她轻轻躬身,退出了书房。
      齐念佛没有挽留。他知道,明天,岑曼丽会去探望他的琴儿。
      他又一次摸了摸手中大女儿小时候的可爱相片,垂下头,让脸埋藏在灯光的阴影中,慢慢流泪。

      “明天那个全族大会,估计他是凶多吉少。”岑曼丽喝了口咖啡,看着对面抱着孩子的齐姝琴——目前她们正坐在一家露天咖啡店外,在温馨的阳光下,一边让小明德晒太阳,一边聊天。
      “哦。”齐姝琴听了岑曼丽洋洋洒洒一大堆的话,只是这么回应。
      岑曼丽叹息,“琴儿,我知道你肯定不会见他。我只是告诉你,他落到这个地步,最后的心愿就是看看你和孩子了。”
      “哦。”齐姝琴依旧是淡淡的,怀里那个粉嘟嘟的小明德正兴奋地模着五颜六色的勺子,齐姝琴小心翼翼地看顾着他,生怕孩子会让勺子不小心伤到,又刻意让服务生撤去了她这边的叉子。
      “德儿越长越好看了。”岑曼丽只好岔开话题,去逗弄小明德,这小家伙是个胆子大的,一点都不认生,而且很喜欢笑,只要谁逗他,他就立刻毫不吝啬的张开小嘴,开始咯咯笑,一边笑一边睁着清澈的眼睛,那眼睛里也都含着笑。
      “真是个可爱的小家伙。”岑曼丽看着宝宝笑,也是心花怒放忍不住笑,“不认生,大大方方的,唉,你说这是像谁呢?”
      齐姝琴微微一笑道:“大概是像小顾,我很内向的。”
      “不过他长得像你。”岑曼丽肯定道,“男孩随妈。跟齐念佛猜得还真一样。”
      “哦。”齐姝琴又是淡淡着,怀里的小明德大概是在一个地方呆太久了,烦了,收了笑,开始哎呀哎呀含糊不清地抱怨着,逐渐那小脑门上就起了皱纹,眼睛红了,这就要闹开了。齐姝琴急忙抱着孩子起身,“我带他走一走就好,你等会儿我。”说着就哄着儿子,慢慢在附近踱步,指点着,让小明德看看树,看看花,看看对面那家理发店门口的“转转”。
      岑曼丽有点尴尬,独自喝了会儿咖啡,眼神不住地往露天位角落里的那张座位上瞄——阳伞下,玻璃桌旁,那个憔悴的人戴着大墨镜和大口罩,扣低了帽子,裹紧了衣物,躲藏在一张报纸后,目光只跟随着齐姝琴和小明德,贪婪地,一点都不肯移开。齐姝琴刚刚的座位,因为中间还隔着一些阳伞,齐念佛看过来的视线并不好。现在她这么一起身,走开来,反而能让齐念佛看得仔细。岑曼丽都有些心惊胆战——因为齐姝琴抱着小明德,有几次走得太近了,离齐念佛太近了,天啊!岑曼丽眼珠子差点掉出去,齐姝琴抱着孩子,就从齐念佛的桌子旁走过——这时候的齐念佛自己都快控制不住,他伸着脖子追着看女儿和外孙子,几乎要摔出椅子。
      这这这……这能不被发现吗?
      岑曼丽都不敢看了,低下头数咖啡里的泡沫圈圈。
      可是没有她预料中的场景发生,她再抬起头的时候,看到齐姝琴若无其事地抱着孩子,走过了齐念佛的桌子,踱步到了另一头。
      天啊。岑曼丽垂下头,心虚不已。千万别出事,齐姝琴若是有个不愉快,自己日后就彻底别见琴儿,别见小顾,别见首都组任何一个老同事了;而齐念佛在全族大会之前,跟着自己出来,再有个什么事……岑曼丽不敢想像那后果。她赶快看了看咖啡店四周,找到了齐念里和齐宇良派过来的各个傀儡,还有角落里监视这边的车子,这才稍微安心,一边又为自己一次次欺骗了琴儿,感到深深自责。
      好在齐姝琴转了几圈就回来了,小明德开始玩起拨浪鼓,他劲小,也晃不动,只不过是看着拨浪鼓上的鲜艳色彩感到兴奋,不再跟妈妈哭闹了。
      “让你久等了。”齐姝琴坐下来,亲了亲宝贝儿子,听着他咯咯的笑,温柔地说,她脸上洋溢着母爱,非常明媚。
      岑曼丽勉强笑道:“没事。”
      她们又聊了会儿别的事,譬如小顾的公司最近又赚了一笔,譬如首都组最近又破了个大案子,譬如小明德的启蒙事宜,齐姝琴说要让孩子顺其自然,绝不娇惯,也绝不强迫。一些家长里短的琐碎,说了好久。日头慢慢偏西了,岑曼丽算计着也差不多了,果然看到马路对面已经来了齐家负责接送的车,遂道:“琴儿,我该走了。”
      齐姝琴深深地看着她,“曼丽,保重。”
      好久,才说出这两个字。
      岑曼丽欲言又止,“……琴儿……”她愧疚地低下头,“我……我没法送你啊。”半天,竟然只能蹦出这么一句来。
      齐姝琴轻柔一笑,“小顾一会儿来这里接我们,你放心吧。我等他就好。不过我想,你大概不会等他了。”
      “哎,你知道明天……”岑曼丽看齐姝琴低下头,就不敢再说了。
      停了停,“我走了,保重啊琴儿。小明德,”笑眯眯地跟小宝宝打招呼,“姨姨要走了,跟姨姨说再见啊。再、见,再、见。”
      小明德从妈妈怀里回过头,丢掉拨浪鼓,开心地望着岑曼丽,笑容干净。
      “啊!啊!”小明德笑眯眯地,“ma,ma!”又一头扎到齐姝琴怀里,不停喊着“ma”,含糊不清,却依稀能让人听懂,那是世间最最温柔、最最神圣的称呼。
      “宝贝,跟曼丽阿姨再见哦。”齐姝琴笑得欢快,轻轻握着儿子的小手,朝岑曼丽招了招。
      岑曼丽和齐姝琴母子告别后,转身离开,余光轻轻一瞥,看着齐念佛放下报纸,慢慢地跟上来——他那两条腿仿佛石化了般,走得竟然如此慢,如此沉重,如此……就要生根了啊。
      岑曼丽轻叹,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齐姝琴却一直低着头,心肝宝贝着小明德,哪怕齐念佛,就从她桌前走过。
      她一直低着头。
      直到……
      齐家的车子离开。
      齐姝琴抬起头,目视前方,那目光的方向与车子行驶的方向——背道而驰。
      十分钟后,顾维庭的车子来了,这个好丈夫、好爸爸立刻奔向自己的妻子爱儿,一家三口甜甜蜜蜜了一番。顾维庭拥着齐姝琴和孩子,小心地坐上车,看着小明德坐上了婴儿安全椅,齐姝琴也系好了安全带,顾维庭准备启动车子——
      “明天齐家要开全族大会。”齐姝琴忽然说。
      顾维庭怔住了,他回头看着爱妻。
      “估计着,他会败到彻底了……”齐姝琴轻轻道。
      顾维庭看着爱妻眼眸中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心中疼惜,“琴儿。”他知道此刻不需要多说,只是将手递过去,让齐姝琴握紧。
      安全椅上的小明德瞪大了眼睛,盯着爸爸妈妈交握的手,开心了,咯咯笑着,将自己一双胖乎乎、白嫩嫩的小手也拍上去,“bamamabamababa!”欢快嘟囔着婴孩们的“天语”。
      齐姝琴笑了,顾维庭也笑了。齐姝琴亲了亲儿子,又抱起来让顾维庭也亲了亲,再放回安全椅上。
      顾维庭准备发动车子了。
      “你说……”齐姝琴又道,“他……会死吗?”
      顾维庭转过头,看着自己的爱妻,他最爱的人,最最善良、柔韧的人。
      “我不知道。”顾维庭轻轻道。
      齐姝琴默默望着他。
      “但是我会永远支持你心底所希望的,让它不会破灭。”顾维庭说。
      齐姝琴凝望着最爱的小顾,好久。
      “我们回家吧。”她说。
      “嗯。”顾维庭微微一笑,凑上前,亲了亲齐姝琴的额头。
      车子启动,缓缓驶出。
      与齐家刚刚离去的车子,背道而驰。

      一天后,全族大会通过掌门齐念里对智囊团的不信任案。
      智囊团解散,人马重选。齐念佛、齐音希被赶出智囊团。
      齐宇成接替齐念佛进入智囊团,手握三分之一权力。
      齐念佛隐退齐家后宅,就此,默默无名,这个在齐家、在玄黄界呼风唤雨半个世纪多的一代掌门的身影,消失在齐家寂静的后宅之中,逐渐,被遗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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