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海亡灵》迟晓

5、古道旅人

　　【五】
　　近年的江湖是愈发的复杂起来了。本来是木叶宫一人独大，巫影轩、千风谷紧随其后的局面，而数年前木叶宫麾下第一势力绯轮堂堂主宇智波鼬灭了宇智波全族，独独留下个弟弟宇智波佐助。导致令木叶宫内部严重内讧，江湖上来自异地的亡音阁和红云教异军突起，被压制多年的巫影轩和千风谷亦卷土重来，导致当今江湖势力错综复杂的局面。

　　木叶宫的首脑们可是亏大了，当年是他们秘密下令忠心耿耿的绯轮堂堂主灭了其全族，旨在消除内乱，更好地巩固地位。没想聪明反被聪明误，不但适得其反，还彻底惹毛了那个被他们小觑了
　　的绯轮堂二堂主宇智波佐助。如今绯轮堂名存实亡，由一群废柴管辖着，首领是个叫香磷的对二堂主一见倾心的女人，二堂主擅离木叶宫前往树海之后她便自愿挑起绯轮堂的事务重担。

　　本来木叶宫是要派人追的，后来听说巫影轩派出了个妖异一样的巫师去追杀宇智波佐助，这才收手，大有坐山观虎斗的趋势。

　　只是木叶宫的首脑们这次又失算了。

　　进来几个月，江湖四处的眼线全在向各个势力密报：绯轮堂前二堂主宇智波佐助重现江湖。

　　听到这个消息最激动的自然是宇智波佐助的至交——木叶宫漩涡堂堂主漩涡鸣人。

　　虽然这个至交也是多年之前的事情，自从绯轮堂事件之后，宇智波佐助就变成了一个谁也不认识
　　的陌生人。鸣人嘴上信誓旦旦其实心里也没有把握他是否还将自己当作挚友。

　　第二激动的却是亡音阁阁主大蛇丸。

　　自从亡音阁势力近几年开始发展，大蛇丸之心早已路人皆知——他的目的是木叶宫绯轮堂英俊帅
　　气的二堂主宇智波佐助！

　　至于究竟要这个少年做什么，看大蛇丸那张色迷迷的脸（……）大多数自诩正派的英雄好汉们自
　　然是嗤之以鼻的。

　　亡音阁本来就是一个叫人不爽的地方。

　　至于其他的组织，暂时还没有和乱七八糟的木叶宫扯上关系。

　　比如红云教，现任教主名叫阿飞。

　　至于千风谷，依旧是个低调的暗杀组织。三万两银子杀一人，无论那人是贵是贱，甚至可以根本
　　就不是人。只要有钱，就能将其项上人头准时奉上。

　　江湖上近年来如此动乱的原因主要是威震四方的绯轮堂灭了。所以木叶宫也不再如以前那样声势
　　浩大了。

　　曾经令人闻风丧胆的是单枪匹马灭了整个绯轮堂家族的堂主宇智波鼬。

　　而如今令人闻风丧胆的是单枪匹马杀了宇智波鼬的宇智波佐助。

　　他杀宇智波鼬的时候不过十六七岁的年纪，和当年鼬灭族的年纪相差无几。

　　难道宇智波家族的子嗣都是天才加变态不成？

　　至少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人敢叫二堂主宇智波佐助“鼬的弟弟”了。

　　所以说，江湖上各色废柴蠢蠢欲动还有一个很直接的原因——佐助近些时日消失了音讯。

　　和宇智波佐助比起来，神秘的巫影轩巫师August的一同消失也同样令人震惊。但是鉴于专攻黑暗
　　系巫术的August是一个没有人性的杀戮疯子，所以他的消失并没有引起如宇智波佐助那样的关
　　注。

　　可是就在这个江湖草根们忙得不亦乐乎的时候，这个消息如同暴风一般瞬间掠过街头巷尾。

　　“宇智波佐助重现江湖了！”

　　这样一个消息除了引起了无限恐慌，其实还有另一个不是很大的疑惑。——这个一贯孑然江湖行
　　的冰冷少年，此次竟然有人同行。

　　虽然只是个像狗一样气喘吁吁跟在他后面赶路的丑八怪。

　　谁都知道，宇智波佐助的剑很快。

　　至于究竟有多快，这得去问死人了。

　　艳阳天，街边的田地仿佛都被晒得干裂开来。乱蝉有气无力地在打了焉的柳树上嘶鸣着，偶尔有
　　干热的风拂过，撩起一阵打着旋的沙尘。

　　宽阔的古道上没有旅人，任何一个聪明的旅人都不会选择在八月的正午在大太阳下赶路。

　　驿站里的伙计有气无力地倚在门边上，赤裸着黑黝黝的上身搭着毛巾，百无聊赖地望着饱受旱灾
　　折磨的田地。

　　天灾人祸，好容易亡音阁的恶魔们离开了田之原，这里却又遭遇了罕见的旱灾。

　　本来便人烟稀少的西南平原，更是无人问津。

　　也不知在门槛上眯着眼睛发了多久的呆，似乎白花花明晃晃的毒日头稍稍减弱了些，驿站的伙计
　　站了起来，打了一个百无聊赖的哈欠，准备回到屋里找点事儿做。

　　他这一伸呵欠，整个人就仿佛定在当场了。

　　古道上远远地扬起了稀稀疏疏的黄色烟尘。不是风卷起来的那种打着旋儿的灰尘，是真正的尘
　　土。

　　只有人的脚步，才会扬起这样的灰尘。

　　不知不觉间，街道两旁的破败小屋的窗户后面出现了许多神色疲惫的人，可是他们的眼睛里却闪
　　烁着一群小小的星光。半是闪躲似的隐藏在厚重的窗帘后面，只敢露出一双眼睛或是一小部分的
　　脸。

　　他们不会说他们很期待的。

　　烟尘中，隐隐约约看得出是两个人。

　　两个人相隔大约一丈远的距离，走在前面的少年穿着黑衣服。从黑色袍袖下伸出一直苍白的手，
　　而手上握着的又是一柄漆黑的剑。

　　漆黑的衣袖，苍白的手，漆黑的剑。

　　就像少年的苍白脸庞，漆黑瞳孔那样对比强烈。强烈得甚至带有进攻的意味。

　　他的背影很挺拔，或许是被毒辣的日光暴晒的缘故。他苍白的脸上染着一点很淡的红晕，没有汗
　　水。但是这一点很淡的红晕足以说明日头确实是够毒。

　　这样毒的日头却还要赶路，一定是为了很要紧的事情。

　　可是既然是很要紧的事情便应当用适合长途跋涉的忍足，而不是这样在黄沙飞扬的古道上一点点
　　向前挪。

　　少年其实走的很快。他身后那个衣衫褴褛，头发蓬乱的丑八怪始终维持着一溜小跑的姿势，而这
　　个丑八怪和少年的距离一直维持在一丈左右。有时比一丈略微多些，但绝不会少于一丈。好几次
　　丑八怪都险些跟丢了黑衣少年，但是依旧不屈不挠地追了上去。整个人满面尘土的模样看起来十
　　分狼狈，却咬着牙从未开口要求前面那个少年将步伐放慢一些。

　　丑八怪很脏很乱，但是眼睛很清亮。

　　江湖人的眼睛通常都是深不见底的，很少有见过走江湖的旅人拥有这样清亮的眼睛。

　　眼神清亮的人通常性格很倔强。

　　这个丑八怪的确很倔强。明明黑衣少年的步行速度对于她来说要跟上很是勉强，但是她一句怨言
　　都没有。始终卑微地一溜小跑跟着他，却又不敢跟的太近，好像生怕冒犯了黑衣少年似的。

　　客栈里的小伙计很快判断出来这是一对主仆。

　　所以当这一行主仆在客栈门口停下脚步的时候，小伙计连忙陪着笑脸跑上前去问道：“这位小
　　爷，外边这日头毒得很，要不在小店歇歇脚再走？”

　　黑衣的少年站在门口，没有说进来，也没有拒绝店小二。只是冰冰冷冷地站在那里。锐利的漆黑
　　眼眸直勾勾盯着客栈一角。

　　有细锐的杀气一瞬间漫上来，却又在下一秒消逝于空气中。

　　客栈里很空旷，角落里坐着一个很普通的男人，戴着眼镜和兜帽，沉默地低着头吃一碗面。看起
　　来和常人没有任何区别。

　　黑衣少年冰冰冷冷地站在门口，目光就一直定在那个背对这他的男人身上。

　　似乎时间又过了漫长的数十秒，他终于慢条斯理地踏进了这座客栈。

　　“站在门口，迟晓。”他站在一地浓密的阴影里，冷冷地吩咐暴晒在阳光下的“仆人”。全然不
　　顾那个丑八怪清亮得不太像话的眼睛里由错愕转变为的愤懑。

　　然后他头也不回地向那个男人的座位走去，将他的剑不轻不重地拍在桌上，然后他坐在兜帽男人
　　的对面，凉薄的嘴角扯出一丝玩味的冷笑。

　　“好久不见，兜。”

　　忍受了一路上被叫做丑八怪的心理折磨，迟晓终于得以洗了一个简单的澡。

　　还不是一路走在佐助身后的缘故，满身的尘土都叫自己给沾上了，倒是佐助这个王八蛋身上干干
　　净净的。迟晓想起来一路上不知多少人把他们当主仆，自己因此遭受了多少轻蔑的目光。心里总
　　会有莫名的不爽。

　　洗完澡的迟晓一面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一面坐在二楼的台阶上。从台阶的缝隙里可以勉强看见佐
　　助和那个戴着灰色兜帽的男人还坐在那里，两个人不知在说些什么。那个男人的表情很丰富，偶
　　尔还会露出很友善的微笑。而佐助抱着双臂，斜靠在椅子上听着，他的表情依旧是冷笑，冷笑，
　　还是冷笑。

　　“姑娘你可真好看，要不是你洗了个澡，不知多少人以为你是个丑八怪。”身后原本吹着口哨干
　　活的小伙计愣愣望着迟晓侧脸许久，不禁脱口而出。

　　迟晓笑了笑：“你觉得我好看？”

　　迟晓的相貌在神族算是平凡，平凡得不能再平凡了。只是她的眼睛很清亮，仿佛在人海中也能从
　　各式冷漠的视线中忽然捕捉到这一双眼睛。不过，和瑶瑶与星罗做朋友的迟晓是从来没有收到过
　　容貌方面的赞美的。

　　还是笑了笑说：“谢谢。”

　　小伙计踌躇了一下，终于还是把心里的问题问了出来：“那位小爷，和姑娘你究竟是……？姑娘
　　一路跟着他好辛苦，他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迟晓扑哧一声笑了：“他无所谓？”

　　“他有所谓？”小伙计惊诧反问。

　　迟晓笑得更欢乐了，亮亮的眼睛里仿佛点燃着一簇小小的火光：“你知不知道他其实会忍足？而
　　我不会。”

　　小伙计不说话了。

　　迟晓又问：“你还觉得他无所谓？”

　　小伙计只得到：“有所谓，有所谓。”其实心里在嘀咕，一开始的那个问题迟晓根本就没有正面
　　回复。

　　迟晓望着缝隙里的佐助，他的冷笑已经收敛，凉薄的嘴角抿成一条严肃的线。沉默地和微笑宛然
　　的兜帽男子对视。

　　“一开始我也觉得他无所谓，好像随时就会把我像甩包袱一样甩掉。”

　　迟晓一阵喃喃低语。是说给自己听的。

　　和佐助同行的数个月来，她已经渐渐了解这个看似阴郁冰冷得犹如死神的少年。其实他的性格是
　　离死神最遥远的那样一种。只不过他需要很强大，强大得让别人都觉得他没有弱点，所以他需要
　　伪装成无坚不摧的模样。

　　她还没有问起他的过往，因为她认为他们还没有那么熟。

　　可是还没有容迟晓喃喃自语完，楼下两个人就忽然打起来了。

　　没有人知道他们是因为哪一句话谈崩了，只是两个人忽然大打出手。佐助苍白的手握着漆黑的
　　剑，剑未出鞘。他的脸色也很苍白，但是眼神却很坚定，手也很稳。

　　被唤作兜的男子笑了：“都说佐助君的剑很快，我也很想看看，离开我和大蛇丸大人以后，佐助
　　君的剑究竟精进了多少？”

　　佐助眼神一凛，迟晓只是隐约看见一道黑色的暗光闪过。佐助的剑，连着纯黑的剑鞘，已经点在
　　了灰发男子的脖颈上。

　　其实没有人看到佐助什么时候出手的。

　　灰发男子微微一笑，圆形的眼镜片泛着凉凉的白光，看不清楚他的表情。他极其缓慢地用三根手
　　指夹住剑鞘，一分一分，慢慢地从脖颈边上移开。

　　“只是凭剑鞘，是杀不了我的。佐助君，拔剑吧。”

　　佐助脸色很苍白，苍白得就像一张纸。几乎让迟晓想起来病重的August。

　　可是佐助的眼神和手指依旧很稳定。他身上没有杀气，剑上也没有。但是他对这个灰发男人的敌
　　意非常强。

　　“兜，你休想劝我回到亡音阁。我也决不会拔剑。”

　　兜笑了：“佐助君，你曾经不是这样的。你也知道，你若不拔剑，绝不可能赢我。”

　　佐助道：“如今亡音阁连被我灭门的资格都没有，我又为何要为了一个亡音阁的走狗拔剑。”

　　兜终于收敛去了笑意，一分分扶着桌子站了起来，隔着泛了白光的镜片直勾勾地望着佐助的脸，
　　一字一字地问道：“佐助君，你当真不回来？”

　　佐助冷笑道：“愚蠢的问题。”

　　兜哈哈一笑：“就知道佐助君会这样，所以我们亡音阁的人早已在前几天便秘密潜伏在木叶宫附
　　近，若是佐助君不答应，可别怪我失礼了。”

　　这一句话却让佐助变了脸色。

　　佐助最讨厌的就是不能亲手搞垮自己恨的敌人。若是亡音阁先他一步灭了木叶，恐怕他一辈子都
　　无法释怀这样的仇恨。

　　淡淡的寒光一掠而过，客栈一楼只剩下了了兜一个人。佐助面前的茶盏还在缓缓荡漾着，而人已
　　经不在当场。

　　迟晓脸上的笑容微微有些挂不住了。而身后的小伙计忍不住垂下头叹息了声：“哎。看来他还是
　　无所谓……”

　　迟晓望着佐助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的表情。

　　“他会走，是以为他确信我会跟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