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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相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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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春野樱的耳朵最后还是被纲手缝好了。但是她茫然不知自己是被谁所伤,大家去问香磷,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她们似乎都被佐助的万花筒写轮眼消去了记忆。
也有人去问迟晓,迟晓只是淡淡地说她和佐助比剑,失手伤人。
虽然傻子也知道这件事情没有这么简单,但是一来佐助和迟晓拒绝回答,二来春野樱和香磷失去了记忆,鸣人虽然心疼老婆,却也不得不黯然认栽。
至于那一晚迟晓和佐助的拥抱,迟晓崩溃般的哭泣和佐助轻声的安慰。这样一系列的事情仿佛瞬间就在街头巷尾被传遍了。按照佐助的思维,大家应该会从迟晓的反常举动上对她的身世产生猜忌。但是事实却是大家的关注点全放在了:“佐助君第一次抱女人耶!”以及“迟晓和佐助到底是什么关系?难道真的是佐助君将来的……”等等八卦话题上。
这种反常的反映让佐助和迟晓都很无语。而他们的话题却真的被推到了江湖的风口浪尖。
不幸的是,江湖人并不止那些整天八卦的糊涂蛋。
有很多人醒着,也有很多人睡着。那些清醒的人才是真正可怕的。
木叶宫就有很多清醒的人。迟晓确信有很多人已经开始着手调查她的身份,但是她更确信的一点是他们绝对调查不到。
一入江湖,便来到了木叶宫。这就是迟晓的全部身世。
至于入江湖之前的一切,除非他们去问佐助和August,否则永远也不会有人知道。
迟晓这几天都在练剑,这几天她一握剑就会无法抑制地想到她一剑削下春野樱的耳朵的触感。锋利的剑刃割入肌肤,鲜血就像是喷射一样地涌出来。那样一种令人恐惧的感觉的迟晓一辈子都忘不了。导致她直到现在都无法停止握剑时的颤抖。她想不通为什么很多杀手都很喜欢杀戮的感觉。
她怕自己从此以后都不敢再握剑了。
当然,更忘不了的是那一晚佐助的怀抱。
并不是一个很温暖的怀抱,但是也并非没有温度。
出于尴尬,迟晓和佐助已经有好几天都没有见面了。再过一天就是木叶宫的大典,不知道佐助是否改变了主意带香磷同行。至少迟晓觉得自己是绝不适合那样子的大场合的。
所以耻笑还不得不去找一趟佐助。
迟晓去找佐助的时候,他正在书房里写字。佐助写字的样子很好看。苍白的手,几乎与白色的衣袖同色。佐助很少穿白衣服,除非是悠闲的时候。他一直需要进行残酷的修炼,只有一身黑衣才会给人安全感。
字如其人。佐助的字也很好看。很多人都悄悄地说,除了当初的鼬君,佐助君是整个木叶宫写字最漂亮的人。很多宫殿的牌匾都是佐助题的字,希望得到佐助的字画的人更是不计其数。
但是迟晓不是来看佐助写字的。
迟晓在佐助的书房门口站了很久,几次想要伸出手推门,却又颓然放下。她实在不知道该怎样面对他。
佐助叮嘱过她多少次,江湖上所有人都想要“神族余孽”的命。她却在木叶宫的大殿里公然闯祸,要不是佐助替她摆平了这件事情,她在木叶宫从此以后或许真的不会再有立足之地了。可是就算佐助这次摆平了,还会有下次么?
迟晓平日里一向很低调,可是她的低调是基于一个井水不犯河水的基础上的。她并没有把握当别人冒犯到了整个神族的时候,她还能不能作出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
正当她脑子里杂七杂八地想着一些事情的时候,佐助在门后的声音却轻轻冷冷响在她的耳畔:“你还想在那里站多久。”
就像是犯罪者被揪了个现形,迟晓恨不得在地上挖一个洞钻下去。她故作镇定地推门进去。佐助右手握着笔,她进来的时候他甚至连头都没有抬一下。雪白宣纸上的字还是那么漂亮,一点颤抖的痕迹都没有。
案台上的墨已经快用完了,迟晓一言不发地站在佐助桌边,帮他研墨。
阳光透过窗照在她披散下来的长发上,带有一种柔软的浅棕色光泽。她低下头的时候,刘海遮住了眼睛,只看得到半边白皙的侧脸和抿起来的唇。干净的素颜。
佐助放下了笔,一言不发地望着迟晓的侧脸许久。忽然开口打破了沉寂:“你离开树海多久了。”
迟晓研墨的手只是微微顿了顿,淡淡说:“一年多了吧。”尽力维持着平静的声音还是不可避免地起了波澜。有些情绪浓烈到连隐藏的力气都没有。
每次提到树海,迟晓就会不可避免地想到August,那个宛若暗夜魔法师一般的金发少年,那个生命如风一样短暂的爱人。短短几个月,August的一切都仿佛成为了她的信仰。只是一入江湖,便发现August在江湖人的眼里是个十恶不赦的杀戮疯子,他修习的都是最变态阴暗的黑巫术,难怪会染上神秘的绝症。
佐助除了禁止迟晓泄露她的身世,更禁止她在任何场合对任何人谈起August。因为这同样是惹祸上身的话题。迟晓所能做的只能是自己一个人偷偷地想念他,甚至连都很少对佐助提起。佐助都快以为她忘记了。
其实怎么可能忘记。尤其是,August那样子的人。
佐助一直看着迟晓,可是迟晓一直低着头没有看他。回答完佐助的话后,两个人又有一段短暂的沉默。
再次打破沉默的却是迟晓。
“为什么这么问。”她的声音已经没有波澜。
佐助慢慢伸出手,握住迟晓柔软的泛着棕色光泽的长发,喃喃说:“忽然发现,你的头发已经这么长了。”顿了顿,他慢条斯理地补上了一句话:“而且,长的也比以前稍微顺眼了些。”
迟晓笑了笑,终于抬起头来看佐助。黑如墨玉的眼睛和清清亮亮的视线碰撞在一起,佐助发现每次和迟晓对视的时候,他都会发现一些之前他不曾了解过的事情。他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单纯得几乎只剩一根筋的少女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即便眼神还是像以前那样的清亮,但是里面埋藏了多少他读不透也从未想到去读的情绪。
迟晓说:“或许只是你肯认真看我了。”
佐助无言以对。
他不能否认他和她刚开始相处的几个月来,他从未正眼看过她。直到那次在田之原客栈抛下她孤身来到木叶宫之后,他才会渐渐地想起来她在旅途上的一点一滴。
她从未长途跋涉过,但是她跟着他一路餐风露宿,一句怨言都没有。
她替他洗衣服,替他换药。一切都把他照顾得很好。
她虽然还是很消沉,但是已经可以控制好自己的情绪。不会将消沉带进日常的生活里。在古道上遇见相同的旅人,她会热情地打招呼。
佐助不否认从一开始他是后悔将她带走的,所以他离开了她。但是七日之后,他还是回那间客栈去找她了。
谢天谢地的是,她仍在那里。
她看见他回来找她,并没有很多意外。只是笑了笑说:“我知道你会回来找我的。”她那样说话的时候,仿佛全身都散发着一种温润的光辉。没有一点怨恨和愤懑,或是她根本懒得向他发火。
或许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佐助才开始正视迟晓这个人。再也没有对她呼来喝去的傲慢,也没有一些似是而非的刁难。
佐助其实一直不是表面上表现出来的那样残酷无情。
刺猬的刺之所以那么坚硬,或许是以为没有刺的刺猬太脆弱。
迟晓望着微微有些出神的佐助,忽然停下了手中的研墨。认真说道:“佐助,我要和你商量个事。”
佐助马上回过神来,冷冷地斜了她一眼,问道:“是关于元宵大典,对么。”
迟晓语塞,只好尴尬地笑笑。
佐助道:“……你休想让我带香磷去。”他皱着眉头,又补上了一句话:“我最烦那个女人。”
迟晓为难道:“我不适合那样盛大的场合,绝对要给你丢人的。况且……我死也不会戴翎羽装饰。”
后半句话明显是咬牙切齿说出来的。
佐助一直看着迟晓,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的眼睛转变成了殷红如血的三勾玉。
“不敢面对,是么。”
迟晓不说话。
佐助冷笑了一声:“怪不得你弱得像根草。”
迟晓笼在袖中的手紧了一紧,可是她真的无言以对。是的,她懦弱。她不想面对满堂大殿那闪耀的神族翎羽,可是这也有错?
佐助慢慢地站起身,背对着她,似乎在看窗外的风景。绯轮堂窗外种的是凤尾竹,大片大片风姿卓越的凤尾竹。竹叶的影投射在窗台上,随着浅斟低唱的风,闪闪烁烁,明灭不定。
“我曾经听不得宇智波鼬这四个字。似乎这个男人的名字只要一被提起,就会让我全身仇恨的热血沸腾起来,我会冲上去对提起这个名字的人发起进攻。杀气腾腾地嘶吼着我要杀了那个男人。”佐助的声音很低沉,很淡,一部分的声音被风席卷而走,落到迟晓的耳中显得飘渺不定。
迟晓很快地抬起了头,望着佐助的背影,等着他说下去。
可是佐助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转过身来,奇妙的是他的嘴角竟然带着一丝讥诮的笑意:“可是,如今我就身在木叶宫,为不共戴天的仇敌卖命。若是换了从前的我,宁死也不会为了杀鼬而当他的走狗。”
没有给迟晓说话的机会,佐助逼视着迟晓,慢腾腾,一字一顿地说道:“当时,可没有人替我收拾烂摊子。”
迟晓全身微微一震,仿佛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求饶也似的道:“可是,按照惯例……”
话还没有说出口,佐助已经不耐烦地打断了她:“去他的惯例。”话音刚落,似乎有奇思妙想从他的脑海里一闪即没,佐助一双深沉的黑眸忽然闪烁出了雪亮的星火,立即传了手下进来吩咐道:“从即日起,废除香磷,立迟晓为新任二堂主。若是香磷不服,她有本事自己胜了迟晓的剑。”话毕,一脸邪邪的坏笑,像是阴谋诡计得逞了的少年,望着错愕不及的迟晓,嘲弄道:“惯例还是遵守的好,迟晓二堂主,你说是不是?”
……迟晓瞬间觉得自己败了。
她并没有察觉到,佐助已经和从前有了很大的不一样。至于究竟是什么地方不一样,迟晓自己也说不上来。只是觉得佐助面对她的时候,表情变得比以前多了起来。不再是那个除了漠无表情就是冷笑的黑衣死神,而是一个真正有血有肉有喜怒哀乐的活人。
迟晓觉得她几乎要喜欢上这样的他了。
但是,一旦提到喜欢这个词。迟晓就会无法抑制地开始想念August,暂时会忘记思考自己是否有可能移情别恋这样的话题。August。那个在江湖上令人闻风丧胆的巫师。名声坏到需要向别人绝口不提。她一直不知道为什么这些描述和她所见到的August大相径庭,但是细细想来,August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似乎并不奇怪。
佐助君曾经说过,数不清他的法杖上缠绕了多少亡魂。
可是就是这样一个August,一直都是被迟晓视为信仰的存在。她记得很清楚那个关于来世的约定。若有来生,August一定会来找她的。就算是踏着满地的鲜血荆棘,翻山越岭,一路找到世界尽头。他也一定会找到她。
今生今世,她注定了和这个名叫宇智波佐助的少年共生共死,相濡以沫。
没有人预言过他们的命运,可是一切似乎就是这样子的。
佐助伸手关上了窗,室内的光线顿时变得昏暗了下来,好像整个一鸟语花香的世界都被他隔绝在了外面。
他走到迟晓的身侧停下来,那一瞬间两个人靠得很近,近得仿佛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和心跳。
“没有人会知道你的身份。”
“我知道。”
“你只需要相信我一个人就够了。”
迟晓回过头,而佐助已经和她擦肩而过,只在她的衣袖上留下了一丝边角余料的风。她只看见了他一袭白衣的背影,佐助很少穿白衣服。他说白衣服太容易脏,而一袭黑衣的人无论杀了多少人,至少衣服不会出卖自己。
佐助让迟晓相信他,可是他自己却已经无法相信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