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无言》莫莫莫

12、第 12 章

　　又到了周五。沈默默一整天连轴转，忙的连坐下来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终于到了下午5点10分。哦不，冬天的下午5点，差不多已经是晚上了。沈默默忙完事情，泡了杯菊花茶，坐下来，只觉得浑身发软，动也不想动。
　　这一阵子，上司沈玄一的太太也来了C城。于是，见沈昕的机会大大减少。偶尔想起来，沈默默觉着是种遗憾。
　　手机开始响起来。沈默默累得简直不想看，最终接了起来，是夏天。
　　“你下班了没有？回家了吗？”
　　“还在办公室，什么事？”
　　“那我来接你吧。一块吃晚饭。”
　　“你别管我了。我实在是累得不想动。”
　　“累得不想动，就不吃晚饭了吗？”
　　“我回家随便吃一点就好。现在只想躺床上睡大觉。”
　　“有谁说不让你吃完睡大觉了吗？你等一会，我马上就到。”
　　沈默默挂了电话，呆了一会，趴在桌子上闷头休息。

　　5点半的时候，夏天到了。硬是把沈默默给拖了起来，塞进车子。
　　沈默默有气无力地靠在垫子上，说道：“现在这个时候，吃饭的地方到处都挤。不如随便去吃个拉面吧。吃完送我回去睡觉。”
　　夏天也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管自己开车。
　　沈默默也没继续说话，只闭了眼管自己休息。
　　夏天寻了处拉面馆，停了车，转过头来，却看见沈默默已经睡着了。整个身子斜着，头耷拉着靠近左肩。这时候的沈默默看起来最是柔弱。
　　没舍得吵醒她，夏天自己也打了个哈欠。说起来，夏天的心里其实是有些恼火的。沈默默与她之间似乎永远都隔了点什么。“山不来就我，我去就山。”这句名言夏天一直是知道的，只是沈默默却比山难以捉摸的多。纵然夏天曾经自信地以为沈默默一直以来喜欢的人是自己，只是事到如今，沈默默的态度也让他越来越迷惑于自己的判断力。就这么静静地看着沈默默，四周很安静。原本今天，夏天在公司里开了一天的会，也积了些火气在心里，而沈默默的态度也让他莫名的焦躁。可是此刻，就这么安静地看着沈默默，夏天渐渐觉得整个身子松弛了下来，心情也渐渐好起来，不知不觉竟然也睡着了。
　　沈默默醒的时候，只觉得茫茫然不知道身在何处。四周差不多全黑了。脖子酸得厉害。扭头看见夏天也在睡觉。才想起来是跟夏天出来吃晚饭。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沈默默晃了晃脑袋，伸了个懒腰，开始觉得饿了。看夏天睡得正香，便自己轻轻开了车门。
　　进了拉面馆，点了份拉面吃完。想想，又点了份炸酱面打包。回到车内，夏天已经醒了，看她回来便转过头一直看着她。
　　“醒了么？醒了也不说话。看我干嘛？怪吓人的。”
　　“去干嘛了？”
　　“饿了，吃晚饭呗。”
　　“一个人好吃吗？”
　　“好吃啊。”
　　“为什么不叫我？”
　　“你不是还在睡么。啊，我给你打包了炸酱面，你回去吃吧。”
　　夏天觉得有一种发不出脾气的窝火，又问道：“你就这么走出去的？外面这么大的雨。”
　　“也不是很大。前面出去的时候还是小雨。现在虽然大了些，不过也还好。”
　　夏天忽地伸过手来摸了摸沈默默左手手背，手背很凉。沈默默唬了一跳，也不知道夏天想干什么。夏天却已经收回了手，发动了车子。
　　车速很快。雨越下越大。沈默默隐隐觉着夏天在生气，本想着逗笑几句，但又实在提不起那个劲，便一路无话地回到了家。
　　正想着打开车门，夏天忽道：“你别动，我先进去，拿伞出来接你。”说完也不等沈默默回答，便开了车门冲出去。车库离夏天的公寓的确是有一段距离。外面的雨现在可称得上暴雨了。沈默默一人愣在车子里。要照着她平日的性子，老早冲出去了。不就是点雨吗，让别人跑上跑下地帮她拿伞多麻烦。直接冲回去不就好了，回去后洗个澡，换了睡衣，刚好躺被窝里。可是不等她“不用”说出口，夏天已经不见了。
　　沈默默一个人坐在车里等，等夏天来接她。就好像小时候放学遇上暴雨，同学们都聚在教室口、走廊里，闹哄哄的，等着家长来接，只有沈默默安静地坐在教室里等。幸运的是，这一回，她并没有等很久，夏天很快就给她带来了伞。
　　进了屋，沈默默道：“你赶快去洗个澡换衣服吧。都湿了。”
　　夏天斜睨了她一眼：“你以为你的衣服很干吗？”
　　沈默默笑了笑：“比起你的，的确是很干，我回房间换衣服好了。”

　　差不多有两个月没进这个房间了。依然很干净。看得出有人在打扫。沈默默打开衣柜门，拿了套白色夹杂粉蓝色小碎花的棉质运动衫换上。这原本是她为了练瑜伽而特意去买的瑜伽服，买来后发现它真的非常舒服，于是就又成了她最爱的一套睡衣。躺床上，觉得头有点晕忽忽的，便什么也不管，只顾着睡觉了。
　　夏天洗完澡出来，敲沈默默的门。沈默默只说了句“我好困，我已经睡了。”
　　夏天却不依，依旧敲门：“起来，开门！”
　　沈默默把头整个闷在了被子里，闷闷地叫道：“我今天真的好累好累，有什么话以后再说吧。”
　　“我明天就出差了。你赶快起来开门，要不我撞进来了。”
　　“随便你。我睡着了。”沈默默学着鸵鸟，躲被窝里，什么都当听不见。
　　夏天无法，气恼到最后，居然忍不住笑了笑。

　　半夜，沈默默醒来，只觉得口干舌燥，晕得厉害。一定是发烧了。沈默默想着，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果然烫得厉害。伸手在枕边摸了半天找到手机，打开看了看，不过凌晨两点。开了灯，挣扎着爬起来。从床头的写字台抽屉里摸出体温计，量了量，38度2。找遍药盒，只有一板感冒退烧药，还过了期。洗了把脸，敷了毛巾，沈默默继续躺床上晕忽忽地睡着了。
　　再次醒来，沈默默知道自己这么躺下去是不行了。拿过手机，想了半天，还是拨通了夏天的电话。
　　“喂……”夏天的声音有些含糊。
　　“是我。你现在能不能起来送我去医院，我好像发烧了。”
　　“哦。”夏天一下子清醒过来，“你等会，我马上过来。”
　　沈默默挣扎着起来，想从衣柜里取出衣服，却只觉得浑身乏力，眼前发黑，走两步都觉得气喘，好像一下子就要昏过去一样。
　　夏天敲门的时候，沈默默正一屁股坐在地上喘气。想着起来开门，却浑身不得劲，忽然想起半夜起来洗完脸后似乎并没有锁门，便叫道：“门没锁，直接推进来吧。”
　　夏天急急推门进去，就看到沈默默坐在衣柜前，转头看他，一脸的无助。大踏步走过去，碰了碰沈默默的额头，烫得厉害，急忙从衣柜里取出最厚的外套，帮沈默默穿上，又帮她换了鞋子，一边问道：“什么时候开始发烧的？”“昨晚睡的时候好像就已经有点低烧了。”“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大概是这两天太累的关系，原以为睡一觉就会好的。没想到烧得越来越厉害了。”
　　沈默默扶着夏天站起来：“你先扶我到客厅沙发坐下来。然后你去穿件外套。”
　　“好，你的病历本之类的在不在？”
　　“不在这边。”
　　夏天换了外套，走过来：“我背你吧。”
　　沈默默笑笑，说道：“我很重。”
　　夏天也不多说，径直走到沈默默面前蹲下了身子。
　　沈默默略一犹豫，就伏了上去。
　　“真轻。这么多年了你压根就没长个子吧。”
　　沈默默想笑但是笑不出来。
　　夏天背着她进了电梯还是没有放下来的意思，到了车库，走到车子旁边，才将她轻轻地放下，打开车门，扶着她坐了进去。
　　到了医院，挂了急诊，一边等一边量体温。39度7，夏天吓了一大跳，沈默默苍白着一张脸，倒并不显得特别惊慌。
　　医生稍做了做检查，一边开药一边说道：“先挂针吧。看能不能把烧退下来。天亮后再去拍个片子，做个详细检查，有可能是急性肺炎。”
　　“好。”
　　一番手忙脚乱后，沈默默躺在病房里挂着吊针，着实无聊。
　　“想不想吃点什么？”夏天问道。
　　“不。你会不会无聊？要不你先回去吧，再睡会。我这边有医生护士看着，没事。”
　　“也睡不着了。我还是在这陪你吧。”
　　“会很无聊的。我也没什么力气陪你聊天了。”
　　“你不用管我。能睡就睡一会。”
　　“好。”沈默默一直闭着眼睛，这样让她感觉好过一些，慢慢地又睡着了。
　　等她醒来，天已经亮了。
　　夏天微笑着看她：“醒了，要不要喝点粥？我刚买的，还热着呢。”
　　沈默默恍惚间觉着自己仿佛在做梦，眨眨眼，夏天的笑脸依然清晰地在眼前。
　　“怎么了？精神好点了吧。你已经挂了将近三小时的吊针了。还有一点就快完了，先喝点粥。”
　　夏天把病床拉起来，将沈默默调整到坐姿。
　　“现在几点了？”
　　“嗯。差不多7点半了。”
　　“糟了。你今天要出差。你现在不应该在这里了。”
　　“现在倒记得我要出差了。平常怎么不见你对我的事这么好记性啊。”
　　“唉呀，别说了。你赶快走吧。我已经差不多好了。头也不晕了。我等会打电话让许燕过来。这里，你就别担心了。”
　　“晚了。”
　　“什么？”
　　“我说已经晚了。八点的飞机。从这里到机场，无论如何也赶不上了。”
　　“啊。那就换下一拨呗。赶快去订机票。”
　　“你倒是比我还急啊。”夏天看着她，似笑非笑。
　　“那，是我连累你的，我自然着急了。你还在这干嘛，赶快走吧。”
　　“不用急了。迟到跟不到其实都一样。我已经打电话换了人代我去了。”
　　“啊。不好意思，这次连累你了。”
　　“行了，刚一睡醒，你的话还真多。赶快喝粥吧，再不喝就凉了。”夏天说着，端起碗，舀了一勺粥喂到沈默默的嘴边。
　　“哦，我自己来。”
　　“自己来？用你的左手还是你打吊针的右手？行了，张嘴巴。”
　　沈默默张大嘴喝下去。“你自己呢？早饭吃了么？”
　　“顾好你自己吧。”夏天说着又舀了一勺。
　　“温柔点，行吧，别搞得像喂猪。”
　　“扑哧……”夏天忍不住笑了起来，“想不到你也会开玩笑啊。”
　　“我说真的。我做猪是没关系。不过可怜了你这么个帅哥，板着个脸多难看啊。”
　　“我有板脸吗？”
　　“有。”
　　“现在呢？”夏天露出一个自以为最潇洒的微笑。
　　“不错。走出去可以迷倒一大片小女生。”
　　“迷住你了吗？”
　　“差不多了。”
　　“差不多是什么意思？”
　　“差不多就是差不多了。只可意会不可言传，自己领会吧。”
　　沈默默一边喝粥一边跟夏天调侃。
　　“你该去上班了吧。”
　　“今天周末。而且我要处理的事情昨天都已经处理完了。”
　　“那个，关于你本来的出差，临时换人真没什么问题么？”沈默默有些担心。
　　“有问题又怎么样？你打算弥补我吗？”夏天把空碗放下，拿了纸巾轻轻擦沈默默的唇，“还要再吃点什么吗？”
　　“不了。”沈默默摇头，继续道，“我可没打算要弥补什么。是你自己要留下的，又不是我留你的。”
　　“啧啧。就知道你会这么说。你就不能假意地装作感动一下吗？”
　　“是，我很感动。谢谢你留下来陪我。”沈默默笑起来。

　　药水差不多完了。护士走进来拔了针头。又量了量体温。38度4。
　　“哎，你有没有脑子的，发高烧还硬撑。”夏天一脸的担心。
　　“是。我错了。以后一定不敢了。”沈默默笑着做诚恳状。
　　“行了。以后你都跟我住吧。这么大的人了也不会照顾自己。”
　　“是。”
　　“是？”夏天有些意外，随即盯着沈默默说道，“这可是你自己说的，以后都跟我住。不准反悔。”
　　“是。”沈默默笑意盈盈，轻声软语地应了。
　　“你说真的？”
　　“是。”
　　“真的？”
　　“是。”
　　夏天盯着沈默默半晌，摇头笑道：“发烧发傻了。只会说是了。”
　　“是。”沈默默还是笑。
　　“算了，反正你说了‘是’了，沈默默向来说到做到的，对吧？”
　　“是。”
　　“唉。”夏天假意装着有些苦恼般，说道，“‘是’小姐，能不能起来，接着我们要去做个CT。”
　　“是。”
　　“唉，真是的，你说‘是’说上瘾了吧。”夏天一边扶着她站起来，一边说道。
　　“是。”
　　夏天忽然凑近她的耳边，轻轻说道：“你很爱我，是吧？”
　　“是。”沈默默轻轻柔柔地应着，面不改色。
　　“咦！”夏天呆了呆，继续问道，“你爱我很多年了，是吧？”
　　“是。”
　　夏天还要继续问：“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大学？高中？初中吧？”
　　“是。”
　　夏天奇怪地看着沈默默：“真的烧糊涂了，这可不像你啊。”
　　“是。”
　　“啊。赶快去做CT，看来脑部也要扫描一下。”
　　“是。”
　　“嗯。一直这样也不错啊。沈默默真是难得这么爽快呢。”
　　“是。”
　　“那你会一直跟我住一起吧。”
　　“是。”
　　“你会早上起来为我做早饭吧？”
　　“是。”
　　“你会为我买衣服，打领带吧？”
　　“是。”
　　“我累了，你会为我按摩吧。”
　　“是。”
　　“我想你了，你一定会来陪我，是吧？”
　　“是。”
　　“你会为我生很多孩子，是吧？”
　　“是……啊？你就做梦吧你……”

　　拍了片，等了将近两小时，终于拿到片子，回头去找医生。
　　“是急性肺炎。住院吧。”
　　“住院？有这么严重吗？”沈默默吃了一惊，“可以不住院吗？我不喜欢在医院里。而且我的烧也差不多退下来了。”
　　“38度4仍旧算高烧。急性肺炎的患者需要每天都打点滴，通常我们都会建议病人住院。如果你坚持不住院，以你目前的情况来看，如果家里环境好，有人照顾的话，回家也可以。但每天都要过来打点滴。”
　　“嗯。我不是很懂，急性肺炎是不是很难弄的病，为什么会得急性肺炎呢？”沈默默问道。
　　“得急性肺炎的原因很多。病毒感染或者本身免疫力低都是原因。我看你最近最好休息一段时间。”
　　“每天挂针，要多长时间啊？要多久才会好？”
　　“肺炎这种病，至少要两三个星期。我先给你开方子，你们先去配药吧。你是在我们医院挂针还是把药水配回去另外地方挂。”
　　“嗯。就在你们医院挂好了。反正也挺近的。”
　　“那好，今天下午或者晚上再来挂一小瓶。从明天开始，我给你配的是两种药水，小瓶的这种，挂的时候速度越慢越好，大瓶的可以速度快一些，挂完两瓶，总要两三个小时吧。”医生边说边开方子。
　　“只是挂针，不需要另外配药吗？”
　　“主要是挂针。如果要配药也可以，只是辅助作用，配不配关系都不大，我再给你配点止咳药水。”

　　从医院出来，已经十点半了。沈默默还是有点晕忽忽的，说不出的难受。夏天问她要不要先去吃点东西，她先是摇了摇头，继而又点了点头，问道：“你想吃什么？”两人便去了最近的一家小吃店。
　　到家已经是中午12点了。夏天扶着沈默默回了房间，在床上躺下。
　　沈默默说道：“你不用担心我了。再睡一会就没事了。你昨晚也没睡好，要不先去补个午觉。或者你还有什么事就去做吧。我没事了。有事我会打电话给你的。”
　　“就这么不想看到我啊。”夏天笑道，“亏我陪了你那么久，而你呢，就知道赶我走。”
　　“随便你啦。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沈默默闭上了眼。
　　夏天轻轻地将她的被角压了压，凝视着她的脸，看了好一会，最后打开房门走了出去。沈默默张开眼睛，呆呆地盯着天花板看了一会，叹了口气，又闭上了眼睛。

　　沈默默糊里糊涂地睡了一觉，醒来，看到夏天正坐在书桌旁安静地上网，一身素色的休闲装。
　　说起来夏天实在可算是个美男子。沈默默想起中学时代女生里暗恋他的人着实不少。长相好，学习好，脾气好，真正的“三好男生”。这么些年来，容貌上似乎也没多大改变。却也并没有给人“娃娃脸”长不大的感觉。忽然想到了纪然以前常说的一句话“男人中的极品”。
　　算吧。沈默默自嘲地笑笑，可算是给自己找着金龟婿了。钱也有了，貌也有了，感情也有了。还要什么？有这样一个人陪在身边，多好啊。这样想着，却没注意到自己的眼睛一直呆呆盯着夏天。
　　夏天忽然侧过身来笑道：“睡醒了？看够了？”
　　沈默默吃了一惊，故作大方地笑道：“是啊。看够了。还挺帅的。”
　　“是吗？”夏天笑着走过来，坐到沈默默的床头，“想吃点什么吗？你午饭几乎没怎么吃。”
　　“嗯。的确是饿了。我想吃……”沈默默想了半天，想不起来自己想吃什么，最后看着夏天忽然笑道，“菜泡饭吧。青菜多一些，肉少一些。”
　　夏天也笑了。

　　说到菜泡饭，其实是有故事的。
　　高中时代，两人都住校。因着初中即是同学，两人自是比其他人熟络些，当然，不止是熟络一点而已。高一刚开始没多久，夏天便生了病。不知是水土不服呢还是初住校不适应。感冒发烧说是小毛病，却闹得挺厉害，整天躺在小小医务室里挂吊针。班主任指了同宿舍的男生帮忙照顾。隔了一天，那男生却来拜托沈默默。于是，中午时分，沈默默没有冲向食堂倒先去了医务室。
　　夏天一边挂针，一边塞着耳塞听歌，还一边看小说。沈默默喊了他好几声也没听到。无法，沈默默只好走近去，拍了拍他脑袋。夏天一脸不悦地抬起头，见是沈默默又乐开了花。“沈默默！怎么是你？”因着戴耳塞的缘故，夏天说话声音极响。扰得一旁另两位同学齐向他们看过来。沈默默忙将手指放近唇边做了个“嘘”的动作，又指指耳朵示意他把耳塞拿下来。夏天将小说丢到一边。伸手将耳塞摘了下来，关了耳机。
　　“中午想吃什么？”沈默默问道。
　　“见到你我实在是太高兴了。”夏天答的牛头不对马嘴，“我都差不多两天没怎么吃东西了。”
　　“怎么了？”
　　“你知道我对吃的东西还是挺挑的吧。而且我从来不吃冷掉的东西。可是你知道这两天他们给我带的都是什么伙食吗？简直是郁闷啊。食堂的东西本来就难吃还是半冷的，你说怎么吃啊。”
　　“哦，明白了。”沈默默点点头，“终于明白他们为什么要拜托我了。果然麻烦。说吧，想吃什么？”
　　“嗯。菜泡饭吧。我生病的时候，老妈都让我吃这个。”夏天笑着说道，“里面有小青菜、碎鸡肉、葱花，特香。”
　　“明白了。等着。”沈默默转过身打算走，又转过来，“看你挺精神，挺享受的啊。又听音乐又看小说的，就不能早点来挂针，挂完自己去买吃的。想吃什么买什么。”
　　“嘿嘿。我这不是起不来嘛。难得有机会睡懒觉唉。”
　　“哦。”沈默默瞟了一眼药瓶，“好吧，你慢慢挂，估计等你这瓶药水挂完，我也差不多能把你午饭带回来了。”
　　学校食堂是不用指望了。沈默默径直往校门口走去。跟门卫大爷解释了一会，总算是形象乖巧，顺利出了门。
　　出门即是一排小吃店。随意挑了一家走进去。先给自己要了份蛋炒饭，再跟厨师唠叨了一会，要了菜泡饭，指明了是要给病人吃的，里面要放碎鸡肉、小青菜、葱花，临了又加了一句“多用点心啊，那人可挑着呢。谢谢啊”。
　　沈默默吃完，菜泡饭也好了，满满一大碗。沈默默小心翼翼地端了带回去。
　　夏天吃得眉开眼笑，“呼哧呼哧”一大碗全部喝完。吃完了还点评一番：“嗯。米饭差了点，肉少了点。马马虎虎。”
　　沈默默白了他一眼。
　　他急忙笑道：“哎，幸好有你在。总算让我吃了顿饱饭。真是大恩大德没齿难忘啊。”
　　沈默默也笑了：“看你油嘴滑舌，精神不错，别装病了，起来上课去吧。”
　　夏天叹口气：“我是真病了。还发着烧呢。一点力气都没有。在这坐了一上午就够累的了。真是，最近挂吊针的人还真多，连张病床都没捞着。”
　　“有点风度好吧。说这话多损你形象啊。”沈默默笑着，“针也挂好了，饭也吃了，打算回宿舍睡觉吗？”
　　“嗯。还是你了解我。”
　　“晚饭怎么办？”
　　“不知道。你再给我送过来吧。行吗？”
　　“还是菜泡饭？”
　　“嗯。最好。”
　　于是，沈默默就这么着给他送了两天的饭。

　　现在回想起来倒是一番难得的记忆。沈默默靠在床上淡淡地笑。
　　菜泡饭好了，夏天端着碗轻轻走进来。先把碗放在一旁的写字桌上，帮着沈默默轻轻坐好，又给她加了件外衣，防止着凉。然后坐在她的床头，端起碗打算给她喂食。沈默默笑了笑，说道：“我自己来吧。”“不行。”夏天说着，将装了食物的勺子递到她的嘴边。沈默默盯着夏天看了好一会。夏天面不改色，拿勺子的手动也不动。沈默默便笑着张大嘴将那一勺菜泡饭吃了下去。
　　“自我记事起，这是第二次别人给我喂饭。”沈默默笑着，笑容有些奇怪，仿佛陷入了一种回忆，有一种平和的满足，可又仿佛夹杂了一丝怅惘。
　　“哦。第一次是谁？”
　　“我妈妈。那时候我鼻子动手术，刚动完手术的时候好像是我妈妈喂我吃的八宝粥。”
　　“哦。那我很荣幸做第二个。”
　　“你做的菜泡饭的确好吃。”吃饱了的沈默默靠在床上抱了个抱枕把玩。
　　夏天笑了笑：“那是，得自我妈的真传。”
　　“你妈，”沈默默顿了顿，仿佛想说些什么又咽了回去，“阿姨的手艺的确很好。”
　　夏天却不放过她：“你刚才原来想说什么？”
　　“没什么。只是想说你现在是不是还很想念她？”
　　“怎么这么说？”
　　“没什么。偶尔想到而已。”
　　“是吧。有时候还是会经常想起她。怎么了？”夏天看着她，忽然作狭地一笑，“吃醋吗？”
　　沈默默一下子红了脸，嘴里却道：“是啊。你不知道自己晚上睡觉梦里喊的都是‘妈妈’么？”
　　“真的？”夏天脸色凝重起来。
　　沈默默顿时后悔了，马上说道：“不是，我开玩笑的啦。”
　　夏天盯着沈默默的脸，看了好一会。
　　沈默默渐渐慌乱起来，红着脸说道：“都说了是开玩笑的。你别这么当真啦。”
　　夏天猛地笑起来，一下收了脸上的阴沉之气：“哦！别想就这么搪塞过去。原来你天天晚上跑过来偷看我睡觉。何必呢？”他瞟了沈默默一眼，“你要想看，光明正大看好了，要不然你过来跟我一块睡也行啊。”
　　沈默默的脸愈发红了，瞪了夏天一眼，说道：“不跟你说了。我要睡觉。”
　　“又睡觉？默默，你还真像头猪哎。从昨晚到现在，你好像一直都在睡。真正要睡的人应该是我吧。懒得管你，进去一点，我要睡觉了。”夏天说着坐到了床上，一副要躺下去的架势。
　　“哎！你要睡觉就回房去，干嘛抢我床位？”沈默默不得已往里面移了移。
　　夏天大刺刺地躺了下去，“这床舒服”，说完这句话，夏天便闭了眼不再理会沈默默。果然，装聋作哑并不是沈默默独有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