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瞳》某猫偷偷滴猫过

14、ωФ·十三章

　　猫泽瞳查询着资料。

　　天色渐渐灰暗，但她仍旧毫无发现。

　　她爷爷的手札本当中，只提及了绘出此幅画的作者极有可能是一名女性的事宜，而她无论怎样揣摩和猜测，亦或者是寻找，有关于两位公主的故事，都与其画作本身看起来不具备丝毫关联性——

　　砰。

　　清脆的声响从外室响起，静谧中唯一的尖锐，惊扰了猫泽瞳的思绪，使她几乎是迫不及待地走出了沉闷的房间。

　　那是一种瓷器碰撞到地面时才会造出的声响。

　　狸猫先她一步的跑出浴室，穿过卧室，然后抵达客厅，猫泽瞳紧随其后，她纳闷的偏了偏头，有些不理解地注视着面前正叼着油炸豆腐，并手指着画作的小姑娘——

　　“怎么了？”

　　她奇怪的问道。

　　狸猫闻言，无声地扯了扯嘴唇，山猫的瞳孔顿时氤氲成尤为尖锐的竖瞳。身着干净浴衣的小姑娘面色淡漠的说着，“很古怪，这里真的是很古怪呀。”

　　顺着他们的视线望去。

　　猫泽瞳的目光定在了固定于墙面上的画作中。

　　那里，仍然描绘着一座一座欢笑着雕塑。可是，本是拥满了许多雕塑的画作中，却一下子空失了好几个部分而顿时显得诡怪起来——

　　黑，白，灰。

　　空出来的部分被火焰的形状所填满。

　　尽管猫泽瞳分不清画布上的色彩，可是描绘着火焰形状的笔触却给予她正在熊熊燃烧，甚至会蔓延到画外的观感。一股毛骨发寒的悚颤情绪从背脊末梢徐徐攀升，冰冻住她的四肢，缭绕于她的五脏六腑，刺激着她的神经，甚至，于此同时在脑海中深根发芽，迅速茁壮，致使她莫名的打了个冷颤。

　　画中。

　　在火焰的中心。

　　一小截……纤细的、苍白的、窈窕的、柔滑的，脚踝与小腿……

　　影影绰绰的显露出来——

　　它们由粗粗的麻绒质绳索捆缚住，被拴禁于一根木桩子上。

　　欢笑着的雕塑因此从寂寞孤独转变为偏执疯狂，就像是来自地狱的恶鬼，甚至是快乐的凝视着同类遭受火烧的极刑。

　　猫泽瞳眨了眨眼睛，以此想确定是否为自己思想里滋生出的幻影。

　　她，忽然就想起了竹取姬的话语。她说，画出这幅画作的人其实也相当虚伪，因为欢笑雕塑背后的孤独其实是一种阐述人类在生活环境中不尽是真实的表示——然而，将人类的这些面目勾勒得淋漓尽致的画者，也不过是巨大虚伪群众中的一员，明明是恶心到了只能看见虚伪与狭隘的地步，却偏偏还做出了一种清高傲慢的态度，甚至发现不了自己的虚伪与狭隘。

　　人类总是借着嘲笑别人来嘲笑自己。

　　竹取姬是如此。

　　空谷龙树是如此。

　　猫泽瞳，也是如此。

　　那故事中的两位公主，那故事中，公主们谈论的两个女人。她们，就仿佛是在彰显着这么一个近乎于非常无趣且非常讽刺的事实——因为，我们都是人类。因为，我们都是同类。所以，在朝着旁人的愚蠢而面露冷笑的同时，也不过，是在鄙夷着自己人性当中的某一个部分而已。

　　……这个画者。

　　其实相当有才华。

　　即使她虚伪而愚蠢、清高且傲慢，可是，她却也借由着嘲讽观画者的契机，狠狠地嘲讽了一番，正在因此冷笑的自己。

　　愤世，嫉俗，偏执，痛苦，孤独，同时尖刻到了歇斯底里，因此濒临癫狂的，具有才华的画者。借由着嘲笑别人而嘲笑自己，凭借着嘲笑自己来嘲笑别人，感受着愚弄他人与被他人愚弄的事实，警示着愚弄自己的同类，昭告着同类正愚弄自身的自己——

　　猫泽瞳，似乎是现在，才稍稍能够理解，这位画者的感受。

　　★.★.☆

　　狸猫将小狐狸与猫泽瞳掩护在自己的身后。

　　他焦急地拽着自己的耳朵，烦躁地簇着眉峰，倏然似是想到了一些什么东西，拉着小狐狸与猫泽瞳迅速地朝着浴室中跑去，甚至没有打过招呼，就着手于拆墙的作为当中。

　　“你在做什么呢？”小狐狸好奇的颤动着眼睫。

　　狸猫却并未回答，反是加快了自己的动作，带着迫切的表情，努力地破坏着浴室的墙壁。

　　小狐狸身后的狐狸尾巴因此不安地抖动了下，猫泽瞳注意到她兴许有些提心吊胆的表现，不由地想了想，方才说道：“我爷爷的笔记中，总是提到一些尤为神神叨叨的事情。本来，我并没有将它们放在心中。不过，看见那截脚踝后，我想起来——”

　　话到此处，她顿了顿，撇了眼以指甲挠墙，且挠着挠着更像是在切豆腐的狸猫，说道：“这幅画具备着一种双层绘法。通常，是指于一幅事先勾勒完笔的画纸上，再以颜料覆盖掉原本的画面。有些古人相信，这是一种咒，无好坏之论，但是，只要绘画者的意念足够强烈，就能够将这画作中的景致变成真实的东西。”

　　“这是谬论。”

　　狸猫冷哼了声，停下了切豆腐的行为，忽而显得有些不紧不慢地答道：“不过，在某方面而言，你爷爷说得没错。”

　　“这是什么意思呀？”小狐狸先猫泽瞳一步提出疑问。“既对又不对？”

　　“强烈的东西，特别的东西，只会吸引住更加强烈更加特别的东西。”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细细低低的咕噜声，狸猫勾起了一抹冷笑，“既然能够吸引更加强烈更加特别的东西，画作中的景致自然能够成真。当画里的雕塑全部跑出来的时候，自然也会有人倒霉——”

　　“这是指我会被烧死，还是指，这座房子会被烧掉？”

　　猫泽瞳若有所思地望定着他，却发现素来从容淡定的狸猫露出了抹颇是焦躁地神情。他飞快地撇了她的脚踝一息，询问道：“你难道没有发现奇怪？感觉不到疼痛？”

　　“没有。”她怔了怔，然后往自己的腿部望去。与她往同一地方凝望的小狐狸见状，大惊失色地叫喊了声，“你被烧了呀，很痛的，一定很痛的呀。”

　　“不是被烧这么简单。你要担忧的根本不是那个只露出脚的女人，因为，等那些雕塑全部都跑出来以后，你就会成为那个女人。”狸猫不一会就切开了墙壁的表面，指着浴室墙壁说道，“好险恶的古怪东西，你爷爷真不知道在想什么……这座房子，根本是活着的。”

　　被破开的墙面内部，顿时展露在猫泽瞳面前。

　　蠕动的，像是人类肠道一般的物体，支撑着整座建筑。

　　即使是经常遇见莫名事物的猫泽瞳也不禁因此面露苦笑，“我似乎应该好好的休息一下？这种深陷其中的灵异恐怖画面，我好像还有些受不了呢。”

　　“这座房子……画的位置……”

　　小狐狸这时却喃喃道，“两个都是危险的……怪不得，没人敢靠近这里……不好的气息，危险的地方，都是会死的。”

　　猫泽瞳闻言沉默，一股嘲讽的情绪毫无预警地潜入她内心深处。她很奇怪地看着自己的胸腔，忽然有些不清楚这种情绪到底从何而来。这种突如其来的感觉非常古怪，不像是自己会产生的，可是却莫名的令她感觉确实是发自肺腑。

　　“阴毒的东西。”

　　狸猫低声叹道，往旁一望，忽地察觉到猫泽瞳有些意不由衷的古怪笑容，不由终于色变，“那幅画与这个活物相克，你一定不小心碰坏了哪里，你碰坏了哪里？！”

　　“都要死，会被吃掉。”小狐狸几乎是恐慌地颤着耳朵，急得团团转，“雕塑是死人，死过好多的人，他们看完你被烧死就会解放了。我们死掉了，房子会吃死掉的东西。”

　　墨镜后方地黑眸，有一瞬间划过了丝缕的铂金色。

　　猫泽瞳皱着眉，忽感炙热与喘息。从脚踝处往上传递的高温熨地她浑身冒汗，她略是踉跄了下，扶住了身畔的浴缸，“墙……常春藤的，墙。”

　　狸猫闻言立即跑了出去。

　　小狐狸上前扶住她，“不痛不痛，被火烧一点都不痛的，死了就一点都不痛了。”

　　“小狐狸，如果你死了的话，可就是彻底的没了呢。话说回来，你还真是不懂安慰人。”

　　猫泽瞳凝盯着自己的脚踝，缓缓笑开，墨镜后的黑瞳因此越发清亮凌厉。“不过，我也不懂怎么才能安抚动物……呐，就算是我们扯平了吧。”

　　说起来。

　　她与火，好似非常有缘般的。

　　猫泽瞳眯起了眼睛。

　　好整以暇地，掠过了小狐狸的发丝，转而审视着小狐狸的身后。

　　——黑，白，灰。

　　有人不屑地看着她，她也冷笑地看着人。

　　欢笑着的雕塑们在空旷的孤独中氤氲出了各种各样地色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