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若只如初见》水浴清兰

5、章回五

　　十年后。

　　三井孑然一身。

　　事隔十年，回忆起那一日的冰冷却仍记忆犹新。他知道那天自己气疯了。他打了流川，骂他无耻……流川抬手抹掉嘴角的血沫，一言不发转去屋里收拾行李。三井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他过来过去整理自己的衣物，直到听见大门“哐”地一声彻底关闭后，才意识到一切都结束了。

　　三井一夜没合眼，坐在沙发上颤抖着手指一根接一根地点燃盒里所有的香烟。那天夜里他就好像看见自己的血一点点流尽似的，连指尖都变成了惨白色，仿佛全世界所有的冰雪全覆上了他的心头。

　　离开流川后，三井不想回家，空荡荡的公寓总令他回想起以前的很多事，那些温暖的、快乐的、幸福的回忆，所以他宁愿留在公司里加班，或者去酒吧买醉。

　　那天泡在酒吧喝得头昏脑胀，这时仙道的电话追过来，三井含含糊糊地应答，仙道听他声音不对，在问清他所在的地点后立刻飞车赶至，从那里搀出了正拽住酒保吵嚷着要再来一瓶的三井。

　　理所当然的，他们在一起了。

　　有了仙道的提携，三井渐渐在圈内有了些名气。仙道又带他去了意大利、法国以及摩洛哥等地，虽然早听仙道描述过，但三井还是不禁为那些美景震惊。他终于理解为什么总会有那么多来自东京、奥斯汀或约翰内斯堡的观光客们屏住呼吸，拍照拍到胳膊酸痛。在这些地方他也收获到不少优秀作品。

　　至于流川，他离开后直接去投奔了中岛雅子，那个传闻身边情人们没有超过二十三岁的女人显然对他动了真心，不仅要把公司一半的股份划归到流川名下，而且据说还要和他结婚，流川终于钱程似锦。

　　他虽然成了有钱人，却也未必真的快乐吧。

　　而事实上，三井和仙道的感情也只维系了两年半，他说三井看着他的时候心思似乎不知飘到了哪个时空里，两人聊天时常常说着说着他就不自觉地恍神……

　　他们在一起同床共枕两载有余，因为寂寞而彼此拥抱取暖，却从来没有触及对方的灵魂。

　　最终，仙道选择离开。

　　呵，或许追逐了这么久，他也累了、倦了吧……

　　仙道离开后三井一直孤身一人，十年后他在摄影界已经声名鹊起，接到很多知名杂志社的邀请。在一次展会上偶然碰见了当年东大的好友宫城和桑田，故人相见自然言谈甚欢。桑田比三井低两年级，跟流川是同班同学。三人聊起很多年前的人物旧事，以及当年学校里的趣闻，不知不觉提起现在众人各自的际遇，桑田没心没肺地提到流川，说他十年前忽然离开东京去了神奈川，当时谁也不知道他为什么放着大都市的好日子不过，却独自一人跑到偏远的乡间。只是已经很久没有他的消息了，大家只能猜测他这些年可能混得并不好，生活也过得艰难吧……

　　桑田滔滔不绝还要继续说下去，宫城忽然轻轻咳嗽起来，桑田抬头看一眼三井，会过意来急忙刹住了话头。三井等了良久也不见他再有下文，眼中掠过一丝莫名的失落，有些茫然地“哦”了一声。宫城在旁看着，唯有暗自叹息。当年大学时他和三井是好哥们，这些年一直有联系，对于当年他和流川的情变，宫城是知情者，现在见三井这副神色，心中也不禁感慨。

　　他知道当年三井固然对流川用情极深，而后来情人反目，令三井倍受打击，虽然接受仙道，却从此绝口再也不提“流川枫”三个字，可见当年爱之深恨之切。

　　三井当然是欣赏喜欢仙道的，但是，他这一生最刻骨的爱、与最盛烈的恨，却统通只给了那一个人而已。宫城看着三井眼里的神色，不知道那到底要多深的爱和恨，以至于在事隔十年之后，当再次听到这个人的名字时，三井的眼底里还会有那样复杂得难以名状的神情。

　　他们一生爱恨交缠。或许就连三井自己恐怕也难以回答，到底是恨流川多些，还是爱他更多一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