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过 (清宫)》步凝烟

2、从侍乾清宫

　　老太太没有食言，的确把我过继给了尚书马尔汉，听说她已经有一个女儿嫁给了王爷做福晋。我倒不想那么多，只巴望着在宫里工作攒点钱，等二十五岁放出来的时候，有些积蓄自己能过小康生活就够了。刚进京的时候，还把我送到马尔汉的府中住了些日子，这个我要称为伯父的人老成持重，谨言慎行，对所有人都公正平和，怪不得连千古一帝康熙都愿意倚重。他的妻子也是很善良的老太太，大概也知道点我进宫的原因，心里可怜我，那几日竟偏疼得如亲女儿般。紫鹃执意随我一起入京，说是愿意在马尔汉府里为婢盼着偶尔能见我一面，我深深感动，也有些疑惑，她和她的小姐究竟是多么贴心的人呢？

　　对了，顺便提一下，我占用的这个身体的原形姓沈，沈凫，大家都唤做颦儿。不过，没有关系的，过继之后，我已经按满人的规矩改了姓名。这个身体只有十四岁，我不得不感慨古人早恋，现代人都是先立业再成家，古人却讲究先成家再立业。哎，身心都没发育完整，这恋爱怎可能有个结果？

　　终究到了选秀那一日，我置身事外的看着那些莺莺燕燕端庄打扮，希望得蒙圣宠。竟让我不由得想到交通堵塞的时候，人人都想超车的盛况。不由叹了口气。我早就向老太太转达了不想做娘娘或者福晋的意思，于是宫里刚晋了慧妃的大姐要了我去做女官，皇宫这个地方利益关系是传的最及时又最明白不过的，因着表姐是皇上的新宠，我也跟着沾光，走到哪里都有人叫声容玥姑娘。暗暗和小说对比，我深觉不满，高鹗真没有必要为了渲染悲凉气氛，把表姐的幸福生活也搭上。

　　我被分配的活极简单，不过是给表姐研磨铺纸，看管一些重要的东西。和我一起做这事情的是表姐刚进宫便分到身边的丫头梅香，一看便是在姐姐身边呆过的人，话不多，很温和，行事稳重，她从不因为自己是旧人拿大，也不因为我是表姐的妹妹而谄媚，就此很快，我们就熟了。姐姐是刚晋位的小主，常有娘娘们来聊天，礼尚往来，表姐也常带我和梅香去别的主位宫中拜访。

　　姐姐比较喜欢到德娘娘乌雅氏的宫里。德娘娘人品沉稳，姐姐和她有些相像，有时候坐在一起，不置一词也不会觉得尴尬。久了，两个人也会说些体己话，总是不避我的。有时候也会放我去御花园溜达，在我想念边阳的时候我会到德娘娘宫里高处假山上的石洞里一个人安安稳稳的坐着，因为我发现在那里可以看见一个和边阳差不多大的男孩在低处练武功，远远望去，果断冷静的样子，他的箭离弦的那刻，会让我想起边阳投篮的瞬间。

　　进宫一个月左右的时候，又逮到去假山上享受个人空间的机会，那日有些阴冷，坐了一会儿我便往回走。爬到假山底下，看到一个神色落寞的男孩依石坐着。我不由停下了脚步，衣着挺朴素但有股浑然天成的贵气，可能是哪个阿哥的伴读吧，只是他为什么呆在这里还有怎么会有这样寂寞的表情？许是阿哥犯了错由他代为受罚？我不由蹲了下来，仔细地看着他的眉目，好漂亮的男孩，我不由赞叹，要是搁现代必是小女生情窦初开的首要对象。那男孩见我看他，也抬起眼睛看我，忽然眼皮眨了眨，问：“你是谁，为什么总在上面看四哥习武？”原来他不是第一次见我，不过我随之一愣，四哥？我脑子灵光一闪，他是阿哥。我站起来，准备走。他没有想象中霸道的逼迫答案，只是忽然轻轻拉住我的手：“你陪我坐一会儿好么？”我看了看他，他的眼神里竟流露出恳求，忽然心里一软，坐在了他的旁边。我们都没有开口，他一直握着我的手，握得很紧，过了一会儿，他自己松了开来，依然低低的说：“你走吧。”　我站起来，向前移了两步，却不由自主地回头，对这他大声地说：“我叫容玥，兆佳氏容玥，你不要忘记了！”说出来之后被自己这种幼稚的举动吓了一跳，随之一想我的身体本来也就这么大，所以一耸肩笑着跑开了。

　　不远处，我听见他大声的说：“我叫胤祥，你也要记得我！”
　　胤祥，我暗暗的笑，这就是二十年后辅助雍正登基的拼命十三郎？怎么这时候看起来更像个忧郁的孩子？！对这个孩子的关注，使我几乎到要忽略一个重要的事实，我一直看着的那个习武的男子，竟是以后的九五之尊，雍正皇帝！

　　回到姐姐身边，对德娘娘和姐姐福了福刚准备站回原来的位置，姐姐推了我一把，说：“这丫头，四爷在那边，怎么没看见?”这时，我才发觉屋里多了一个眉目英挺的男子，就是他了，便福了福身淡淡地说，：“奴婢给四阿哥请安。”抬起头看过去，四阿哥竟迟疑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只听德娘娘说：“今儿是敏妃的忌日，你十三弟不定躲哪里伤心去了，你去找找吧。”我一定是思维混沌才立刻脱口而出：“十三爷在德娘娘的后花园的假山底下坐着呢！”屋里的人立刻有些疑惑的看着我，这时候要是不解释清楚让别人以为我一进宫就和位爷搅和在一起就麻烦了。我只好马上跟了一句：“我刚才在那边逛的时候看到的。”随即低下了头，就怕被追问我怎么认识十三爷，幸好旁边的四爷只是简单说了声说：“知道了。”我不禁倒吸了一口气，不知道为什么只在他身边站了一会儿，便如寒流侵袭般。

　　四阿哥一走，我不由松了口气，退到姐姐后面站好，还没来得及回味这个下一任当权者的气度风范，就听到一个沉稳而明亮的声音传来：“刚才碰着老四了，听说慧妃也在这里，怎么没人言声呀？”我心里一跳，这便是康熙了。

　　宫里的规矩，皇帝要见妃子便会叫人宣召，这种时候我都是避之不及的，虽然我对康熙皇帝怀有异样的崇敬情绪，当然这种情绪和陈道明在《康熙王朝》中的倾力演出分不开的，至于真的置身在这红墙之内，就不会头脑发热到抢着跳那虎穴龙潭了。姐姐在这种时候也就随我，见驾的时候只带着梅香，所以这竟是我第一次见到这千古一帝。

　　可能是人好奇的本能吧，我不由得抬起头向康熙看去，眼前的这个男人穿着明黄色的长袍腰间挂青白环玉腿蹬褐色半靴，虽是满目春风，但眉宇间的尊严和贵重却非比寻常，这个时候应是他这一生最得意的时光了吧。这样一个男人一生除鳌拜、平三藩、收台湾、三次亲征定西部疆土意气风发，到了晚年却为了儿子们闹家务分心搞得朝纲疲软，最后与亲骨肉斗智斗勇，成为真正的孤家寡人，想到这里不由得竟有几分可怜他。胡思乱想的时候，忽然听见姐姐说：“容玥，皇上问话呢！”我立刻凝聚精神，心知皇上问话我却分神没有听到已经是罪过，神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索性坦然看过去。康熙并没有生气只是仔细打量了一番，和蔼地问道：“你是哪家的呀，今年刚选进宫的么？”我忙回话：“回皇上奴婢兆佳氏容玥，家父马尔汉。”“马尔汉的女儿？”康熙若有所思的看着我。我心想干脆说清楚得了，省得他把那种做实验研究白鼠的目光一直投注到我身上，便福了一下，又说：“奴婢的父母早逝，原一直住在江宁外祖母家，后来过继给了叔父马尔汉，今年被选进宫里的。”康熙一愣，即满意地点头。

　　“是啊，姐姐忙解释说，这丫头是我姨母的孩子，父母双亡以后老太太就接回家养，比自己的孙女还疼呢。”我秉住呼吸，心里巴望着大家赶快把注意力从我身上拿开，可是天不从人愿哪，那皇帝竟来了句：“瞅着和十三丫头竟有些像，赶明儿调来乾清宫当差吧。”

　　“是。”姐姐的声音里听不到任何情绪，我心下一紧，伴君如伴虎呀，今天什么日子，竟如此出门不利。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我按下跳到喉口的担心，身体每个细胞都能到感觉屋里瞬间变得复杂而凝重的空气，毕竟被皇帝钦点是一件极荣宠的事情，那些羡慕、嫉妒、对天威不可猜测的恐惧如利剑般纷纷落在我的周围，我不禁挺直了脊背。

　　德娘娘竟先笑了出来，说到：“妹妹疼容玥，大家都知道。你放心吧，皇上的脾气也不会委屈容玥的。对不对，皇上？”好聪明的女人，说姐姐疼我一层是为着让姐姐放心我会记得她的好，同时也点出康熙这样问妃子要丫头不太好，还试探的想知道康熙会怎么待我。这一句话竟不知转了多少心思想出来的。以前以为她沉默寡言是守拙，现在看来竟是韬光养晦了。

　　姐姐似乎从迷茫中刚走出来，忙笑着说：“皇上钦点容玥，是我曹家的福气。”
　　康熙摆了摆手说：“别弄得和金殿对唔一样。既这么着，朕也不能白要慧妃的人，那就把昨儿英吉利贡的白瓷的自鸣钟赏你了。怎么样？”姐姐忙蹲下谢恩，后来我才知道那个钟妃子里只惠妃娘娘有一个还是因大阿哥打胜战回来母凭子贵皇上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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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开始是在电脑里打的，写了好多天，宿舍一直都不能上网，今天一股脑都发了上来。忽然觉得很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