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目录 设置
1、命运。 ...
-
破瓜之年,她遵从父亲之命,媒妁之言,嫁去以北遥远的尚家。光是路程,就花掉了整整二十五天。
她是家里最不得宠的女儿,父亲甚至没有正式的跟她说过话,只有为她订下亲事时,他们才有过超过两句话的交谈。她的母亲出身寒微,但因了清丽面容与素雅气质,被一见倾心的富家父亲强娶进门。母亲是个老实人,其父是私塾先生,自小教导她道德伦理,三从四德,以夫为天。这也是为什么出身寒微的母亲会有不输大家闺秀的婉约的原因,同时,这也成为她不敢反抗的原因。
自幼开始被灌输的教导根深蒂固,无论起因是什么,他既已成她的夫,便是她的天。可事事顺从的母亲因为她的文静和寡言很快的失宠,父亲觉得她太过无趣,在艳遇了另外一个女子后,他将注意力和宠爱都移到了新进门的美艳妻妾身上,很快的将母亲遗忘脑后,甚至,甚少再来母亲居住的院落。
母亲怀了她,他也没有来看望过,只有在她出生时,勉强上门看过她一眼。连她的名字都是母亲取的。
如今,名门尚家前来求亲,父母自然是舍不得将疼宠的女儿嫁去远方的,但又舍不得攀上这关系,于是想到了她。她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存在,留下来也只不过是浪费米粮,迟早是要嫁掉的,这次被她碰上了那么好的人家,算便宜她了。
父亲大驾光临清冷小院落,对她说及亲事时,她很是平静的听着。听罢他说的一些有关于夫家、迎亲时间、大大小小琐碎事之后,她淡淡的淡淡的一额首:“是,爹。”
站在她身后的母亲也是同样安然的表情。
他看的皱了眉,真是一大一小都一个死德性。他很快的拂袖而去。
母亲拉她进屋,嘱咐她一些为人-妻子要做要懂的事情。说到最后,也是忍不住落下泪来,“素儿,嫁去远方,一切要靠妳自己。要记住,夫为天,子为地,孝公婆,善待人。”
“素儿谨记娘亲教诲。”
母亲不舍的抚摸她的头,眼眶含泪,“可以的话,偶尔捎封信回来。”
“素儿会的,娘亲勿念。”她乖巧应答,心中不舍至极却轻柔微笑。这个家,这个世上,唯一会挂念她的人,除了她娘,还能有谁?谁也没有了。
她确信她的爹甚至不知她的名。
她穿着大红嫁衣,坐在一辆马车里。耳边不时有清脆的攀谈声响起,来自她的陪嫁丫鬟,刚买来几天的陪嫁丫鬟。她与母亲居住的院落只有一个上了年纪的大娘伺候着,大娘自然是留下来陪着母亲,这样她也安心些。这个所谓的陪嫁丫鬟,是父亲特别买下来给她的。家里不是没有足够多的丫鬟可以拨给她,只是大娘跟姨娘们故意刁难,成心想看她的笑话,才合起来塞给她一个随便从路边买下来的脏污小丫头。
叫人意外的是,这个丫头倒是颇为伶俐,相当称职。
“小姐,我们到了。”丫鬟尽责的道。
是吗,到了?她倒希望这条路永远也没有尽头。
她伸手整理了一下衣衫,盖上盖头,安静被人搀扶而出。
耳边敲锣打鼓,欢呼不断,她似是走了好久,才到达喜堂。新娘一到,司仪便开始了仪式,高唱道: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
她什么也看不见,盖头下只看得见大片刺目的红,身体被动的由身旁的丫鬟指引着。
“送入洞房——”
随着这一句话,宾客们闹开了,笑声欢呼声交杂。她在这一片吵杂中安静的被送入洞房。新郎还在外面,与宾客们摆宴,喝酒,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喜娘交代了她一些洞房的习俗和礼节,还说了几句‘莲子莲子,连生贵子’之类的喜庆话,就退了出去。
她坐在喜床上,视线往下,看见一双小巧的绣鞋,是她的陪嫁丫鬟。
当初第一次见到她,小丫鬟身上穿着十分破旧,衣服已经洗的褪色,还有补洞,鞋头已经破烂了,隐约可见一点点脚趾。如此寒酸,却并不切生,眼神依旧活泼清灵。
也许好感,第一眼便产生了。
“那个……”她徐徐开口。
“是,小姐。”清脆的声音即刻响起。
“对不起,我还不知道妳的名。妳唤什么名字?”
“回小姐,奴婢没有名字。”
“没有名字?”她小小讶异。
“回小姐,奴婢从小被人贩子拐走,又瘦又黑又丑所以一直没人要买。在那里,我不需要名字,他们只需要喂啊喂的叫我,或者小贱人小贱人的骂我,我没有名字……”脆弱的声音有些变调,带着些许的哽咽。
“妳有名字,妳当然有。”她心生不忍,即刻出声打断小丫头的话,“我叫妳莺儿可好?妳的声音清脆明亮,像出谷黄莺一样。”
“莺儿……”幼嗓喃喃重复,然后泪眼模糊的噗通一下跪在她身前,“小姐,我有名字了,我终于有名字了……不是什么喂不是什么小贱人,是莺儿,谢谢小姐,谢谢小姐。”
“快起来。”她上前扶她。
“傻瓜。莺儿,妳今年多大了?”
“回小姐,年底就满十二了。”
才十一岁。这么小的女娃,居然就已经有那样悲痛的经历。父亲到底也做了一件好事啊,即便是误打误撞,却扭转了一个可怜人的命运。
这漫长的路途,也幸而有她相伴,否则,一人在马车中颠簸,总归太寂寞。
安若素笑了笑,体贴莺儿陪她辛苦了这一路,便说道:“莺儿,时候不早了,妳去歇吧,不用陪我等。”
“可小姐还没歇。”
“我要等相公,妳先歇吧,只怕还要好一会儿。”
“小姐没歇,哪有奴婢休息的道理?”
“无妨,这里也不需要妳伺候,去歇吧。”
“小姐……”
安若素只得摆出主人的架势:“去。”
“是……”小人儿这才不甘不愿的走了。
室内一下变得很安静,外头那隔了一个院子的庆贺声都可以微微听见了。她心里其实紧张,即希望快点窥见此后的命运,又不希望这个命运太早被揭开。她嫁的人……会是什么样的人?
她坐在床沿等待。等待着门被拉开,等待着,另一个命运的开启。
许久后,随着吱啦一声,门被拉开,又被合上,有一个脚步声逐渐靠近。
视线中出现一双很大的鞋,然后,在她看见更多之前,蜡烛被人挥袖熄灭。来人缓缓的,坐到了她的身边。
谁也没有开口。
谁都在等对方开口。
过了莫约一盏茶的时间,她知道他不会开口了,于是只能率先道,“交杯酒……”嗓音力持平稳,却难免紧张。
身旁的人动了,又很快回来坐下,将一只酒杯放入她的手中。他抓向她的红盖头,却迟迟不揭下,仿佛在犹豫着什么。
“相……公?”她迟疑的出声。他一惊,扯落了她的盖头。
他似乎愣住了。
室内一片漆黑,她什么也看不见,只能感觉有个人在她身旁,离的很近,压迫感颇大。她想他应该很高。
又须臾,他才缓慢的寻找她的手,勾住,双双喝下交杯酒。他们都知道接下来的流程是什么,有了片刻的尴尬。
出嫁前母亲教导过她洞房一事,可人总对自己未经历之事有着天生的不安和恐惧。母亲说,将一切交给丈夫便可,他会主导,可她,等不到他的主动。他好像与她一样紧张,一样……不知道如何开始。
但他当真有可能不明了吗?
富家子弟,弱冠之年,尚未经历男女之事?
有可能吗?
尚在思考间,脸被人轻轻转过,他小心翼翼的用唇碰了上来,碰到的一瞬,又立刻弹开,像个做错事的小孩般,正襟危坐。
她忽然就笑了起来。
她的丈夫,似乎让人意外的可爱。这是她完全没有预料到的。
她以为,她的命运,与母亲不会相去太远,即便身份上母亲是妾,而她是明媒正娶的妻,可她们的性子相近,嫁的人也同是富家子弟,富家子弟不会专情,富家子弟不喜欢死板无趣的女人,富家子弟喜新厌旧。她期望中最好的可能,也只不过是她的良人能够对她多少有一些疼惜。可她没想过,上天会给她一个这样的人。
他听见她的轻笑声,不知所措了一会儿,然后鼓起最大的勇气,将她轻柔放倒,开始了正式的洞房花烛夜。
隔天初晨,张眼,没有看见她的夫。
但看的出他多细心照顾,她的被子盖的严严实实,四周缝隙都小心的塞好,还有多出来的另一床被子,卷起来一人那么长,挡在她外边,似乎担心她会睡昏了掉下床。
她忍不住又笑起来,心口涌上温暖。
“小姐,妳醒了?”端着盥洗用具的莺儿走进屋。
她小心的起身,对她一笑,“早,莺儿。”
莺儿活泼的道,“早,小姐。姑爷要妳快快洗漱,要去奉茶了。”她放下脸盆,立刻去张罗衣裙。
“相公他现在在哪里?”
“就在门外。”
门外?为什么要在门外,是在害羞吗?
轻笑起,羞涩又觉幸福。
站在屏风后穿戴好衣物,步出,仔细盥洗完毕,坐在梳妆台前由莺儿为她梳簪。快梳好时,从铜镜里看见两个男子步入屋子,一前一后,一主一仆。她即刻起身,莺儿已经在行礼,“少爷,无言。”
“无言见过少夫人。”润朗微沉的嗓,来自后方低头抱拳的男子。他一直低着头,看不清面貌,但听声音,年纪极轻。他身前站着的男子,身材身高都与他极接近,但气质完全不同,是她熟悉的,富家子弟的气质,即便他一脸清冷,有着不属于一般纨绔子弟的张扬,骨子里还是透出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
是吗,这就是她的夫?
不敢将视线停留太久失了礼数,她福身,“若素见过相公。”
“嗯。”尚方虑额首,简略介绍,“无言是我的伴读,也是我的贴身护卫。”嗓音清冷如面。
她向着无言,礼道,“往后也有劳了。”
无言仍旧低着头,谦卑回,“少夫人言重了。”
“我们该去拜见爹娘了。”清冷嗓音再起。
“是,相公。”
她恭顺跟在他身后,由他领着走过一条条走廊,一扇扇拱门,走过花园,走至正厅。厅里已经坐满了人,个个摆好架势等待新妇敬茶。尚方虑一一为她做介绍,从主位开始,坐着的是尚家当家和大夫人,也就是尚方虑的娘亲,她恭敬递上茶,头颅微低,礼数得宜,完全彰显她良好的修养及家教。
尚老爷没什么表情,只是公式化的喝下茶递个红包了事。
但夫人似乎很满意这个儿媳,笑容和蔼的握住她的手不住道,“若素啊,我们尚家只有虑儿这一脉,男丁单薄,以后还要妳辛苦为尚家多多开枝散叶了。”
露骨的话,染粉脸颊。她羞怯低下头去,轻声回,“是的,娘。”
“好好好。”夫人笑的合不拢嘴,大封红包塞过来。
然后又陆续拜见了其余七房妻妾,年纪有大有小,生的皆是女儿或是尚无子嗣。对于几位姨夫人的场面话,她得体的一一应对,淡雅微笑到最后,然后乖巧随夫退下。
回厢房的路上,尚方虑对她粗略说了一下尚家的家规,其中包括不聚食,每个人各自用膳。总的来说,与安家大同小异,没什么太大差别。她点头,表示明了。
他送她到新房门口,道,“妳先回吧,我尚有事要理,不必等我用晚膳。”
“是,相公。”
是,相公。这句话就此变成她的口头禅。她不需要别的言语,他每每决定好一切事物,她不需要给意见,也无需交谈,只需要回一句,是,相公。
她看见的他,永远都是这副清冷的模样。她从未见他笑过。只有夜晚同房时,他才会变得不一样,变得温柔,变得可爱。如洞房花烛夜一样,他总是一进屋就将烛火挥灭,然后,不发一语却极其温柔的拥抱她。
他会安静的听她说话。知道她体寒,总会将她揽在身上,用自己炙热的体温煨暖她。在听闻她关心他及担心他的身体时,安抚的轻揉她的发,亲吻她的额头。
他总是比她早起的,每每她起来时,只看的到着装完毕的他。
清冽如泉的嗓,一日一问,“身体可有变化?”
她明白他指什么,害羞摇头。然后他脸上的清冷就会更加冷冽几分。她捕捉到,知晓他有多焦急于传嗣这一事,她不知道如何安抚他,毕竟他们已很勤劳,几乎夜夜都在一起,剩下的只有顺从天意了。有些事,似乎越急躁越不来。
她日日无事可做,少夫人的头衔,让她没有机会动手沾阳春水。
她给母亲写去一封信。简略叙述在尚家的生活,重点集中在她的夫身上。她说,娘亲,我想我爱上了自己的丈夫。
这短短一句话她写的多么幸福,在那飞扬的笔触里处处可见。
除了阅读书籍,就是到湖上的亭子里坐坐,喂喂鱼,看看水,与莺儿聊聊天。
莺儿在这一个多月里转变很大,圆润了,皮肤变得白皙,连性子也变得越发活泼。她一点也不丑,之前的黑与丑只是长年累积于脸上的脏污没有洗净的缘由,产生了一块块的暗斑与暗沉。现在,她得到良好的照顾,三餐吃饱,每日洁面,自然会有这样的结果。
莺儿其实有一张相当清秀的面容。
很多次,她都打趣她,“莺儿真是出落的越来越标致了。”
被夸奖,当然欣喜,只是不可避免的回想起不好的记忆。从她被绑走的那一刻起,她就再没有期望过像现在这样美好的生活。连做梦都不敢,怕梦里越美好,醒来便越悲凉。但她拥有了,她遇上了一个最好的主子,给她取名,待她犹如亲人,那样亲切,那样无伪。
安若素看出她深陷回忆,安抚的拍拍她的小手,“都过去了,以后还要为莺儿寻一个优秀的夫呢。”
“莺儿只想一辈子陪着小姐。”
“傻瓜,妳要去完整妳的人生。为人-妻为人母,不留遗憾。”
莺儿咬唇,没有说话。她没有读过书,辩不过知书达礼的小姐,但基本的有恩必报,她还是懂得的。
“莺儿喜欢什么样的人?”
“莺儿喜欢小姐。”答的毫不犹豫。
“我指的是男子。”她失笑。
“男子?”莺儿不知道为什么一定要是男子,思考再三,才勉强找出一个人选来,“那么,无言吧。”
“无言?”她有些讶异。无言不该是被莺儿这样年龄的女孩钟爱的类型,他太过人如其名了,无言到了一个极致,能不说,绝不说,沉默寡言,鲜少开口。这样沉闷的性子,不会招来活泼少女们的喜爱。“妳喜欢他什么?”她不解问。
“他身上有让人安心的气味。像个可靠的大哥哥。”
她又失笑了。看来现在与莺儿谈论男女情-事还太为之过早。
除此之外,她唯一能做的事就是为她的丈夫炖汤做甜点。她知晓他大部分时间都消耗在书房,会亲自煮好端过去,可惜大多数时间都会被无言拦在门口。
“无言见过少夫人。”一千零一百次都是这样低着头,毕恭毕敬,“少爷在处理要务,不便打扰。请少夫人见谅。”
她也不难为他,柔笑的请求他转交。
他的头更低,轻点一下,从莺儿手中接过端盘。
“这小碟上的是小姐给你的。”莺儿嘱咐。
“少夫人,无言只是个奴才。”言下之意,无需她如此看重。
“主子,奴才,都只不过是声称呼,本质上同为人,何差之有?”她说这句话,是因为有切身刻骨的感受。在安家,她的身份是主子,地位却比一些受宠的丫鬟家丁还低。“更何况,相公一直劳你照顾了,这只是若素的一点心意,望莫推辞。”
话已至此,唯有接受,“无言谢过少夫人。”
待听闻离去的脚步声,低垂的头颅才抬起。是极其年轻的面庞,比尚方虑还年轻一些,大气的五官拼合出憨厚老实的模样,眼神正直,黑发束成一束俐落的马尾。
他遥望着那个纤弱背影,一直到她脱离视线。
一个深夜,刚恩爱完的安若素虚软的靠在相公怀里。她仰头问他,“相公,后天是观音诞,我可否出府祈福?”不知为何,她总觉得面对夜晚的他,说话较为容易。
她仰头时,红唇无意间擦过他胸口,完全骚动他的神经,他揽着她腰间的手一紧,身体蓦然僵硬如石。他克制的调整呼吸,拳头紧握。她洞晓他的所有变化,心里又羞又笑。
为何要忍耐?是顾及她的身子,抑或是觉得一日两次太过孟浪?
可他不是很想要子嗣吗?
她悄悄拉住他握拳的手,主动传达心意。
他一怔,原本就理智薄弱的现在还听见一句轻喃,完全鼓励他当禽兽。轻柔嗓音,妩媚勾人至极,她说,“我可以的……”
他压身上去,脑中空白如洗,完全遵循本能。
翌日,他批准她出府,也批准不让大批丫鬟家丁随行,但考虑到安危所以要无言同行。
“若素只是去庙里,不会出事的。”无言跟她同行,那谁保护他?
“妳不识路。有无言跟着,才不会让人担心。”决断的口吻。
结果只能是那句——“是,相公。”
她原本是打算一出府就乔装打扮成平民妇人以掩人耳目的,现在多了个无言,她只能以原本的贵妇人装扮出门。结果这样的装扮,真的为他们招来不必要的麻烦,在途径山路时,遭遇山贼。
莺儿尖叫着,吓的乱了分寸。无言不语,戒备的观望四周,默默握紧手中的剑。安若素是唯一一个脸色未变的人,只有她自己知晓心中的慌乱,表面上却镇定自若的与山贼们交谈——
“各位大哥辛苦了,若不介意,我们的盘缠可以双手奉上,只求能平安回家。”
“钱,我们当然要。但女人,也要留下!”带头的壮汉粗声道。贪得无厌本就是山贼的特点。
谈判破裂。无言一言不发的护在最前,剑已出鞘。
安若素第一次见无言站的那样挺立的样子。黑发飞扬,背影坚毅可靠,她没来由的感到安全。这一刻,她认同起莺儿说过的话来,他身上,的确有着一种让人心安的气味。
那方笑起无言的年轻及瘦弱,笑他不自量力。
其实无言并不如他们所言的瘦弱,他身高挺拔且精壮,他只是不若山贼们那般壮硕,肌肉过度凸起。
握剑的无言一改平日的憨实,神情危险,如睡醒的猛狮,望人的眼神冰寒的让人不由自主的丧胆。山贼们呼喝着的杀过来,无言以一挡十,衣摆飞舞,身体轻移,交手间,不断击落对方武器。扎实的武学实力,轻易制服对手。
他以剑抵住首领咽喉,冷冷看着他恐惧求饶。
“少夫人。”无言请求指示。
“送交官府吧。”不能放虎归山,不然若下次碰到无力反抗之人,仍旧是巨大隐患。
“可,祈福……”他没忘记此行目的。
“那可以缓。”说什么祈福,如果眼睁睁放任祸害百姓的毒瘤不管,求了福也不会心安。
他听明白了,撤剑动手将一行人五花大绑的移交官府。
她没有出面。
这样一个可以接受县官表彰百姓爱戴的机会,她毫不犹豫的放弃。
面对无言的不明所以,她给了简单的答案:“妇道人家,不便出面。何况我本就没出什么力,都是你的功劳。”
“无言只是听命行事。”换言之,功不在他。
“权当帮我个忙。”她温婉请求。
他如此忠心,怎会违背主子,更何况她这般轻声细语。她一再的礼遇,好多次折煞他,他忙道,“无言不敢。”
在安若素的请求下,无言担当英雄一职。
处理完山贼一事,时辰尚早。
莺儿道,“小姐,还有时间,我们要不要再回去参拜?”
“无言应该累了。”她体恤道。
“无言没事。”他即刻表明立场。
“那就劳烦了。”
他回以一揖。三人重新踏上路途。
在寺院,安若素拜过求子观音,又求了两张平安符,一张打算拿回家给相公,一张递给了无言。
无言惶恐,“少夫人。”
她微笑,解释道,“你成天动武,在刀光剑影里,带着比较好。”
“无言只是奴才,无需少夫人费心。”他再三强调,特别加重了语气。
她看出他的困扰,收回了手,抱歉道,“是若素逾越了。”他毕竟是名男子,她待他太过亲切可能会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她大意了,他却十分小心的格守着主仆之线和男女之别。
他低着头,格守本分的走在她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