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第四十三章 惊天巨变（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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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不打算问点什么吗？”这是两人沉默了两天后，杨思勖开口说的第一句话。
小圆子抬头看了他一眼，轻轻弯了弯嘴角。
“你若是不想说，问了不也是白问吗？”
杨思勖没有回答，静静的坐在地上，眼神盯着焦黄的土地。
“现在也没有什么可以隐瞒的了，全都没了。”他这话说的不清不楚，小圆子却心知他的意思，她上前坐了两步，轻轻抚了抚他的肩头。
“若是难受你便哭出来吧，这两日你总是这样憋着，对身子也不好。”
杨思勖转头看了她一眼，一身白色的中衣已经变得灰黄，衣袖还有些破洞，头发早已披散了下来，脸上脏兮兮的还带着温婉的神色。
这样的小圆子他从未见过，这么多年以来，两人或是斗智斗勇，或是同仇敌忾，却从未又过现在这样坦诚相对，尽管此时二人看上去都是这样狼狈。
看着杨思勖就这般直白的看着自己，小圆子不禁有些脸红，往后挪了几寸轻咳了一声。
“你若是怕我笑你，我先去捡些柴火，我们晚上生火用。”
杨思勖看着她，心中酸酸麻麻不知是什么样的感觉。
“你这样在这里耗着，皇后那边怎么交代？”
听到这句，小圆子不禁苦一声。
“出都出来了，呆也呆了这么许久了，现在回去不也一样会受罚吗？”
杨思勖却是不吃她这一套，抿着唇并不打算这样放过她。
面对此人的灼灼目光，小圆子不禁再次懊恼自己为何总是在他面前这般的没有出息，叹口气重新坐下。
“你这样，我不放心。”
简短的一句话，却字字如雷击般敲打在杨思勖的脑海里，回音久久不能散去。
他看着小圆子这张已经过于熟悉的脸庞，喉间忽然一滞：“你这样值得吗？你可知道现在在你面前的究竟是何人？”
小圆子淡淡一笑，直面他的目光。
“何人？我只知道在我面前的这个人是在我无依无靠时给我遮风挡雨的保护伞，知道是在我命悬一线时舍身救我的恩人，是我在遭人下毒时细心提醒我的好友，是我在被人陷害时来往奔走的知己，是我愿意不问任何原因都愿意舍身相救的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杨思勖呆呆的看着面前的这个小女子，一双深黑的眸子犹如暗夜般波涛汹涌。
小圆子已经话到了此处，索性也放开心性。
“那一日大人问我，为何已经身在高位却依然这般的惧你，讨好你，明明你对我已经不再有利用价值。当时我也思考了许久，因为在那之前我根本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因为有大人在我身后已经成为了我的习惯，而对你的顺从不是因为谄媚，而是因为需要，因为这么多年了，你已经成为了我在宫中的一个不能舍弃的习惯，我决然不能失去的东西。”
杨思勖定定的看着她，始终没有说一句话。
小圆子忽然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伸手覆住了杨思勖那双冰凉的手，她能明显感觉到他身子一震，嘴巴动了动，没有说出话来。
“大人的那番话让我想了很久，结论也是在前天才猛然得出的。因为我待大人的情谊，已经与恩怨利益没有关联，而是一种绕在我心中的牵绊。所以，现在不管大人你愿不愿意对我敞开心扉，愿不愿意也将我放在同样的位置上，我都会用此生最大的努力来让大人活的更好。”
一直没有言语的男子此时对上女子亮晶晶的眼睛，手背上那温热的触感是那么真实，紧绷的面孔终于溃散。
“即便我是大隋皇族的后代，你都能忍受吗？”
小圆子一惊，心中飞速的转着。她也从无数次的猜测着杨思勖的身份，从地下组织到西域奸细，却万万没有想过他竟是……
“你本家不是姓苏吗？这杨姓明明是……”
杨思勖苦笑一声道：“那不过是障眼法，我年幼时的养父是姓苏，后来杨易平将我接到宫中又给了“杨”姓不过是个障眼法罢了，那时宫外查的很紧，便只能这样混淆视听。”
“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唉……还真是高明啊。”小圆子只能感叹。
“即便是知道你我本是世仇，你依旧能不在乎，说出方才的那番话吗？”低沉的男音听起来竟有些微微的颤抖，小圆子呆呆的看着他，只觉得心中一阵阵的震颤。
在她心中，这个男子一向是那般的冷静，自信，蔑视一切，即便是遇到了困境也能保持一副傲人的姿态，却从未见过这样脆弱的杨思勖……
“若是说起来，是我李家人抢了你杨家人的江山，杀了你杨家人的子孙，你更应该恨我不是么？既然你都愿意这样一直站在我身后保护我，我又怎么会因为这个而对你又所顾忌呢？”
话刚一说完，忽然她肩头一紧，落入一个坚实的怀抱，头顶传来一阵微弱的呢喃。
“我很累，就让找我这般抱一会儿，一会儿便好。”
小圆子闭上眼睛，微微点了点头，夕阳的余晖撒在这一对男女身上，过去的种种在两人眼前浮现，全化作了火热的红云，伴随着红日渐渐没入了天边。这一刻，小圆子只觉得若是时间能够停滞在这一刻，若是没有了这些尔虞我诈，没有了这些皇宫内院，该有多好……这个怀抱那么陌生又熟悉，她犹记得多年前，同样是这样的一双手掩住了她的眼睛，保护了她那时年幼的心灵……
待天再亮，她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身边没有人了，她一个激灵坐了起来，正要寻找，便看见高大的男子从远方走来，手中还提着一只兔子。
“你……”她看着于昨天已经像换了一个人的杨思勖，嘴巴张得大大的却说不出话来。
杨思勖将兔子放下，利落的将火升起，眼睛都没抬一下，如往常那般冷声道：“没有见过长胡子的男人吗？”
小圆子这才发现，这几天的光景，杨思勖下巴上已经冒出了一些胡茬，与往日的感觉很不一样，让人忍不住的心跳加快，脸上发热……她心惊自己此时的感觉，不自觉的摸了摸脸，却看见杨思勖转头看了她一眼，见她这样一副样子，竟微微勾起了嘴角。
“怎么了？大名鼎鼎的张大总管也会有脸红的时候？”
听他又恢复了那般的毒舌，小圆子不禁气结，一拳擂在他背上，男人却似乎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继续翻动着火堆。
“连续几天吃的都是干粮，您这在宫中娇生惯养的身子怕是受不住了吧。我本来想去林子里多打些猎物，却见你竟将我的佩剑都给换了吃的，便只好用石子当暗器，半天才打了两只兔子。”
“两只？这怎么只有一只？”
杨思勖从怀里掏出一把亮锃锃的小刀。
“我拿另一只与附近的村民换了这个，总不能就这般回宫去吧。”说着，他摸了摸下巴上的胡子。
小圆子狐疑的看着他，心中有疑问，却不敢贸然讲出来，可不止这厮究竟是何方神圣，自己心中所想他竟都知道！
“我是个男人，男人便要看着前面的路，不能沉浸在失败里。他们为我杨家付出的一切，我杨思勖还不起，但或许这样对他们也好，这么多年的逃亡生活，他们也许早就渴望解脱了吧。”
看着他眼中浓浓的悲切，小圆子沉默了，她知道他并不是已经从悲伤里出来了，他不过是将心中的那份悲切藏了起来，不愿意自暴自弃罢了。望着他脸上坚硬的线条，她忍不住露出一个笑容。
这才是那个顶天立地的杨思勖！
两人填饱了肚子，小圆子自己梳洗了一番，将头发简单的束了起来，转头看杨思勖正低着头对着溪水刮胡子，她一直觉得好奇便凑了上去。
溪水太清，根本没有办法照清人的脸，杨思勖手拿着刀子却迟迟下不了手。
“要不……我来试试吧？”小圆子探着头问道。
杨思勖冷冷的瞥了她一眼，正欲说话，低头看了看刀子，竟闷闷的点了点头。
小圆子欣喜若狂的接过来，对着他的脸比划了半天，手抖啊抖的，却不敢上前。
杨思勖睁开一只眼睛，冷声道：“怎么了？”
小圆子讪笑两声，咽了口唾沫。
“若是我手一抖，将你的脸刮破，你会不会打我？”
杨思勖悠悠的看了她一眼，再次闭上双目，缓缓道：“不会。我会将你的脸划成花猫。”
小圆子嘴巴一扁，仗着他闭着眼睛，对着他龇牙咧嘴了半天。
“还不快些！”他猛地开口，将小圆子吓了一大跳，却还是慢腾腾的动了手。
好在刮得还不错，到了最后一刀还算利落，小圆子松了一口气，手却一抖，一道血线便渗了出来。
看着杨思勖的眼睛猛地睁开，她低了低头，退后了两步，准备迎接狂风暴雨，谁知对方毫无反应的站了起来，甩了一句：“还不快走！”
她赶忙爬了起来……
待二人回到宫门口的时候，两人心中都不禁捏了把冷汗，这无故消失了这么多天，怕是很难解释……若是韦后怪罪下来……
“不要想了，先进去再说吧。”杨思勖道。
小圆子苦着脸，却也只能硬着头皮进去，却没有想到守门的士兵们都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拦都没有拦一下。
难道韦后还不知道自己离开？不可能啊，都已经过去好几天了……
二人对视了一眼，却发现宫里似乎安静的有些出奇，小圆子回到住所，便叫来一直伺候自己的小太监。
那小太监脸都绿了，跪地道：“公公，公公您可回来了，出了大事了！”
“怎么了？娘娘她又生气了？”
那小太监说话竟带了哭腔。
“不是啊公公，是……是皇上，皇上他昨个儿夜里……驾崩了！”
“什么！”小圆子猛地站起，心中一阵透凉……
作者有话说
第43章 第四十三章 惊天巨变（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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