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愁（古代版）》无以为念

4、四

　　这样，凉姻在山谷中的生活就少了许多寂寞，每日和红雨、玉宁们说说笑笑，日子也过得快多了。
　　凉姻还跟着薇薇，学会了做不少精致可爱的小点心，弄得小雅也添了口福。她还打算跟着红雨识识草药，学习医理。
　　一日，四人正聚在红雨家里喝茶。凉姻还见过鬼医一次，看起来普普通通的一个中年人，眼神倒是很温和。看见她们，就和红雨说了几句话，又钻到后边的药庐里开始制药。
　　“诶你们一定要尝尝老梁新作的这个花茶！”红雨拿着茶壶给每个人都斟了一杯。
　　“真的好香啊……还有股甜味。”薇薇赞叹道。
　　“真的不错。”玉宁说。
　　喝着茶，四人的话匣子渐渐打开，话题无非是最近又做了什么小玩意，甚至还会说说，最近江湖上又发生了什么新鲜事，出了一个什么好玩的人儿。也会说说各自的丈夫，和影一样，也是几乎长期‘出差’在外。
　　红雨突然好奇地问道：“凉姻，我可以问你个问题吗？”
　　“嗯？什么问题？”
　　“我怕……问了你不高兴？”就连红雨都扭扭捏捏起来，薇薇一直拿手肘支着红雨。
　　凉姻察觉到了什么，她舒展了眉头，说：“问吧。”
　　红雨鼓起勇气来问道：“凉姻……影大人……对你怎么样……”
　　“我也是……怕你受委屈……”
　　凉姻呆住了，他不知如何回答这样的问题，他……
　　“影大人是尊座的贴身暗卫，我们都很少见到他；听我夫君说，他是从小就和尊座一起长大的。”玉宁说。
　　暗卫么？凉姻暗道，那应该是要从小就开始训练起来吧，她见过自家的暗卫，和影一样，沉默，冰冷，只为了主人的命令而活。
　　“影大人的行踪诡秘……听说他的武功已经到了一个深不可测的地步……”没说出口的是——真的和一个影子一样吧，灰暗的，悄无声息的，永远跟在那个魅惑难测的主人背后的，影子。
　　看见凉姻的沉默，玉宁拉了拉薇薇的手示意她停下。
　　凉姻默默开口：“他，挺好的。”的确挺好的不是么，从来没给过她什么限制，因为也没跟她有过什么交流，这也给了她最大的自由不是么。
　　玉宁突然说：“我倒觉得……影大人会是一个好人……”那样的人，像一个冰冷的杀人机器，情感被夺走了，因为分毫动摇都会影响行动。那么情感……都会深深地藏在心底吧。
　　凉姻想起昨天晚上，他回来了，和往常一样，坐在床边的木椅上。凉姻不久前才知道，自己住的这间房，原先就是他的房间，怪不得他每次回来都会来这里。小雅听说是自己是他的‘夫人’，就自作主张地让她住在了这里。
　　“你……”凉姻翻身下穿起鞋子，却无话可说，只好问道：“你吃过了吗？要不我让小雅给你送点……”
　　“啊——”一靠近他，才闻到了比以往更浓烈的血腥味。她才发觉他的右手奇怪地僵硬着，黑色的布料似乎都湿透了。
　　“我吃过了。”他看着她说。
　　“啊？！”她抬起头，他，他，这是在回答她吗？
　　“你受伤了？”凉姻皱着眉伸出手去，指尖染上了一片嫣红。
　　“嗯。”他用完好的左手捏住了她的手腕，她才发觉她已经不小心碰到了他的伤臂。
　　“对不起！”她说。
　　过了一会，他才一字一句地说：“我不喜欢别人碰我。”凉姻一阵尴尬，她知道，这是因为习武之人的警觉吧。
　　凉姻叹了口气，说：“别动，我帮你包一下吧。”
　　从柜子里拿出伤药和剪刀，凉姻小心翼翼地把衣服剪开，小心不要碰到他，才看到里面一道深深的刀伤，深红色的肉翻卷，血似乎止住了，还是小股小股地流出来。
　　凉姻忍着恶心，她以前帮兄长们包扎过——用布巾擦拭干净了血迹，撒上伤药，再用纱布一层层裹起来。
　　“忍着点——好了。”顺利地打完结，她又仿佛心疼般轻轻在上边吹了口气。一盆净水已全被染红。
　　只听见影说：“你，为什么要帮我治疗？”声音好像带着疑惑，凉姻仿佛可以看到面具下的眉头轻轻皱了起来。
　　她还是敌不过自己的良心，叹了口气说：“我大概不能看着一个人在我面前流血而死。”过了一会，她又忍不住问道：“你经常受伤吗？”
　　“以前是，现在不是了。”仍旧是一板一眼的回答。凉姻明白了，实力增强后，大概能伤害他的人，就慢慢变少了吧。以前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她看到过，他身上新新旧旧的伤痕。
　　一定很疼吧，她想，她以前就算喝个苦药，也要旁人哄着呢。她忽然想象出，一个瘦瘦小小的孩子，从小接受残酷的训练，瘦得只剩一双倔强明亮的眼睛……挣扎着活了下来……
　　他不算健壮，却很有力……她抱着他的腰迎接进攻时……摸到汗湿的肌肉，还有……劲瘦的身体……大概是小时候过得不好而造成的吧……
　　包扎完伤口，她和他和衣躺在床上……这样的感觉……真是奇怪……什么事也不做……却像和一个陌生人一样躺在床上……她感觉到他沉稳的呼吸……
　　虽然不善交流，他也是尽力回答她的每一个问题呢……明明可以把呼吸藏起来……却让她可以感觉到……一种奇怪的感觉在胸中升腾起来……她沉沉睡去。
　　早上醒来，床榻边照常是空的，她竟有点失望。他受了伤，还要走吗？洗漱，穿好衣服，出门，却不经意看见了一个人在屋后的竹林里练剑。
　　他的右手受伤了，左手持剑，凌厉的剑气凌虐得竹叶纷纷坠楼。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一套剑法，没有多余的花哨，剑剑直指要害，干净利落不留痕迹。
　　她看了一会儿，走掉。不一会儿，小雅把早膳呈了上来。
　　“要去叫影大人用膳吗？”小雅问。
　　凉姻摇摇头，她不知道，又问道：“他之前用过吗？”
　　小雅回答：“有时候用，有时候不用。”
　　凉姻想了想，还是站起身来，走到屋后的竹林边上，静静站着。
　　也许是被她看了一会儿，他收了剑，走回来。
　　“大人，用早膳吧。”她说。
　　他轻轻一点头，走进屋来，和她坐下静静用了一顿简单的早膳。凉姻偷偷观察着他，可隔着面具什么也看不见，他似乎不挑食，什么东西吃进去都仿佛一样的。
　　他难得地在这里住了四五天，然后又走了。他似乎是个怪物，凉姻天天帮他换药，发现他的伤口好得挺快，而他似乎丝毫不把这伤放在心上，照常练功、生活，眉头都不皱一下。
　　唉，凉姻忍不住想，这尊座夙夜都这么压榨员工的吗？都没有一点休假吗？她不知道，影还要负责府内的护卫，和新的暗卫的训练，也不知道外边的江湖怎样翻天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