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若只如初见》水浴清兰

4、章回四

　　不久临近年底，三井所在部门的业务开始堆积如山，众人忙得不亦乐乎。仙道还像以前一样，不时打来电话问候，也许知道三井不会同他会面，就不再约他出来，如此三井便也释然了。

　　反倒是他和流川，各自都有自己的一堆事情要忙，流川几乎每天加班到很晚，回到家时三井已经睡下，而流川早上醒来时三井又已经匆忙出门了。

　　三井开始对流川抱怨，事实上他已经将近半个月没见到流川了，因为他醒着的时候流川在睡觉，流川醒来时他又睡了，这一个月来，两人别说携手散步聊天，就连一起吃顿饭都是奢望。流川对此的答复是，自己作为一个新人，要得到上司认可就必须比其他同事更努力。

　　三井接仙道电话的时间越来越长，他不愿意挂电话，因为仙道的声音在话筒这边听起来那么体贴温情，常常令三井听着听着就入了神。

　　在又一次听到对方细致入微地嘘寒问暖后，三井忽然没头没尾地莫名问了一句：“仙道，是不是这世间所有的如花美眷，都敌不过似水流年？”

　　察觉出三井的口气似乎和以往都不同，仙道先是一愣，随即不动声色地笑笑，问他是否和流川吵架？在得到否定的答案后也温言安慰一番，意味深长地告诉他，自己一定会让所爱的人永远幸福。

　　三井怔了一下，暗自责怪自己口无遮拦，居然跟仙道说起这些，急忙找个借口匆匆收线。

　　另一边仙道微笑着挂上电话，三井依然像以前一样回绝了他，但他看出三井的心底已经生出一丝犹疑，他相信只要继续坚持下去，三井总有一天会回心转意，

　　***

　　流川开始频繁地外出应酬。

　　他开始注重自己的外表，以前上大学时他的浏海很长，几乎完全遮住了明亮的双眸，现在剪短了浏海，效果十分显著。以前的他不修边幅已经快要倾倒众生，现在换了发型，整个人焕出一种令人炫目的光彩。他走在外面，几乎所有女人都无一例外地盯住他，很多人借口和他攀谈，有大胆的女生甚至直接上前索要电话号码。

　　流川的衣着越来越名贵，从衬衫长裤到外套鞋子等等，统通换成了顶级名品，三井不知道他一个初涉职场的新人月薪有多少，但绝不会夸张到这种地步。他没问流川哪来这么多的钱，他怕一开口两人就会忍不住地大吵大闹，因为流川身上似有若无的女人香水味令他烦躁得想发疯。

　　今天三井没有加班，他回来得很早，但面对的只有冰冷空落的房间。时间一点点流逝，直到天完全黑下来，流川依旧没回来。三井拿起电话拨过去，响了半天那边才接通，然后流川含糊其辞地告诉他自己在外面，正在谈一个重要的客户，要晚些时候再回去。

　　三井默不作声地挂断电话，就在刚才，他分明隐约听见电话那端，一个女人很娇媚的笑声。

　　望着空荡荡的四壁，三井忽然极度怀念起以前的时光来，怀念起当年读大学时认识的，那个只着黑白两色衣衫、目光纯澈如水的清秀男孩。

　　“真是……怀念啊……”

　　他喃喃自语额着，原来，一切真的都悄无声息地改变了，原来，如花美眷真的不敌似水流年，原来生命中最深的爱恋，终究抵不过时间……

　　流川回来的时候电视关着，客厅里冷冷清清，只有三井靠在沙发里埋头吸烟。

　　“还没睡？”

　　三井不答话，等到手里的少半截香烟全燃尽了才把烟头掐熄在烟灰缸里。然后抬头看向流川：“刚才你和中岛雅子一起吧？”

　　流川一愣，似乎想解释什么，但一看到三井烁烁的目光凝视着他就不由自主地调转开眼眸，不敢与他对视。

　　“流川，你令我失望。”三井说着从沙发上站起，望着男子俊秀绝伦的侧脸，平静说道：“那个女人已经五十岁了，她的年纪足够当你的妈，你怎能这么……不顾廉耻？”

　　“那又怎样？”流川冷冷道：“她能给我名车豪宅还有我想要的一切，你能吗？”

　　“原来你是这么贪恋势利虚荣的人！什么交际应酬，全都是在外面和女人鬼混！”三井气结，一拳就挥过去，打得流川踉跄后退出两三步。三井这一拳出手很重，流川脸上流了血。他站稳身形抹掉嘴角的鲜血，没有还手。

　　“你……！”三井气愤得有些哆嗦，抬手指住流川，指尖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大骂他无耻下贱、出卖色相……三井真的气急了，他一辈子也没发过这么大的火，一口气把所有尖利刻薄的骂词全丢出来。

　　流川英俊精致的脸气得发青，终于也忍不住，冷冷地反唇相讥：“你也一样，你和那个意大利摄影师关系暧昧，以为我不知道？别把别人都当成呆子！”

　　“我跟他什么都没有！“三井气得上前一把揪住流川衣领，吼道。

　　“放手！”冷淡的声音此刻听来竟是那么陌生，“我说放手。”

　　三井眼神茫然，颓然松开了手，胸口撕裂般的疼痛，痛得他几乎窒息。

　　“是啊……错的人是我，我真他妈的有眼无珠，以为你还会有那么一丁点良心！”三井按住心口，痛到无法呼吸时，终于忍不住潸然泪下。

　　流川站在一旁，木然看着三井的眼泪。半晌，转身走去卧室开始慢慢收拾自己的衣物，然后一言不发地搬出了公寓。

　　临走之前，回头看了三井一眼。

　　最后一眼，从此天涯。

　　流川知道已伤三井极深，否则他不会有那样的眼神。三井最后看向他的目光，流川终生难忘。

　　就这样离开，谁也没说再见。

　　没有再见。

　　因为再也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