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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离人天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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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自从元宵那夜被灌醉以来,佐助已经连续三天头痛欲裂了。水月那个小崽子酒量竟然出奇的好,旁边还有香磷重吾帮衬着,真是把自己灌得不轻。
佐助都记不清那一日怎么回的绯轮宫。就记得空旷无人的大街上四个醉鬼东倒西歪地连成一排压马路。水月一路上仍旧在喝,一面喝一面断断续续地唱着五音不全的歌。而香磷趁机对佐助各种酒后乱X。不过当时佐助醉得昏昏沉沉的,哪里分得清怀里抱的一团软绵绵的东西是什么,事后佐助真后悔自己不会用万花筒消除自己的记忆。
他是觉得自己真的是喝醉了,一进绯轮堂前院就看见三个人影明晃晃地站在那里。眼睛眨了眨又只剩下了一个人影。这个时候他听见怀里的一团东西恶狠狠地自言自语:“又是她。”
佐助努力眯起眼睛看去,眼前那个身影正在向自己走过来,迷迷糊糊中这个身影不断地涣散开来又聚合。直到走近了才依稀辨认出来是迟晓。
大深夜的,穿戴整齐的迟晓就这么皱着眉头站在四个烂醉如泥的醉鬼面前。这个场面显得有趣。
水月乐呵呵地凑近了迟晓,喷着满身的酒气搂住了迟晓的脖子,口齿不清道:“迟迟迟晓小妹妹,我们迷路了耶……救救我们可好?”
迟晓看着半死不活的四个人,表情比吞了个鸡蛋还纠结。沉默了很长时间,迟晓果断掰开水月几乎像是一直苏式螺旋水母一样缠在她身上的身躯,走上前去架起了佐助:“我这里只负责收留佐助君,你们几个……出门右拐不送。”
水月立刻委屈地扭动起来:“迟晓小妹妹好无情哦~~~”
香磷则是泼妇一样破口大骂起来:“迟迟迟晓你真是狗胆包天啊,我等了多少年终于等到一亲佐助君香泽的机会哎~~”声音拖到最后居然和水月一样甜腻得叫人恶心。
迟晓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要和肠子搅烂在一起了。也很快判断出和醉鬼是不可能进行正常的交流的。
“……你们随意了。”
在另外三个人的忸怩作态下,迟晓干脆装作眼不见为净,手脚麻利地把已经几乎吐出了胆汁的佐助拖进了屋子。
一连灌下好几壶醒酒茶之后,佐助的情况似乎好了很多。终于可以安静地躺在迟晓的床上,连呼吸都变得均匀绵长了起来。
迟晓安静地坐在他的身边,银白色的月光从窗户外透进来,他躺在床上的睡颜显得很脆弱,就像是一个十来岁的少年一样让人心疼。漆黑的头发已经有些凌乱了,脸色在冰凉的白月光下苍白如纸。但是他的神色很安然,又黑又长的眼睫微微地颤动着,似乎在做梦。
迟晓猜,他一定是梦到了自己的哥哥,宇智波鼬。
她伸出手撩拨他散落在额前的刘海,佐助似乎微微被她惊醒了。却碍于酒力没有办法完全清醒过来。他皱着眉,伸出手抓住了迟晓覆盖在他额头上的手:“……迟晓?”
他的手不冷不热,指尖微微有些发凉。迟晓条件反射地缩了一下,却没有抽离她的手。
“佐助,是我。”
她就像僵硬了一样呆站在那里,等着佐助再次睡了过去。便小心翼翼地,一寸一寸地抽出了她的手。佐助却在迟晓的手完全抽离的时候又一次似要醒转过来,他的手指微微地蜷缩了一下,似乎在她的手抽离之后感到有些空虚。
迟晓又望着佐助愣了一会儿神,最终黯然摇了摇头,缓缓地伸手地替他盖好被子,转身离开。
在转身的一瞬间,她清晰地听见他在身后咕哝了一句:“我爱你。”
她几乎大惊失色,悚然回头,却只是看见少年沐浴在银白色的月光下满足地翻了个身,看起来这次的睡姿他很满意,先前锁紧的眉头已经完全舒展了开来。彻底进入了香甜的睡眠。
迟晓就像是被定住了一样站在一地明亮的月光中间,寒冷如霜的地面,将凉意一寸一寸地送入她的肌肤。她目不转睛地望着佐助模糊的睡颜,眨一下眼睛都舍不得的样子,仿佛在担心这个熟睡的少年下一秒就会消失。
两滴泪,悄声无息地从脸颊上滑落在地。
“对不起。”
这是迟晓第三次为了宇智波佐助流眼泪。
或许也是最后一次了。
迟晓悄无声息地走了进去,随手戴上了门。动作很轻很细,仿佛害怕惊醒了熟睡中的孩子。
屋檐下静静栖息着一抹黑影,他见迟晓出来了,肩后的黑色的羽翼微微一动,整个人便飘然地落在迟晓面前。
“终于睡着了,真让我有的好等。”Legend一面小声地自言自语,一面用那只没有握刀的手拍了拍迟晓的肩,便要开门进去。
庭外一地明亮的白月光,冰凉而绝望。仿佛是人心中某些想隐藏却欲盖弥彰的念想,在黑暗的滋养下疯狂地开出鲜血淋漓的巨大花瓣。再怎样离经叛道都终究有一种傲然逆天的美丽。
迟晓忽然说:“等一下。”
额前刘海的阴影遮蔽了她的表情,可是任谁都能感受到她的周身缓缓散发出来的杀气。
Legend伸向门的手骤然凝固。
下一秒,他听见了身后破空袭来的风声。还有无垠的绯色,铺天盖地地降临在笼罩在冰凉白月光的世界中。
宇智波佐助醒来的时候,外面已经是日上三竿了。他揉着痛得仿佛要裂开的额头,一边努力地回忆昨晚发生了什么。
他只是记得四个醉鬼误打误撞在深更半夜碰到了迟晓,后面的记忆他都已经模糊了。他还做了一个梦,梦见他和迟晓在交手。
究竟是迟晓的刀快,还是宇智波佐助的剑快。这是江湖人一直想问却又不敢问的话题。因为他们似乎永远也不可能兵戎相向。迟晓这样的人,无论受到怎样的胁迫,只要是她不想做的事情,她就绝不会勉强自己去做。她唯一一次破例是为了拯救自己的性命,除此之外,她一直都是一个看似温顺其实有着高度我行我素的女人。
可是在梦境里,佐助梦见了磅礴的大雨。他们在急速的雨点和暴风中奔跑和跳跃,天地间嘈杂的雨声也无法遮蔽他们的金铁交击声。迟晓的脸很熟悉,但是她的表情却是肃杀的。迟晓昔日和自己修炼的时候从来没有露出过那样的表情。
她鲜红的刀不断地逼向自己的要害。自己一步步后退,而什么忍术都在那一瞬间忘记了。他终于一脚踩空,整个人便向后坠落了下去。耳边只听得见呼呼的风声,隐约闻到了海的咸涩味道。
在醒来之前的最后一瞬间,他望向了他跌落的那处悬崖。土黄色的嶙峋山石上,有三个红色的字已经显得有些模糊了:断雪崖。
这是一个很离奇的梦。
佐助揉着额角站到窗前,赫然发现这是迟晓的屋子。可是整间屋子被收拾得一尘不染,完全不像佐助曾经嘲笑过她的凌乱。
窗外阳光晴好,偶尔还可以听见鸟雀的歌唱。
佐助的心里忽然生出了一丝很奇怪的感觉,微凉得连他自己都有些心虚了起来。他推开门,低下头便看见了一摊已经干涸的血迹。在阳光的照射下已经微微干硬,显现出了一片发亮的黑色。
佐助慢慢地蹲下去,捡起了一样东西。
一片黑色的神族翎羽。
心里那股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佐助猛然地抬起头,眼睛被明晃晃的天光刺得眯起来。而眯成一条缝的视线中,隐隐约约看到了一个站在樱花树下的人影,一个陌生少女。她发觉佐助在看她,便转过了视线,正视佐助的眼睛。
佐助发现她的眼睛是紫色的,漂亮得如同最珍贵的水晶。
陌生少女那双紫水晶一般的瞳孔凝视着她,仿佛能看穿他的一切。然后她开口了,声音飘渺得宛若来自另一个时空。
“你好,我叫瑶瑶,是个祭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