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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秘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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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容思及此,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冲了出去。士可杀不可辱,掉脑袋就掉脑袋,她可不想替四魔王解决这种问题。从容跑得很快,如脱兔一般冲出了永和宫的门口,一路上她只觉得心“突突”跳得厉害,眼前全是刚才的情境……
入夜,不知该如何面对胤禛的从容在天人交战了许久后还是去了永和宫。香羽一看见她便责备道:“小瞎子,你是怎么伺候爷沐浴的,怎么会半道跑了?”
“我……跑了?”
“对,爷就是这么说的,他还说以后都不用你伺候沐浴了。”
那不是很好?从容松了一大口气,紧绷着的面容也随之缓和了下来。
香羽见她没心没肺的样子,摇了摇头道:“你是不用进去伺候了,不过爷说了,以后倒水的活都由你来。”
什么?从容忘记前事,只拧着眉头想眼前之事,香羽叹息道:“你呀,哪有伺候了一半就跑了的?幸好是四爷宽宏大量,要是换了别的主子,你就瞧好吧。”别的主子哪会让她女扮太监,还要她伺候洗澡、擦拭私\处的?从容对香羽的话十分不以为然,她还真以为胤禛是个好主子来,其实他,坏得不是一点点!
这夜胤禛回来得比平日晚些,从容低着头也不跟他做眼神接触,只自顾自地为他换了衣袍,伺候他上了床。直等到她将床帐放下,转身欲走时,胤禛才开口说了今晚的第一句话,“你做什么去?”从容心里“咯噔”一声,想了想道:“奴才肚子不爽,要去外头走走。”说完她也不等胤禛放话,急行军似的冲了出去,一直磨蹭到月色中天,从容这才慢吞吞地回进屋内。
屋里静悄悄的,胤禛似乎已经入梦。从容轻手轻脚地坐在她最该坐的角落里,无声地打了个哈欠。
“小瞎子,水!”
从容撑着头的手臂一晃,立时从刚才的瞌睡中醒来。自从她与他同睡后,胤禛已有很久没有在晚上让她起来伺候,这次乍然听见,从容不敢怠慢,急急忙忙地起身倒水,送到了他的唇边。胤禛看了她一眼,稍稍抿了一口就道:“不要了。”
从容有气发不出,放杯子的时候手脚未免重一些,胤禛也不理她,依旧翻身仰面躺下。从容放好杯子后就往墙角走,胤禛幽幽道:“你还预备继续蹲那里吗?”
“奴才觉得这天有些热,还是坐坐的好。”
“我也热,你过来替我扇扇。”
从容心里叫苦,伸手拭一拭额头汗珠道:“奴才不知道扇子放在哪儿。”
“就在右边柜子里,你随意捡一把。”
从容听后,无奈地去取了扇子,拉开床帐道:“四爷,奴才开始扇了。”
“嗯。”
从容听话地站在床头,用力地对着胤禛扇扇子,胤禛大张着眼睛看向她道:“你这种扇法,是想让我得风寒么?”
从容停了停手,轻轻地摇起扇子,“这样呢?”
“不行。”
“这样?”从容用了点力。
“不行!”
“这样?”从容往中间站了站。
胤禛答得十分干脆,“不行。”
从容觉得他分明找茬,自己给自己扇起了扇子,“爷安心睡吧,心静自然凉。”
胤禛瞥她一眼,“有你这样不听话的奴才,我怎么静得了心?”
“所谓眼不见心不烦,爷让奴才走得远远的,不看见奴才不就好了?”
胤禛眯着眼冲她一笑,“想得美!”
从容就知道他存心气她来着,收了扇,她刚想将纱帐放下,胤禛侧过身来道:“你究竟睡不睡?”
从容道:“天热了,奴才再与爷挤在一处,会生痱子的。”
“要生也是你生,”胤禛掀开被子,“你再不过来,明日我起不得床,念不得书,皇阿玛问下来,你自然知道好处。”
从容恨得牙痒痒,她侧身而卧时,推开了胤禛为她盖上的被子,“奴才不冷,奴才热得很。”
胤禛也不强她,自己盖紧了被道:“待会冷了,不许拉我的被子。”
从容连看都懒得看他,蜷着身子闷闷道:“奴才不会抢爷的被子。”
“不会?你睡着了不仅会抢我的被子,还会抱着我不放呢。”
“胡说八道!”从容气血充头,羞恼道:“从来没有的事。”
“你自个都睡着了,怎么知道没有?”
“我……”从容答不上话,呼哧呼哧喘气时,胤禛往她这边挪了挪,低沉的声音就在她的耳边,“要是你肯答应我一件事,我就不追究你这么些乱七八糟、以下犯上的错。”
从容不解地回身看他道:“什么事?”
胤禛的脸颊上泛起淡淡的绯红,好像自己也觉得有些难以启齿,“白日我犯病的事,你不准说出去,谁都不准说!”
犯病?从容呆愣着看了胤禛片时,他脸上更红,露出孩子般的羞涩神情,“最近才有的,不过也就偶尔犯,一会儿就好了。”从容心下一松,颊边也现出一只小小的梨涡,原来四魔王不是对她起了坏心,而是真的……真的什么都不懂啊。
胤禛看她笑,即刻摆出原先的主子样儿道:“笑什么,主子有病,奴才怎么能笑?”
“好,好,奴才不笑。”
从容憋住不笑,可在胤禛看来,她的眼角眉梢皆是藏不住的笑意。
胤禛有些气恼,“我已经吩咐福喜了,以后还是让他伺候,你就给我倒水。”
“好,倒水。”
“完了也是你收拾。”
“好。”
胤禛听她答应的爽快,翻了个身朝里道:“别忙着乐,以后有你累哭的时候。”
从容抿嘴一笑,她这时候倒觉出胤禛的可爱来了,伸手为他掖了掖被子后,从容翻过身往床边靠了靠,安然地进入梦乡,全不知有人悄悄地为她盖上被子,从后抱紧了她……
夏日。
因准噶尔部的不断滋扰,并于于乌尔伞大败清军,进入了距京师仅九百里的乌珠穆沁,康熙帝决定下诏亲征。宫中一干人等因皇帝不在,都觉松泛许多,尤其是那些平日里需要上学念书的小阿哥们,失了皇帝的束缚,功课自然也就得过且过起来,又兼天热日长,散学后常约着在一起说笑玩闹。
白日里从容无需伺候一心向学的胤禛,她又不喜欢待在那个冬冷夏热的太监屋里,于是常常在御花园中找一个阴凉僻静之处窝着,这样既可以逃过暑热,又可以躲过胤禛不时想起的召唤差遣。
这天从容避开各路宫人,偷偷溜进那个再熟悉不过的假山洞里,天冷时她在山上晒太阳,天热时她就躲在洞里吹吹凉风,虽然地方是小了点,不过对她来说,这已是难得的清静时光。从容坐下后,先是抬手擦了擦汗,其后又揉了揉酸疼不已的肩膊腰背。
从容知道胤禛向来说到做到,可没想到他还会趁着天热频繁地洗澡,倒水加上收拾善后,每回她都如跑了个八百米一样,上气不接下气,当中几乎要断气。更可恼的是,出了一身臭汗后,她要是想洗澡的话还得自个弄水,这样一圈下来,每晚她都像滩软泥似的不想动弹,而胤禛的脸上虽无表情,嘴上也没说什么,可她就是觉得,他天天晚上都在那儿抱着她偷乐。
从容低低抱怨了几句后,靠着石壁看向外间明媚,天空湛蓝,云朵如棉花糖一样四处漂浮,拂面的暖风中似乎也沁着甜香。从容微微眯上眼,惬意地享受着,远处似乎传来隐隐的笑闹声,不知是哪位小阿哥笑得那么开怀?她弯着嘴角正想猜一猜时,暖风中忽又送来一曲悠扬,声音清冽、婉转如诉,即使从容自认为五音不全,可闭上眼,她却能真切感受到曲中所含的思虑。这人,想必也和她一样带着很大的烦恼吧?
紫禁城中甚少传出音律之声,从容头回遇见,不禁好奇地探出身子。听声音似乎就在她头顶,可她这块好地方,除了胤禛,她还从没见过别人来过,而且据从容所知,胤禛并没有舞弄乐器的雅好,那么这个人会是谁呢?
从容满心疑惑地顺着音律走上台阶,堪堪到顶时,果然看见有一人背身而立,正在此横笛。从容不敢再靠近,只得探出半个脑袋仔细打量,这人中等身材,穿着一袭绛紫色的夹纱长袍,腰间一样明黄束带,垂落的乌黑长辫上缀着金坠角,映着阳光直刺人眼。
看样子这又是哪位阿哥,而且看身形应该是四魔王哥哥辈的,从容低下头,决定还是少惹为妙。这宫里小的和小小的她都不是对手,更何况是一个和她差不多岁数的?她一定毫无还手之力,还是溜之大吉的好。
从容转过身,蹑手蹑脚地想往回走,谁料曲声嘎然而止,那人回过身道:“是谁?”
从容身子一僵,那人的声音又近了几分:“回话。”
从容看无法躲过,只得回头躬身道:“奴才给爷请安。”
那人打量了她几眼,问道:“哪个宫的?”
“永和宫的。”
“永和宫?这时候你不在宫里伺候,怎么来了这儿?”
从容瘪了瘪嘴,心想这人声音好听,问题却是多多,“奴才是永和宫里值夜的。”
“值夜的……”那人微微颔首,“这倒说得过去。”
从容在台阶上垂首而立,时候一长不免有些吃力,她听着那人像是再无话问,可又没发话让她走,心里就不免有些着急,“奴才是正巧经过,听见笛声就想上来看看。”
那人浅淡一笑,“闻音即可,又何须看?究竟是个奴才。”
从容听他话中有看轻的意思,心里就不舒服起来,“奴才听这笛声里带着烦闷之意,所以才想着上来看看吹曲之人。”
那人听后颇觉意外,上下又仔细打量了从容几眼,忽然将手中玉笛一横道:“你再听听。”
这一次笛音变得十分轻快欢悦,似将人带到了春天百花齐放,彩蝶飞舞,鸟儿在绿柳间争相鸣唱的时候。从容静静听完,那人放下玉笛道:“这一曲你能听出什么?”
从容道:“听不出什么,奴才就觉得好听。”
“好听?”那人莞尔,宛如春至,“有这好听二字也就够了,你去罢。”
从容舒一口气,躬身行礼后转身就往下走,可刚下了几级台阶,那人忽又在后道:“等等!”
“爷有什么吩咐?”
从容回过头,那人也正往她那里看,四目相对时,从容恍如回到了上元节那个夜晚,那个抬首仰望星空的少年……只不过夜色中、烟花下,都不如此时此刻的他,来得那么的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